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石台前 三次折戟
趙華聽着雲深的分析，心中對於他的認可又增加了幾分，起初看雲深的行事，趙華本以為他也是像吳合一樣是富家公子出身，雖然心眼不壞，但是都比較理想化，不知民間疾苦，可是和雲深聊了這麼一會兒之後，趙華髮現自己先前對於雲深的印象似乎有些不對，雲深大概是個有經歷的人，他對於很多事雖然不苟言笑，可是心中卻有自己的想法，看問題比較深，而且他對於平民百姓，乃至是僕人婢女這些人的現實生活狀況，都是知道的，人情世故上也還行，今天自己和吳合請他過來的時候，為了驗證一下，自己特地點了茶樓里比較難吃的幾樣茶點，雲深也坦然接受，看來也是過過苦日子的人，並不是什麼紈絝子弟，因此趙華對於雲深的印象越來越好。
「雲少府，其實我說這第三關奇怪，並不僅僅指的是規矩，讓人感覺著比較奇怪的還有結果，紫竹樓招募這半年以來，沒有一個應試的人能夠通過三關，成功的成為紫竹樓男管事，他們無一例外的全部敗在第三關上！」趙華十分肯定的說出了前面的話，然後有些玩味的看着雲深。
雲深本來要將一小塊綠豆糕送到嘴裏，聽到趙華的話，拿着筷子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中。事情若真如趙華所說的話，就有些奇怪了，這第三關因為要顧及名聲，或者因為身體素質方面的原因，對於那一幫文人書生確實有點難，這一條因素雲深是認同的，但是都已經招募大半年了，整個河東縣很多才子怕是都已經參與過了，總該有幾個出類拔萃的人通關了才對吧。之前聽趙華說起的時候，雲深覺得情況是這樣的，肯定有應試者通過了全部三關，但是大權在趙嫣手裏，她或許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找一些理由，不用這些人，這都是可能發生的。可是如今，趙華卻說，所有的人都敗在了第三關上，這就有些奇怪了，難道整個河東縣，就沒有一個平衡感好一點的人嗎？
絕對不會是這樣的，直覺上，雲深覺得這看似簡單的第三關上，肯定有貓膩。想到這裏，雲深加快了手中的動作。「趙頭兒，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這件事怕是其中真的有什麼隱情，我們快些吃，吃完了過去看一下！」對於一些未知的東西，雲逸是十分有好奇心的。
「這……」趙華有些猶豫，唯唯諾諾的過了好半天，才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雲少府，過去看一下倒是沒什麼，但若是雲少府發現了什麼……」趙華欲言又止，他知道雲深比吳合聰明得多，一旦過去看，說不定會真的發現什麼，看着雲深的勁頭，萬一到時候他忍不住當眾揭穿，得罪了程家，到時候自己肯定會跟着受連累，所以才隱晦的提醒他，畢竟在他看來，雲深年紀不大，為人處世上或許會欠缺一點兒。
「趙頭兒放心吧，哪有那麼容易就發現什麼的，即便是真的有，雲某又不是傻子，也不會當眾揭穿，紫竹樓或許真的在耍花招，可是也許只是商家的噱頭，在沒有危害到平民百姓的情況下，我們沒必要橫插一杠子的！」雲深明白趙華的意思，所以這麼說，以打消了他心中的疑慮。
趙華略微的放下心裏，陪着雲深下了茶樓，向對面的紫竹樓走去，或許雲深說的不錯，這恐怕真的就只是一個噱頭，紫竹樓並不是真的要招募管事，只是想用這個幌子吸引眾人過來。
兩個人擠進了看熱鬧的人群之中，雖然雲深和趙華穿着便裝，但是趙華在河東縣當捕吏多年，很多人都認識他，看見他一身便裝，恭敬的跟在一個年輕人後面，知道來人身份一定不簡單，所以都慌忙給他們讓開路，也和他們二人保持一定的距離，不敢太過於靠近。
當然認識趙華身份的並不只是這些人，商人的眼色更好，那個叫做水如的年輕人，遠遠地看見趙華朝着這邊走，急忙跑了過來，恭敬地行了一禮，「趙頭兒，可是有什麼事？」
趙華指了指雲深，「這位是新到任的雲少府，今日閑來無事，聽說你們紫竹樓在招募管事，心中好奇，便過來看看。」
水如立刻會意，轉過身給雲深行了個禮，「小的水如，見過雲少府！」
「水小郎君罷了，」雲深嘴裏客氣著，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仔細想一想，才記起昨天自己沒事去州學的時候，在籍冊上看到過水如的名字，當時那本籍冊上寫着很多人的名字，但是只有水如不是蒲州本地人，所以雲深對這個名字印象深一些。「水小郎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蒲州州學的學員，為何會來這紫竹樓啊？」
水如心中有些驚訝，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縣尉竟然知道自己，「雲少府說的不錯，水某如今正是在蒲州州學里讀書，只是家境貧寒，囊中羞澀，紫竹樓的趙平趙管家看我可憐，便讓我在紫竹樓做事，外界盛傳水某是紫竹樓第一個男管事，不過是謬傳罷了！」
「水小郎君客氣了，雲某聽說這紫竹樓的夥計管事，個個都是知書達理，能言善辯的人，水小郎君若是平庸之人，如何進的了這紫竹樓？好了好了，」雲深擺擺手，「我們都不要這麼客氣了，你去稟告賢主人，就說雲某隻是隨便看看，並無公事，另外幫我告個罪，驚動賢主人了！」雲深想着紫竹樓的大管事趙嫣是一介女子，自己不好貿然上前拜見，所以才讓水如代為傳話！
水如的臉上有些陰晴不定，猶豫了半天，才恭敬的回答了一聲，然後向身邊的婢女小聲說了一句話。婢女點了點頭，隨後跑到趙嫣身邊小聲稟報着什麼，最後那個婢女走到雲深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然後請他到處看看。
看着水如有些怪異的行動，雲深有些奇怪，但隨即明白過來，看來這紫竹樓果然是女子當家，男子地位真的不怎麼樣，水如在這裏竟然要靠婢女們傳遞，才能和趙嫣說上話！怪不得自己剛才勞煩他去稟報主人的時候，他會是那樣的反應。
雲深向前走了一點兒，那個剛才過來請自己的婢女也十分客氣的跟在身後，這時候一名胖胖的應試者已經過了前兩關，猶豫了一下之後，決定挑戰第三關。一個紫竹樓的婢女急忙跑到青石台前面，用抹布將青石台上面小心的擦了一遍。
等到婢女擦完，那名胖胖的應試者便小心翼翼的上到了青石台上，他身材比較胖，站在寬度只能容得下一隻腳的青石台上，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他小心的抬起左腳，邁開了第一步，雖然身體有些搖晃，但左腳還是平穩的落了下來，可是正當他準備像剛才一樣，十分小心得抬起右腳的時候，他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詭異的表情，然後一個趔趄從青石台上掉了下來，胖胖的身軀重重的摔在地上。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中傳來一陣唏噓，青石台旁邊原本站着兩位健碩的僕婦，此時迅速的跑過去，將胖應試者攙扶起來，然後帶到比賽區域之外的地方休息，之前的那一個婢女重新出現，又將青石台上面仔細的擦一遍，一切似乎都進行的井然有序。
接着是第二名應試者上前挑戰，他比較瘦，可是平衡性似乎也不是太好，也就比第一個胖子往前多走了一步，最終還是從青石台上掉了下來。
這一次雲深並沒有怎麼看應試者，而是在看周圍人的反應，雲深發現當應試者站上青石台的時候，趙嫣會盯着他們的腳掌仔細看，而且在應試者從青石台上掉下來的那一瞬間，趙嫣的右手似乎有一個奇怪的動作。
和之前坐在對面的茶樓上不一樣，雲深現在站的位置，雖然和趙嫣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已經可以看清楚她的面容，讓雲深有些意外的是，趙嫣的容貌姣好，舉手投足之間也一副大家閨秀的風範，要是之前趙華不說，憑着第一印象，雲深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她僅僅是程家的一名婢女。可是如此嬌美的一個人，臉上卻愁雲密佈，整個招募過程中，趙嫣一直眉頭緊皺，滿臉愁容，像是一個深閨怨婦一樣，更奇怪的是，當瘦子從青石台上掉下來的時候，雲深分明聽到，從趙嫣的嘴裏傳來了一聲十分清晰的嘆息。
接着第三名應試者前來挑戰，他似乎平衡性不錯，看着前面兩位顫顫巍巍的掉下來，他站上青石台之後，疾步前沖，想要快速的走過青石台。另一邊，或許是習武之人的警惕性作怪吧，看見應試者猛衝過來，趙嫣的動作更快，她原本跪坐在那裏，如今身形一閃，一個縱躍，飛身而起，然後穩穩的落在剛才的地方，只不過原本的姿勢是簡單的跪坐，如今卻是雙手雙足撐地，彷彿立刻就要飛撲出去，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第三名應試者並沒有衝過來，他向前跑了三步，在趙嫣的身體落回青石台之後，便從青石台上掉了下去，因為動作太大，手中拿着的黃紙飛了出去，恰好從雲深身邊落下，雲深接到手裏看了看，竟然發現上面有兩個錯字，出題的婢女難道沒有細心檢查嗎？雲深心中暗暗發笑。
剛才看着趙嫣的動作，雲深糾正了自己的一點想法，先前自己看到趙嫣右手有動作的時候，以為她是在做手腳，可是第三名應試者掉下青石台的時候，趙嫣並沒有那個動作，所以自己之前應該是想錯了。不過剛才看到她騰空而起的身影，雲深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可是到底在哪裏見過呢？雲深一時間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本來以為這一次趙嫣突然之間全神應對，應該不會對應試者有什麼好感，可是當第三名應試者掉下去之後，雲深聽到不遠處又傳來了一聲嘆息。聯想到剛才的那一聲嘆息聲，看着趙嫣的表情，雲深心中有些詫異，她似乎十分希望有人能夠成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