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道幽暗的黑光，陡然降臨在寇姬身旁。

「？」

寇姬愣了一下，她認出了這束黑光，正是當初母親贈予自己的那串吊墜被使用時綻放出的光澤，這也讓她禁不住自言自語，「……母，母親？這怎麼可能？」

瓦尼婭。

一個天真而又愚蠢，除了被寇姬視為「倫理」上的母親，心中從未將其當一位真正的「母親」看待的卓爾。

她不但性格很天真，而且實力也很弱小。

更重要的。

她現在應當正在詹恩的莊園，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寇姬。」

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

不。

不對，這道聲音比起記憶中瓦尼婭的聲音，還要年輕一些。

「我不是叮囑過你嗎，召喚惡魔從來都是一項無比危險的行為，為什麼……你從來就不肯聽呢？」

「危險？」寇姬冷笑一聲，下意識道，「不，愚蠢的母親，你錯了。它固然危險，但它可以拯救我們氏族。而你，瓦尼婭，你信仰的幽暗少女只不過是給弱小而又無能的卓爾提供了一個哭鼻子的地方而已。這個世界不歡迎弱者。無論幽暗地域，還是地表！」

「……」

咚！

巨牛魔像是端起茶杯一樣，輕鬆地抱起一塊巨石猛的朝寇姬砸了過去，「他娘的，啰啰嗦嗦煩死人了，簡直吵的本大爺耳朵疼！」

寇姬瞪大眼睛，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可能躲過這一擊，而正在她準備硬抗下這一擊時，伊莉絲翠忽然向前一步，手持月之劍重重向巨岩一劈，將數倍與她大小的巨岩劈的粉碎。

「……你是！？」

寇姬目瞪口呆望着前方梳着一頭直達腳踝長發的少女——她的「母親」，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眼睛看到的。

她對面前這位「少女」的面容再熟悉不過。

幽暗少女，伊莉絲翠。

這怎麼可能！

「伊莉絲翠，或者說……你的『母親』，寇姬，」伊莉絲翠回過頭，目光中帶着一絲十分明顯的哀傷，「看看你背着我做了多麼糟糕的事情，你不但先向我的『母親』祈禱，請求她降下神力，而且現在又嘗試召喚惡魔。」

說到這，伊莉絲翠雙眸中不由閃過一道複雜的情緒，「……你會毀了這個氏族的，寇姬。」

「放屁！」

寇姬罕見的當面對伊莉絲翠，或者說她的母親爆了句粗口，她渾身顫抖著站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和伊莉絲翠間究竟有何關聯，也不知道她究竟以怎樣的方式從那麼遠的地方趕到這個地方，但這些對寇姬而言，都統統不重要了。

她的心情很憤怒，這是由於多方痛苦導致的，她痛恨自己的實力為什麼還不夠強，痛恨自己為什麼明明擁有這麼多的底牌，結果還是失算了，更痛恨被自己視為軟弱象徵的伊莉絲翠居然在剛才……救、了、她、一、命！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母親，不……伊莉絲翠，」寇姬有些癲狂笑道，「你是一個天真的女人，因此你根本不知道我為了你，付出了多少！」

伊莉絲翠一下默然。

她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卓爾，在結合詹恩伯爵莊園時的經歷，立馬就聽懂了寇姬真正想要表達的是什麼，這讓她一時感到難過。

不僅僅因為詹恩騙了她，更還有……無數的卓爾，在為了她，為了這場該死的誤會不斷地去死。

「所以，

我是來終結這場戰爭的，」伊莉絲翠深吸一口氣，更加用力地握緊手中名為「月之劍」的重劍，「我會告訴大家真相——」

「嘿，我想你們有什麼話，可以等會兒在說，」巴洛炎魔似乎終於看夠了熱鬧，揮舞純粹被火焰包裹的長鞭，哈哈大笑道，「真是意想不到那位神明的女兒，現在居然就出現在我們三個中間。哦～這可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六臂蛇魔舒展身軀，「如果讓羅絲冕下知道伊莉絲翠還活着，呵呵～我都有些意想不到，到時她會怎麼想了。」

巨牛魔蹙著嗓子道，「所以我們要殺了。不，活捉她，將她帶給羅絲冕下。然後向她索要報酬。」

「非常合理的提議，幽暗少女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的她十分弱小，我們幾個剛好能夠應付，」巴洛炎魔哈哈大笑道，「所以，等下你們看着就好，有我來單獨對付她！」

見狀，伊莉絲翠輕輕嘆了口氣，神情不由變得更加堅毅，她當然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伊莉絲翠，自從當初被母親重創，如今的她距離巔峰恐怕只有不到一半實力，不過即便如此，她也並不認為自己會輸。

她的確只是微弱神力，並且也遭到過母親的背刺，可她畢竟也是柯瑞隆與羅絲，這兩位堪稱最強大精靈的女兒。

「我可不需要你來保護，」見狀，寇姬不由不屑地笑了一聲，在她心目中「母親」是一個有些婆婆媽媽，也有些軟弱的名詞，往常征戰其他氏族時，她的母親從來都只讓她一切小心為上，而不是要殺掉多少卓爾精銳，拿下多少自以為是的高等卓爾，這讓她如今看到母親居然要「保護」自己，一時覺得自己像是受到了侮辱，強撐著站起身道，「不過是惡魔而已。我原本計劃給他們一點小小的誘惑讓他們幫我做事，然後帶着我的獎賞，滾回他們該滾回的地方，現在既然他們敢做出如此無禮之舉，那就讓我給他們一個教訓好了！」

伊莉絲翠目光一動，她明白寇姬，這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看到她此刻願意與自己站在一起，不由感到一陣欣慰。

「好，那就……」

——愚蠢的卓爾！

寇姬渾身一震。

她知道自己的狀態很不好，但剛才那一下……分明和她本身的傷勢無關！

發生什麼事了？

寇姬感到自己渾身開始發燙，心跳也猛然加速，渾身就好像要燃燒起來一樣，並且身體內部也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跳」出來一樣。

「愚蠢的卓爾！」

什麼聲音？

「哦，愚蠢的卓爾，看看你做了什麼？」

「你在召喚惡魔？我已經向你借用過我的力量，可你似乎還嫌不夠？」

「看來，我要收回當初說過的那句話。」

「你並不是一個信仰虔誠的卓爾，你是一個弱小的，得到了力量卻不善於使用，並且還異常貪得無厭的卓爾。」

這是羅絲的聲音！

寇姬心頭一動，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傳來的不適感來自何方了，然而這卻並沒有改變什麼，下一刻，這位卓爾主母的大腦猛的一空，身軀也一下脹大至本來的數倍。

「——哦，看吶，夥計們，」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巨牛魔哈哈笑道，「看看她現在這副樣子，是不是有點羅斯冕下的風采了？」

「很正常，因為她向羅斯冕下祈禱過，」六臂蛇魔聳聳肩，「而現在，那位冕下生氣了。」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巴洛炎魔哈哈大笑道。

也許站在正常人角度，趁著羅絲的意志還沒有完全吞噬寇姬時將其殺掉才是最好選擇，然而惡魔的本質就是為了戰鬥和傳播混亂，他們本來就渴求戰鬥，寇姬變得越強就越是他們想看到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打不過，可這裏畢竟是主物質位面，他們惡魔在這裏被殺死依舊可以在無底深淵重生！

另一旁，伊莉絲翠看到寇姬正在逐漸被羅絲吞噬神志，整個身軀徹底變成一隻體長三米，寬近乎兩米的巨大蜘蛛，趕忙抬手施展凈化法術。

一道白光閃過。

它降臨在寇姬頭頂，就像是手電筒照進茫茫夜空中一樣，瞬間被吞噬殆盡。

——顯然同樣並非「完全體」，但羅絲帶給伊莉絲翠的顯然是具有碾壓級別的優勢。

「……伊莉絲翠，我的女兒，」彼時，意識已經完全由羅絲主導的寇姬，望向寇姬，嘴角露出一道獰笑，「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嗖！

只見此刻寇姬爆發出了此前和綠龍領主交戰時完全不同的速度，迅速沖至伊莉絲翠面前，她身軀高高昂起，其每一條蛛腿皆已附滿毒液，雙手則各舉兩把匕首。

藤蔓滋生！

恰在寇姬即將出手的一瞬間，大量的藤蔓忽然拔地而起，將寇姬整個牢牢地捆綁住，緊接着，一道散發着熾熱的光束衝擊而來。

嘭！

這回再也沒有什麼「凍結之箭」進行防禦，綠龍領主的攻擊結結實實全部打在了寇姬身上，可詭異的是這道攻擊在命中寇姬后，這位已經完全「蛻變」的卓爾主母的身軀只是稍稍留了點血，然後全身傷口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

——非凡體魄！

「……但願本龍記得沒錯，『化身』擁有這項神明擁有的特權，不過她終究也只是『化身』，無法像真正的神明之體一樣，可以無限次復原。」

「是的，當然。」寇姬望向剛剛出現在洞口的綠龍領主，「只不過，用來終結這場鬧劇。給予不尊重我的信徒、我的女兒、以及……你一些教訓看看，應該是夠了。」

綠龍領主龍吻露出一道獰笑，望向自開戰起，就十分機智的躲藏在角落裏的南茜，「說實話，南茜小姐。你……真的給本龍帶來了一個很大的驚喜。」

「瓦尼婭。伊莉絲翠。……想不到，這支氏族背後居然還有過這樣一段往事。」綠龍領主的語氣似乎聽不出喜怒，「如果沒有向我傳達情報，我還不知要被蒙在鼓裏到什麼時候。」

「對，對不起，主……」

「夠了，」綠龍領主調轉視線，將目光投放到三隻惡魔身上，「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而且對你的懲罰……也要根據這件事的結果來定。」

巴洛炎魔。

六臂蛇魔。

巨牛魔。

可以說，這三隻惡魔無論哪只單獨拎出來都是不容小覷的存在，然而他們一出現就出現了三個，這不禁讓綠龍領主有些氣極反笑。

召喚惡魔！

古往今來，任何試圖召喚惡魔的人都付出了慘痛代價，可寇姬偏偏不願吸取教訓！

「……哈哈，結果來定？」巴洛炎魔哈哈大笑，對他而言，場面越混亂就越是他想看到的，「所以，小綠龍，你怕了嗎？」

六臂蛇魔幽幽道，「寇姬，卓爾氏族的主母，如果你能夠將召喚我們的犒賞在加上這隻綠龍，我想我們會很願意幫你幹活的。即便，你此前已經嘗試過引導羅絲的力量。」

嘶！

大量的蜘蛛猛然自地面冒出，爬向六臂蛇魔。

「嘿，羅絲，我們沒有不尊敬您的意思，」見狀，巨牛魔大呼小叫道，「你要搞清楚，是寇姬自己先舉止無禮的！」

「……」

寇姬望着六臂蛇魔看了一會，終於還是抖了抖手，將蜘蛛金屬散去。

「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六臂蛇魔聳聳肩，她終歸是高等惡魔，加上剛才又只是試探，因此並未受到任何傷害。

「真是複雜的關係哈，」見狀，綠龍領主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寇姬，羅絲？女兒？母親？」

「好吧，伊莉絲翠——」綠龍領主望向目光寫滿了認真地長發卓爾，意味深長道，「我想，雖然你和我們家的提亞馬特陛下關係八竿子打不著，但現在似乎除了聯手……沒有其他更好地選擇了。」

「當然，」伊莉絲翠做了一個深呼吸，輕輕閉上雙眼，「我會終結這場本不該發生的戰爭。」

「也許你的女兒，交給我來教育可能好一些？」綠龍領主半開玩笑道，「畢竟萬一到時你下不來手，豈不是要被她反過來抓住機會。要知道現在她可是『羅絲』，而她最痛恨的應當便只有她的『女兒』——你，伊莉絲翠了。」

另一旁，伊莉絲翠聽到后卻並未露出任何開心的笑容，她是一位永遠都面含一絲淡淡哀傷的卓爾，更不用提剛才綠龍領主提到的是她的母親。

「我明白了，」伊莉絲翠握著月之劍的手微微一抖，「那麼就如你所說，其他人交給我來對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