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姒無律帶着小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衣物，來到了黑山腳下的山村，打聽着山上有沒有往外出租的院子。說來也巧，前些年農家樂風**過，山上還有不少民宿，現在潮水退去，許多院子都荒廢了。姒無律挑中了一座山腰上的院子，告訴村民，他準備跟着源清老道長學醫術，村民熱情的告訴他，所需物資皆可擔上山來。

這院子地基十五米見方，左右平房，堂屋坐北朝南，五開間，院中毛石鋪地，有石桌石椅。姒無律當即付了一年的租金，又向村民購買了有些生活物資，手腳麻利的收拾起院子。

坐在院中，視野開闊，清陽濯靈，和風容與，行止之間，且聽山風吟，靜待百花開。

收拾好院子之後，姒無律信步上山，來到真炁觀山門處，回首望去，拾得滿目野趣。

拜見了源清，姒無律道：「道長，小子此番南海之行，真的是九死一生啊。」

「哦？我看你已習得天眼，又有何變故？」源清好奇道。

「凈空那老禿驢，非要我做什麼勞什子佛子，給我下了心戒，還把我關起來，讓我讀佛經，要不是督察組有同事發現並救了我，這個時候我還在洞裏躺屍呢。」姒無律憤憤道。

「我們逃進了鎮魔界，那被封印的前輩，幫我破開了心戒，並且利用我也擺脫了封印，並將我們送入山海界。所以，我們才得回來。」

「那被封印的前輩，很和善，而且，我看着也不像什麼大奸大惡之輩。」姒無律道。

「他呀，他是自身甘化為魔。」源清感慨道。

「道長您知道穆先生是什麼身份？」姒無律趕忙問道。

「知之不詳，只知道他是自願鎮守，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源清搖頭道。

姒無律點點頭，接着問道：「道長，您對觀音禪院了解嘛？」

源清看着姒無律笑了笑，點點頭道：「了解。觀音禪院起於漢朝，因孤懸海外，許多中原大劫，因此避之。現方丈凈空，可是比我只強不弱。」

似乎是看穿了姒無律想要報復的想法，源清特意提了一下凈空的實力。姒無律先是默然，然後長嘆一口氣，道：「道長的意思，我明白了。」

「您說現今的佛教，都像觀音禪院一樣么？」姒無律問道。

「粗算來，現今佛教有兩類。其一，是苯教，自上古象雄古國傳承而來，今人所熟悉的卍字就是源於此，據我看來，苯教更像是薩滿教。密宗是其中一支，也算佛教；其二么，呵呵，就是那些修廟建寺，教導人往生極樂，供養泥塑凡胎的佛門了。張口佛號，閉嘴佛法，實是佛魔爾。」

姒無律贊同的點了點頭，道：「此番經歷，我心境見長，望道長繼續教導與我。」

「於心境，老道實在是沒什麼好教你的。你可在觀中打坐練氣，增長精神，老道可為你答疑解惑。」源清道。

看到姒無律的神色，源清又道：「非是老道敝帚自珍，故作神秘，許多事情皆要你親歷。」源清又笑笑，「那群和尚稱之為覺性，前人的見識、體悟，易誤後人啊。囿於魔障，亦知識障，你怎知，古人盡真，而今人盡偽？」

姒無律稱是，旋即又想到了什麼，問道：「道長，三清尊像下，是否也有鎮魔殿存在？」

源清滿有深意的看了姒無律一眼，捻須閉目，啞口不言。

姒無律撓撓頭，又道：「道長啊，您是不知道啊，我這天眼通，可是見過菩薩法身了。

」他伸手指了指天，「咱們那三尊老爺，不會也連着上面吧？」

「老道也不知，如今的三清，是典籍中的三清，還是上古時的三清了。」源清道。

姒無律迷惑道：「道長，有什麼區別嘛？」

源清看向天尊殿的方向道：「起先，老道見塑像氣息與天地相連，心中是歡喜的，如太上曰：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世間有神在，我修行之人得窺門徑，只需按部就班，得見大道。」

彩舟雲淡，人間簾幕垂。

源清起身，道：「這道修的越久，疑惑也就越深。野神淫祀皆可勾連天地，那人間，究竟是敬的自己，還是神仙？神仙是先天，或人塑？這世間神仙，皆受人間香火啊。」

「可山海界不同，老道可以確定，山海界，是有先天神靈的，那麼，我們人間的神，都去哪兒了？現在供奉的神，還是原來的神么？」

「自祖龍封禪泰山，神祇皆由人皇所敕。山嶽海川封正之權歸於人間。可山海界呢？大多是天生神祇。若我界源自山海，那麼，那些先天神靈都去哪兒了？」

連續的反問使得姒無律頭暈眼花，他搖搖頭道：「現在這些離我都太遠了，小子只是三階而已。」

源清不以為意的笑笑，道：「你盡可在觀中常住下去。」

「小子在山腰處賃了一處小院子，打算在山中與道長長久作伴。」姒無律拱手道。

姒無律就這麼早出在山巔餐霞食氣，晚與源清共茶事，時而觀山風林雨，時而討教幾門道術，悠哉游哉。

至於境界，由於一直沒有去山海界依舊是三階頂峰。而元炁方面，已經與飛虹能量相當。姒無律已經可以熟練的掌握雷法，只是規模沒有源清那麼大而已。他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觀音禪院可不是好相與的，來着督察組上面的壓力也不小。

今日，他終於忍不住問源清有沒有速成的辦法。

「修行本就是水磨功夫，功夫到了，關隘自然也就沒有了。」源清搖頭晃腦道。

「哎呦喂，我的道長，您就別跟這兒逗我了，您老行行好，給指一條明路？」姒無律與源清混熟了，發現源清是一位很豁達的長者，且身具一顆童心。

「要說升階，簡單。你只需進山海界，多消耗，多補充即可。至於元炁，你還在第一時，等你體悟到第二時，元炁自生。天眼通，老道尚不如你。」源清呵呵道。

姒無律這時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雖跟隨源清學了幾個實用的道家法門，但容量不夠、品質不佳，技巧再好有什麼用？

「要不，我現在就去山海界轉轉？」姒無律道。

「隨你。」源清道。

姒無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就聽源清道：「攻伐之術與修行可不一樣。」

「古籍有雲有修行者，自得道前皆無攻伐之力。」源清道。

姒無律一愣，看着源清，又聽源清道：「你的血脈，善假殺伐。」

「真身？」姒無律道。

源清搖搖頭，「真身是血脈之體現。」

姒無律瞬間懂了，「這是要我解放天性啊。」他摩挲著下巴，點點頭。

一個電話的到來，打斷了姒無律的思路。

「我說你小子，差不多得了，該回來了，有任務。」遊子寅的聲音傳來。

「呵呵，值符，我明白了，是要我現在就回去？」姒無律道。

「算了，明天一早吧，反正人還都沒到。」遊子寅道。

姒無律敏銳的發覺可能是次大行動，試探問道：「值符，又是山神那個級別的？」

「在外面別多問，明天回來就知道了。」遊子寅道。

「是，值符。」姒無律道。

「呵呵，值符？他也配？」源清輕蔑的道。

「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人家讓我這麼叫。」姒無律聳聳肩道，「道長，這值符還有什麼別的說法？」

「古法有二，《連山》曰：『一甲十年為一值符，既為天時，又為方位，司十年之吉凶。十二值符分別為：值符、太陽、傷符、太陰、官符、死符、破碎、福德、白虎、龍德、吊病。』值符居首；又有奇門遁甲曰：『蓋天始於甲，地始於子，固謂萬匯之尊者，舉甲子而六甲在其中矣，故名之曰值符。』據我所知，你們督察組確有十二值符官，呵呵，值符之位空缺多年，至今未曾聽說有人承此官位。」源清道。

「趙近月，如果老道我所料不錯，便是未來之病符了。」源清道。

姒無律心頭微驚，道：「聽起來，這十二值符很是不凡啊，趙近月么，確實病懨懨的，有病的就是病符？」

源清笑道：「十二值符，自風水而來，想必著稱呼必有其用意。病符，是六氣之反象。天地六氣寒、熱、溫、涼、濕、燥，六氣生萬物而損萬物，理之太過不及。」

「萬物得天地之氣以生，有宜溫者，有宜微溫者，有宜太溫者，有宜溫而風者，有宜溫而濕者，有宜溫而燥者，有宜溫而時風時濕者。何氣所生則宜何氣，得之則長養，失之則傷病。氣有一毫之爽，萬物陰受一毫之病，其宜涼宜寒宜暑無不皆然，飛潛、動植、蠛蠓之物無不皆然。故天地位則萬物育，王道平則萬民遂。」

「生氣醇濃混濁，殺氣清爽澄澈；生氣牽戀優柔，殺氣果決脆斷；生氣寬平溫厚，殺氣峻隘涼薄。故春氣絪縕，萬物以生；夏氣薰蒸，萬物以長；秋氣嚴肅，萬物以入；冬氣閉藏，萬物以亡。」

源清緩緩道，又說：「趙近月值病符，若是天生，命途多舛，不得善終；若是人為……」源清頓了頓，起身看着姒無律道：「若是人為，將天地風水匯聚一人之體，可敬可嘆。」

姒無律問道：「人為？如果是人為，那趙近月……」，姒無律也頓了頓，未盡之言是趙近月還能不能活着。

源清輕輕搖頭，又道：「萬事沒有絕對，修行，修行，不就是為了與這天地，爭個命？」

「知命不懼，日日自新。」源清言語擲地有聲。

旋即，姒無律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