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老火車

離開加油站很遠，我才想起來，車上還有兩兩條煙。我順手丟出車窗。只見一團綠光閃過，兩條煙化成灰燼。「真厲害，這個都能下毒！」我咬牙。陳珊很奇怪，「你怎麼知道這裏有毒？」我笑了，「因為我不抽煙！」

沈小龍冷笑，「故弄玄虛！那裏面，就是包了點骨灰而已！」我不想跟他爭論，就自顧自的開車。劉強比較膽小，他坐的離那幫學生遠了一些。學生們都很安靜，也不哭也不鬧，他們似乎接受了溺水身亡的結果。

「我們是怎麼上岸的？」一個男生問。「是啊？我記得，車裏有很多人。」如玉說。「對了，那個女的！有個漂亮的阿姨，趕我們下車的！我們還跟她吵架！」一個女孩子說。「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們還不是死了！」一個男生焦躁的說。

「你們知足吧！那個人能把你們的魂魄救出來，已經很不錯了！」沈小龍說。我隱約感覺到，那個人應該是十三姨。陳珊感慨道：「乾娘一直都在我們附近，可她為什麼不來見面啊？」

我嘆一口氣，心裏五味雜陳。中嘉公路的盡頭，是上嘉縣城旁的一個小鎮，叫龍灣鎮。這裏到上嘉縣城有二十多里路。一個男生站了起來，「我到家了！」我停下車，打開車門。

他下了車，朝我鞠躬，「謝謝師傅，送我魂歸故里！」他又朝他的同學們揮手告別，「同學們再見，能認識你們，我真的很高興！」說完轉身離開，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車上沒有人大聲哭泣，學生們流着淚，笑着。我關了車門，穿行在夜色下的小街上。街邊的店鋪都關門打烊了。只有霓虹燈還在閃爍。穿過街道，越過兩座橋樑。汽車在曠野上奔跑。

龍灣是個魚米之鄉，河流縱橫交錯。田園村落，風光旖旎。雖然將近午夜，也是別有一番滋味。「楓哥，我來開一段，你休息一下。」陳珊說。我看這條鄉村公路很寬敞，也就答應了。

我坐在陳珊旁邊，劉強看了一眼後面的學生，「這一個個往回送，我們不去送貨了嗎？」我說：「前面就到上嘉長途汽車站了，我安排他們搭車回去。」這時候，陳珊喊道：「快看！前面有火車！」

我們都不約而同的看去，黑夜裏，一道耀眼的紅光射過來。一列火車，風馳電掣而來。中州有火車，但鐵路並不經過上嘉縣。關鍵眼前這列火車，既沒有鐵軌，也沒有火車頭，就是幾節車廂飛奔而來。

陳珊嚇傻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接過方向盤，原地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火車在離我們的車，一米遠的地方停下來了。我一身冷汗。我猛然發現，汽車在快速倒退。我們在被火車拖着走！

「油也省了！就不知道，把我們拖哪裏去！」我苦笑着說。很快我們眼前一黑，好像進入了一個漫長的隧道。「怎麼回事？珊珊，把燈打開！」我說。車廂里的燈亮了起來。

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過了很久，火車停了下來。我們看到了鐵軌，還有一列銹跡斑斑的火車。但拖我們的火車不見了。「誰他喵的干這樣的糗事！」沈小龍怒不可遏。

陳珊看着那列火車，陷入沉思。我看到那個火車頭上的大鍋爐，還有一截煙筒子。這種火車，估計要上百年歷史了。

我正在研究火車，火車的駕駛室里，跳下來一個司機。他蓬頭垢面，急切的高喊：「那邊有會修車的師傅嗎？來幫忙修一下！」

我會修車，但不會修這麼老式的火車！「我會修！」沈小龍突然回答。他讓我開門，我不同意，「對面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你就敢過去啊？萬一有危險，你準備找死啊？」

沈小龍輕蔑的看了我一眼，「膽小鬼！陳珊跟你，是倒了八輩子霉了！開門！廢物！」我怒了，把門打開，「滾吧！記住一句老話，天狂有雨，人狂有災！」他跳下車。我使勁的關了門。

那個司機看到有人過去，高興的眉開眼笑。他喊道：「我找到老師傅了！我們有救了！」車上下來十多個人。穿着打扮特別老式。有的男人還拖着個長辮子。

一個老頭似乎是帶頭的，一看到沈小龍，立刻大驚失色，「這，這個人是會黨吧！你這奴才！你從哪裏找來的這個人？被衙門捕快抓住的話，你就完了。搞不好，我們也要吃掛烙！」

沈小龍很機敏，趕忙拱手，「我等是朝廷委派的留洋學生！途徑此地，看到你們被困，怎能不出手相助。」他指指我們的客車，「那車上都是洋人！雖然跟我們長的很像！」

老頭看了一眼我們的客車，點了點頭。「這位先生會修這個火車？」老頭問沈小龍。「是的，在下留洋的時候就是學修機械的！」沈小龍說。「那太好了！就麻煩先生快點修好。我們還要前往京師，給攝政王拜壽！」老頭說。

沈小龍跟着那些人上了火車。我覺得自己太衝動了，就怕他一去不復返！陳珊說：「我們這是到了一個平行世界裏了！我們要把那傢伙弄回來，不然他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了！」

我搖頭嘆氣，「他一意孤行，我們誰也攔不住他！」陳珊打開車門下了車。我急了，「珊珊，別過去！太危險了！」陳珊看了我一眼，「你真的想讓他看不起你嗎？」

我把車鑰匙給了劉強，讓他關好車門。「萬一我們回不來，你就把車開走。你在開車的時候，一定要往後倒！出去后，給賈倩倩帶個話，我對不起他！」我交代他。劉強想拉我上去，我已經跑遠了。

我跟上了陳珊，眼神有些冷，「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如果是，我轉身就走，決不做電燈泡！」陳珊看着我，突然噗嗤一聲笑了。「你這算是吃醋了？還是單純的為了面子？」她仰起小臉看我。

「回答我的問題！小丫頭！」我抓着她的肩膀。「你彎下腰！」她說。我低頭彎腰，她的唇貼了上了。熱情似火中，她喃喃低語：「我的眼中只有你，我只是不想讓別人看不起你！」

我們跑到火車旁邊，有兩個士兵攔住了我們。「站住！你們想幹什麼？」一個士兵拉動槍栓。「別誤會！我和剛才那個人是一起的！」我趕緊解釋。「你們也會修這個玩意兒？」一個妙齡女孩子趴在車窗邊。

「我是剛才那個人的師傅！」我隨口忽悠。「你們上來吧！」女孩子招呼道。士兵們退到一旁，我們登上了火車。車廂里鋪着紅毯，窗帘都是上等的絲綢。坐椅都是實木沙發。鋪着天鵝絨的坐墊。裏面有還茶几，餐桌。

女孩子說：「你們坐會兒，我爹馬上就過來。」我問：「請問你們是什麼人？從哪裏來的？現在是去哪裏？」女孩子微微一笑，「我們是中州府賈家，現在去京師赴宴。」

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陳珊。「是賈德龍賈老太爺嗎？」陳珊問。女孩子點頭，「是的，看來，二位也是中州人士？」我說：「我們祖籍中州，從海外歸來！」女孩子來了興趣，「可以給我講講，海外的奇聞異事嗎？」

我隨便講了一下國外的生活方式，除了道聽途說，就是我胡編亂造的。女孩子聽的津津有味，陳珊尷尬的看着我，想阻止又不好意思。這時，有幾個女人走進來。其中一個中年貴婦冷哼一聲：「紫鳶！你是越來越放肆了！竟然和野男人私會！」

我實在是不滿她的傲慢，冷哼一聲，「大膽奴才，說誰是野男人？」婦人也毫不客氣，「你是個什麼官？我家老爺可是五品道台！」

我冷笑一聲，「五品道台？去把他叫來！就說，京師姓金的朋友來訪！」女人愣了一下，趕緊對丫環耳語了幾句。丫環跑向前面車廂，不一會兒，老頭提着長袍，奔了過來。

他只抬頭看了我一眼，就跪倒磕頭，「奴才賈德龍，不知王爺微服來訪，死罪！」我擺手，「賈大人起來吧！這位是你大夫人吧？她剛才說本王是野男人？不知道，她何來的膽氣？」

婦人跪了下來，渾身顫抖。「我久聞賈大人賢名，就不計較了，大家平身吧！」我揮揮手。賈德龍和一眾隨從女眷，謝了恩站了起來。

我問：「賈大人，我的侍從，可修好火車了？」賈德龍翹起大拇指，「王爺的手下，果然是高手！一上手就修好了！」我說：「去把他叫過來吧！我們皇命在身，還要繼續趕路！」

賈德龍吩咐手下，去把沈小龍叫過來。「布哈林，隨本王回法蘭西人的車上去！你這奴才，也是越發的狂悖了！」我朝他使了個眼色。沈小龍雖然不滿，倒也很配合，他叉手施禮，「遮！屬下莽撞了，王爺，王妃，請起駕！」

我們下了火車，快步走回汽車。劉強看到我們回來，很快打開車門，讓我們上車。「我們馬上離開這個地方！」我坐上駕駛座，掛了倒檔。我剛要開車，就見賈德龍和幾個士兵跑過來。後面，還跟着紫鳶。

「王爺！這個紫鳶是我的侍妾。若不嫌棄帶他走吧！」賈德龍高喊。我剛要回絕，賈德龍帶着隨從回去。火車一聲長鳴，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