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真理

「......」

可當她即將調取「烈焰之劍」時，她伸出的右手卻猛然停滯在半空中，五指微微顫抖，似乎猶豫了好久好久，銀牙一咬，五指才緊緊握成拳頭，沒有吭聲，只是默默側過頭去，假裝沒有聽到軒月的問題。

「看來，這就是天使對待「終極恐懼」的回答么......」

軒月眼眸微微一動，目光輕輕瞥向她緊握的右拳，淡淡道：「逃避，無視，擱置，乃至於......恐懼？」

「博士，天使不承認任何有關「終極恐懼」的理論和存在！」

天使追咬牙撇過臉去，硬邦邦地冷冷沉聲道：「已知宇宙絕不存在「虛空世界」這種荒謬的東西！」

她的聲線中蘊含著一縷淡淡的失望，她沒有想到，原來女王特意派她來保護的人，居然是「虛空學術派」的傢伙！

那群泯滅人性的學術瘋子，她居然受命前來保護這種人？！

崇拜「虛空恐懼」的人，最後終將被「恐懼」所吞噬，無論任何人都一樣，哪怕是已知宇宙那些高高在上的「神」！

「我看你是誤會什麼了......」

軒月見到她這種反應，立馬就清楚這小妮子想歪了，便淡淡開口解釋道：「我可不是崇拜「虛空理論」那些的人，我只是崇尚「真理」而已。」

「真理？呵，笑話，博士，難道在你們這些學者的眼中，「終極恐懼」就是已知宇宙最後的「真理」么？！」

「我什麼時候說過「終極恐懼」是我崇尚的「真理」了？」

他沒有在意天使追的怒火，而是默默走到空地邊緣，蹲下身去，從焦黑的荒土內輕輕撩翻出一株傷痕纍纍的嫩芽，他神情專註，小心翼翼地為受傷的嫩芽療傷、種植，最後再蓋上泥土，動作十分嫻熟。

荒原大地的雨幕中，他背對著天使追，一邊按部就班地作業，一邊淡淡回答道：

「有人說，在黑洞的另一頭，存在著一個已知宇宙無法理解，也無法抵抗的終極文明......這種沒法求證的偽科學學說，卻被無數人當成一生追求的真理，你不覺得可笑么？」

「......」

天使追神情有些錯愕，小嘴張了張，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獃獃地望著他的背影。

「黑洞扭曲的世界里到底存在著什麼......我們不得而知，可如果真有那樣的終極文明，它為什麼會在黑洞里？它存在的依憑是什麼？它的民眾又是以什麼方式生存......這裡面有太多太多的未知，誰又能肯定它真的存在？」

他將那株被太陽風暴刮傷的小嫩芽重新栽植好，才站起身來，用手背抹了抹臉上冷冰冰的雨水，淡淡道：「如果它真的存在，無論任何人否認它，它也依然存在；如果它不存在，那麼無論怎麼追求，它終究也只存在於理論之上，虛無縹緲......」

「所以，你為什麼要生氣呢？」

「我，我.....」

天使追頓時被噎得不知言語，她咽了咽口水，內心感覺軒月說得很有道理，但凱莎女王對她的那些教導，卻又在心底一個勁地對她說，不要相信對方的話，這個宇宙沒有所謂的「終極恐懼」......

聽了軒月這番話，她心中也暗暗自問，是啊，為什麼要生氣呢？如果真的有，那麼否認也沒有用，如果真的沒有，那麼無論怎麼追求，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不，不對！」

她眉頭忽然一皺，整個人馬上反應過來，慌忙向後連退數步，抬頭對著軒月，又驚又怒道：「你在蠱惑我？！」

「這究竟是不是「蠱惑」，追小姐，你心裡比我清楚......」

軒月將腳下的泥土踩芬實了后，看著地上重獲新生的青翠幼苗，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身來對著天使追淡淡道：「好了，那麼我該得到的回答，也差不多都得到了，至於「虛空恐懼」，如果你不想承認它的存在，那就不承認吧......」

「你，我......」

天使追氣得嬌軀顫抖，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也從來沒有聽過這麼離譜的言論！

什麼叫不承認它的存在，就不承認？！

她們天使堅持了數萬年不變的信仰理念，在他嘴裡竟然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博士！請你正視這個問題，這是很嚴肅的理念之辯！」

「哦，那我就承認「虛空恐懼」不存在唄，那又怎麼樣？」

「你！」

天使追銀牙緊咬，像是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咬軒月一口似的。

「我說它有，你生氣，我現在承認它沒有，你又生氣......那你想怎麼樣？」

「......」

天使追愣住了，她緩過神來，低頭沉思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卻發現自己簡直就是在胡攪蠻纏！

「抱歉，博士，是我失禮了。」

她向後退了幾步，低頭向軒月道歉，道：「但，我希望博士您還是能認真對待這些問題，這對我們天使而言，十分重要！」

『該說，真不愧是理想主義者么？』

軒月目光古怪地瞥了她一眼，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認知共識，居然這麼認真地和他扯淡，在他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不過也是，如果天使不是這種死心眼，那麼她們也不可能為了所謂的「正義」，終身奮戰廝殺......直至隕落為止。

算了，反正他也沒打算和天使追較真，和她說這些話，問這些問題，其實都是為了套住她，降低她的心理防備，為後面的計劃步驟做鋪墊......

如果在後續計劃中，她反抗意識強烈的話，很有可能導致計劃半途中止，畢竟她可不是原著中的炙心小可愛，她是天使追，一名擁有強大敵我意識的左翼護衛級天使！

也就是神聖凱莎派了她過來，如果派遣的是炙心小可愛，那麼他根本不用花費那麼多功夫慢慢磨對方的性子......

直接等後續計劃開展，和對方索取那個「東西」的使用權就可以了......畢竟，原著中的炙心小可愛，可是不留餘力地將天使文明最寶貴的知識技術，全部無償贈送給了葛小倫。

簡直就是「理想主義者」中的理想主義戰士！

所以，比起和神聖凱莎、戰爭狂人這些活了上萬年的老狐狸打交道，軒月更喜歡和這種「年輕小可愛」打交道......

可惜了，神聖凱莎似乎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派來保護他的天使，是眾多護衛級天使中意志最堅定的天使追，而非其他人。

『真是老謀深算呢......』

天使追可不是那種能被三言兩語就給忽悠了的人，她的意志一直都堅定不移地站在神聖凱莎身邊，哪怕暫時想不明白，她也絕不會做出違背神聖凱莎意志的事情！

看來，只能再找機會慢慢消磨對方的心理防線了......

任重而道遠啊~

「好了，天使追小姐，這件事情的辯論到此為止，如果後續有什麼需要討論的，我們再慢慢聊，訓練場那邊仍需要建設，我還有不少工作要做，就先走了......」

「博士，等等！」

天使追瞪大了眼睛盯著他，忽然伸手指著自己，道：「你就準備這樣把我一個人拋在這裡？」

「很抱歉，天使追小姐，401號研究所至今還無法承擔起護衛級天使的蟲洞搬運算力，所以......」

腰間的【序列2號·御守者】破碎展開，在他身後形成一扇穩定的「蟲洞大門」，在天使追略微抽搐的眼神中，某月向後仰倒而去，身體開始沒入蟲洞波動，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之中，同時他口中淡淡道：「請您自己飛回去吧。」

說完，他整個人便徹底沒入到蟲洞波動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

荒原戰場上，只留下滿臉不敢置信的天使追，以及漫天的傾盆大雨和刺骨的蕭瑟寒風。

還有那株在寒風中傲然挺立的小小嫩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