第15章：對峙

長川王宮，紫宸殿內，翟雨瀟披頭散髮，躺在檀木大床上，宮內侍女們腳步急促，來來回回進出。有端火盆的，有侍奉湯藥的。

「怎麼樣，瀟兒還沒醒嗎？」

翟明非問著醫官，語氣急切！

翟明非今晨聽說翟雨瀟染了風寒，病倒在床，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自昨天與林川從小街歸來，翟雨瀟便因受寒和驚嚇過度病倒了，翟明非聽說后便火急火燎地趕來看望妹妹。

翟雨瀟與翟明非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母親過世的早，長川王對這位唯一的寶貝女兒倒是心疼得緊，但整日忙於政務，對翟雨瀟也只是偶爾關照。真正對翟雨瀟關懷備至的也只有親哥哥翟明非了！

翟明非對這個寶貝妹妹的疼愛絲毫不亞於林川對林怡的感情，本以為林川能像他一樣對翟雨瀟呵護有加，可沒想到這個傢伙不僅讓寶貝妹妹受了風寒，還不留在妹妹身旁照顧，這讓翟明非心中生出一絲惱意！

「對了，嫖姚將軍來過嗎？」

翟明非對旁邊的一個侍女發問。

「嫖姚將軍自送郡主回宮后，便在此守了一夜，不過今早有人向將軍說了什麼，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侍女回答道。

「這個臭小子，什麼事比他將來的媳婦兒還重要？本世子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頓！」

翟明非憤憤道。

「奴婢聽宮人們議論，說是昨日林將軍與郡主殿下在小街遇刺，行刺者乃林氏家主之子林才平，郡主受了驚嚇，才病倒了。」

侍女小心翼翼地說道。

「膽敢在我長川國都行刺阿川和瀟兒！來人！速去禁衛軍大營，點兵八百，包圍林府！」

翟明非將玉佩拋給身旁護衛，眼神中充滿了殺氣！

「臣遵旨！」

一旁的護衛接了玉佩，便飛奔出宮！

等了沒多久，只見那護衛又跑了回來。

「殿下，林氏家主正帶人在宮門叩闕，與林川將軍所帶禁衛軍對峙！」

護衛向翟明非回稟道。

「怎麼回事？」

翟明非問道。

「好像是林川將軍昨日將林氏家主之子林才平武功盡廢，打成了痴獃！林氏家主來勢洶洶，若非顧忌所處之地乃我長川王宮，恐怕便要直接動手了！」

護衛一一說道。

「哼！留他一條狗命就不錯了，要是本世子在場，恐怕林韜那匹夫連給他兒子收屍都做不到！」

翟明非眼神陰鷙，冷冷地說道！

「王上駕到！」

一行人抬着王攆，來到了紫宸宮，為首的大宦官高聲叫道。

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走下王攆，身後跟了大批貼身護衛，向紫宸殿中走來！

「兒臣參見父王！」

翟明非跪地行了一個大禮！

「行了，明非，孤來看看瀟兒，端陽門外事就交給你了！」

長川王看了翟明非一眼，眼神微妙，翟明非心領神會！

「兒臣遵旨！」

說罷，翟明非便朝宮門外走去！

端陽門，對峙雙方劍拔弩張，林川冷冷地看着林韜那張憤怒到扭曲的臉。

「臣林韜叩闕請王上給臣，給林氏一個交代！」

林韜持劍指著林川，喊聲震天！

跟隨林韜前來的諸臣嚎哭不止，彷彿是自己的兒子被打成痴獃了似的！

林川雖已經被任命為平叛主帥，但是此時此刻他依然兼著驍騎校尉一職，

宮城宿衛仍是他的職責。林川帶領着數十名禁衛軍將林韜等人包圍了起來，林韜看着林川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的樣子卻不能怎麼樣，心中甚是惱火！

「林大人，貴公子行刺本世子的妹妹，意圖謀反，林川將軍留他一條命，已經是寬宏大量了！」

宮門外眾人聽見後方傳來的聲音，紛紛回頭，來人正是世子翟明非！

「參見殿下！」，林川及禁衛軍將士均單膝跪地！

跟隨林川前來的眾位大臣看了看林韜的臉色，林韜只是板着臉，沒有反應，也沒有下跪的準備，即使明知眼前之人是將來的長川王！

「怎麼？林大人這是不認我這個世子？還是說林氏家族也不認我這個世子！」

翟明非語氣中隱隱透露出一絲殺氣！

「林氏家族忠於我長川，忠於我大鳳，等殿下登上王位，我林氏如何效忠當今王上，將來就會如何效忠殿下您！」

林韜依然沒有正眼看翟明非一眼！

「怎麼？林大人對本世子如此輕視，就不怕本世子將來登基殺你全家？」

翟明非走近林韜身邊，對他輕聲耳語道。

「那也得看殿下您能否順利登基啊，這天有不測風雲，將來的事可不好說啊，殿下！」

林韜眼神陰冷，語氣中充滿了威脅！

翟明非不怒反笑，似乎他根本沒把林韜的犯上無禮當回事兒！

「林大人既然都說了，將來的事誰也不好說，那咱們就來說說現在的事吧！明日便是除夕了吧，按例宮中要舉行年會！年會過後，各地的稅務官便要進入王都彙報徵稅情況，聽說林氏的封地今年受叛亂波及，收成不好，可有此事？」

翟明非似笑非笑，話中像是在暗示林韜什麼。

「如殿下所言，叛亂雖然發生在明州，但明州與青州相鄰，我林氏封地的屬民也深受其害，叛賊大軍劫了我青州好幾個大糧倉，導致今年稅收大減！此事我已經向王上稟告過，怎麼？世子殿下有疑意？」

林韜還是板著張臉，語氣強硬！

「哼！林大人一定要跟本世子裝傻嗎？本世子今天跟你說了這件事，就說明我手裏還是有些東西的，林大人可不要不識時務！這樣吧，你我各退一步，咱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你看可好？」

翟明非雙手負后，歪頭對着林韜笑了笑，說道。

「哼！世子殿下若真有什麼證據，儘管去王上那告臣便是，只不過想讓臣就此罷休，絕無可能！」

林韜重重地哼了一聲，對翟明非沒有絲毫客氣，毫不退讓！

「唉！跟蠢人說話真費勁，真不知道林氏的長老們怎麼會選這麼個蠢貨當家主！」

翟明非心中暗暗罵道！

「既然林大人一直跟本世子裝傻，那我也就只能跟林大人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哦？忘了告訴林大人了，各地的稅務官昨日之前已經陸陸續續抵達王都，林大人就不奇怪為何青州地方的稅務官遲遲未到嗎？」

翟明非問道。

林韜聽后表面鎮靜，心中卻已是萬分震驚！青州稅務官的安全是由林韜親自指派族中高手負責的，對那個稅務官的保護力度甚至不亞於林韜本人，卻還是被翟明非給截下來了！

「這個蠢貨不會真以為本世子是虛張聲勢，嚇嚇他而已吧？」

翟明非彷彿洞察了林韜的內心，心中笑道。

「林大人，你兒子挾持郡主，本就是大罪！況且你膝下兒女眾多，恐怕你也沒那麼看重他吧？我可聽說你已經在無色新的接班人了？你表面上是為兒子討回公道，實則只是想阻斷林川的青雲路吧？本世子說道沒錯吧？為什麼呢？讓我想想，因為你害怕！」

翟明非詞鋒銳利，直擊林韜內心痛處！

「笑話！我乃林氏家主，又是王上親封二品護國將軍，我會怕區區一個家族棄子？」

林韜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哈哈哈！你當然不會害怕一個家族棄子，但要是這個棄子天賦卓絕，而且年紀輕輕，便要親掌兵權，你真不怕他將來向你復仇？而且如果你真的不怕，那為何之前無論本世子如何挑釁你，你都一言不發，可唯獨對這句話反應如此激烈？」

翟明非放聲地嘲笑着林韜！

「你！」

林韜恨恨地看了一眼翟明非，轉身揮袖離去！前來叩闕的眾臣也跟隨林韜踏出宮門。

「林大人慢走，來日方長，咱們之間的那筆帳，本世子會跟您慢慢算的！」

翟明非對着林韜的背影揮了揮手，嘴角上揚，發出一聲冷哼。

紫宸殿內，翟雨瀟已經從昏睡中醒來。

「父王，昨天真是嚇死我了！」

翟雨瀟靠在長川王懷中，撒嬌道。

「哼！那個林才平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挾持孤的寶貝女兒，就算是要顧及林氏家族的面子，孤也得判他個流刑，將其趕出靈寶城！只不過林川已經廢了他的武功，一掌將他打成了痴獃，朕也不好再對其重罰了，瀟兒不會怪父王吧？」

長川王摸了摸翟雨瀟的頭，語氣溫柔。

「女兒知道父王有自己的難處，女兒哪敢責怪父王！只不過這次可多虧了林將軍，不然女兒就凶多吉少了！」

說起林川，翟雨瀟的臉上露出一絲甜甜的微笑。

「嗯！確實是多虧了林川！孤可聽說，瀟兒你和林川走得很近，宮裏有些人私下裏可是直接稱呼林川為郡馬爺，父王問你，你是不是對他有意啊？」

長川王似乎察覺了女兒的心事，試探性地問道。

「又是哪些無聊的人在亂嚼舌根！人家哪有！」

翟雨瀟眼神閃躲，臉上出現了一抹紅暈。

「嗯！瀟兒的話倒是提醒了父王，瀟兒你也不小了，孤得替你尋一門好親事，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瀟兒可有看得上眼的世家公子？孤覺得宋家的宋彥林就挺好，為人正直，文武雙全，實為眾世家子弟之楷模啊！而且孤聽說他對你也甚是仰慕啊！瀟兒你覺得他如何？」

長川王笑了笑，故意這樣問翟雨瀟。

「父王，你什麼眼神啊！宋彥林哪裏好了，整日就知道誇誇其談，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實則就是個繡花枕頭！還什麼文武雙全，他在內院的哪一門功課比得過林將軍啊！」

翟雨瀟聽了長川王的話，反應很是激烈！

「哈哈哈！」，長川王大笑！

「你看看你，還有幾分女兒家的矜持啊！三句話不離林川，你以為父王整日忙裏忙外，就不知道你和林川那點事？」

長川王敲了敲翟雨瀟的腦袋，笑着說道。

「父王，你都知道還取笑人家？沒錯，我是喜歡林川哥哥，還請父王成全！」

翟雨瀟說道。

「瀟兒啊！你現在還小，有很多事情還不明白！喜歡上一個人並不難，難的是喜歡上之後怎麼辦？你若要想與他相伴終身，便要直面這些問題！你是父王唯一的女兒，在父王將你嫁出去前，必須要考慮你所選擇的人是否值得你託付終身！他必須要有能力能夠保護你，這樣父王才能放心將你嫁給他！喜歡是感覺，而愛是責任！你明白嗎？瀟兒？」

長川王語重心長地對女兒說出這番話。

翟雨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嗯！等林川這次順利平叛，立了軍功，得勝還朝，父王便會為你們賜婚！」

長川王對翟雨瀟做出承諾。

翟雨瀟心滿意足得笑了，幸福地躺在長川王的懷中。

很多年後，在那座巍巍皇都城頭，已經是王朝掌政太后的女子，眺望遠方，回想着往事。佳人容顏依舊，只是不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