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教科書式追妻

第228章 教科書式追妻

時間如流水,悄然滑過。

又到了一年最重要的秋收季節。

田野里四處都是金燦燦的稻穀,岸上種著長到膝蓋的豆子,顆粒飽滿,地上存了不少炸開的圓滾滾的黃豆,憨態可掬。

十五穿着一身簡便的布衣,行走在田野間,微風輕輕替她拂去了額間的細汗。

她扎著高高的馬尾,面帶笑意,朝氣蓬勃,肩上背着一個竹簍子。

裏面裝着新鮮的野山菌,還沾著晨間的露珠和青苔,瞧著十分鮮美。

趕早收稻穀的阿婆見了,抹了一把臉,擦去汗水,直起腰隔着一段距離喊話。

「十五姑娘,這麼早又上山啦,你家老晏怎麼沒陪你,山上野獸多不安全還是少去為妙。」

十五聽到那聲『你家老晏』忍不住小臉一紅,卻沒有反駁,回道:

「阿婆,他近日得了風寒,胃口不好,嘴裏沒味,給他采點菌子燉湯補補。」

這些年,總是被誤會,一開始她還會辯駁,後來就習慣了,也懶得說了。

說了也沒人信。

阿婆一驚,趕緊道:「怎麼就病了呢,快回去陪陪他,這人一生病啊,就想枕邊人聽噓寒問暖……」

「好,您別擔心,他底子好,過幾天就沒事兒了。」

寒暄了幾句,十五便快步往回趕了。

晏卿最近生病了格外幼稚難纏,一會兒見不到她就要鬧,實在有些頭疼。

剛到衙門就被阿福給扯了過去。

「祖宗唉,你跑哪去了,我骨頭都快被折騰沒了,趕緊進去。」

十五就這麼帶着一身菌子味被推進了晏卿的房間。

差點兒沒處下腳,地上全是碎渣子,葯氣鋪滿了鼻腔,有些重。

床上的人緊閉着眼,聽到聲音長長的睫毛顫動幾下,卻像是被束縛住,怎麼也睜不開。

他修長的手臂不時亂動着,像是受不了熱,想要掀開被子。

他一張俊臉燒得紅通通的,眉心緊鎖,薄唇乾涸發白,看起來十分難受。

十五心也跟着一揪。

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脆弱的模樣,像只被暴雨侵襲后的小奶狗,哼哼唧唧,很是可憐。

一顆心在不知道的角落慢慢塌陷著。

「你別動,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踢被子。」

她將他的手拾起,放進被子裏蓋好,嗓音卷著一絲慍色。

晏卿這次聽清了,睜開迷濛的桃花眸,重重咳嗽幾聲。

忽而起身抱住她,卻因為沒有力氣,半個身子滑到了她的腰間,臉埋在她腿心。

他身上的氣息和溫度很燙人,十五下意識就想推開,卻被禁錮住,怎麼也拉不開。

「小十五,你怎麼才回來,我好難受啊,好暈,好熱……」

十五顧不上臉熱,心底攏上了擔憂,手輕輕撫上男人的額角,面色有幾分焦急。

她甩不開他的環抱,只能扭頭朝外面喊:「阿福,再煎一副葯來。」

葯早就煎好了第二份,幾乎是剛喊沒多久,阿福就端著葯進來,看也不看一眼就腳底抹油跑了。

十五隻能咬牙喂他:「晏清,醒醒,喝葯了,你乖一點。」

可晏卿燒得迷迷糊糊,沒有半點反應,腦袋一下一下蹭着她的腿和小腹。

若不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她早就將人丟出去大卸八塊了。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葯給灌了下去,等完工了,發現床單幾乎濕透了。

他的衣服更是濕得不能穿了。

偏偏府里的丫鬟衙役不知道跑哪去了,她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人幫他換洗。

怕他真的燒傻了,人沒了,她只能認命做起了小丫鬟的活計。

將晏卿的上衣脫掉后,她開始給他擦拭,眼睛閉着,胡亂搗騰幾下,心跳得快要飛出來似的,透著濃濃的心虛感。

即便如此,不該看的還是全都看到了。

他灼熱的體溫也透過指尖傳到了她身上,往血液里鑽。

他結實的肌肉,充滿著神秘的力量,沒想到穿起衣服時那般柔弱的模樣,內里本錢不小。

不知為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入非非,臉頰越來越熱。

天吶,她不會是被傳染了吧!

等將他換好衣服,抱到隔壁乾淨的房間,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

她累出了一身汗,肌肉隱隱泛著酸疼之感,躺在熱水中泡澡時,想起剛剛的一幕,只覺昏迷的男人真重。

十五不知道的是,她剛離開,原本睡着的男人睜開了勾人的桃花眼。

那裏面涌動着墨色浪潮,危險又迷人。

像是最佳獵手正在準備收網前的寧靜淡然,又像是懸崖之巔,開的最妖艷的花兒,吐納著芬芳馥郁的毒霧。

晏卿的病反反覆復持續了一周的時間,十五幾乎是片刻不離的守着他。

兩人之間無形中又親密了許多,說話動作也很少顧忌,周圍時常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甜美氣氛。

府里的人對此喜聞樂見。

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可不得樂呵嘛。

一高興,衙門的人湊成一桌,喝起了酒,開心得跟過年似的。

阿福率先開口:「來來來,各位,走一個,為我們晏大人得償所願舉杯。」

「祝大人和十五姑娘白頭到老,早生貴子,生他個十個八個的,才不浪費他倆的顏值哈哈哈。」

「唉,真是不容易。這澤雲縣短短几年大變模樣,人人脫貧,都虧了大人和十五姑娘,大家都盼著兩人早日定下來,過上好日子……」

「別急,快了快了,說不定馬上就能有小少爺和小小姐了。」

一行人喝的東倒西歪,笑得四仰八叉,說話更是不忌,什麼好話壞話都往外丟。

十五來給晏卿找宵夜時,不巧聽了這番話,臉色驟變,無端的恐懼差點將她埋沒,胸口悶疼,難以喘息。

為什麼會這樣,他和她的關係竟是如此嗎?

掰掰手指頭,恍然發現,她竟然在這待了三年之久,有了牽掛的人和事,再也沒想過離開。

這太可怕了,她早就該走的。

她應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女俠,立誓要走遍大江南北,看盡山河萬里的。

可如今,她都幹了什麼?

不堪的往事像走馬燈一樣不斷重現,不知不覺淚水泛濫成災。

她一步一步僵硬地走着,竟然到了晏卿的門口,躊躇了許久,抬手敲了敲門。

敲第二聲的時候,門被打開,她不小心跌落在來人懷中。

熟悉的皂角清香縈繞着鼻尖,隨着空氣進了肺腑。

她突然憶起,初來澤雲縣時,他一身貴公子驕奢的行事做派,洗個澡也要用五十兩銀子一盒的香膏。

她看得不爽,硬是逼着他用皂角洗澡,幫他戒了這一身壞習慣。

直到被抱了起來,十五的思緒才猛地回歸了,意識到自己還在他懷中,噌的一下跳了下來,豎起了渾身的倒刺。

明媚的眼眸中全是憂傷和不信任。

她張了張嘴,卻是半晌說不出話,失了聲,只有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往下砸。

晏卿眼眸一暗,心口泛疼,走過去很自然的將她的臉埋在胸前,大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後背。

「怎麼了,別哭,誰惹你生氣了,晏大人幫你教訓他……」

十五忽然控制不住哭出聲來,貪戀的抓住了他的衣襟,汲取一絲溫暖。

她哭了很久很久。

等一切平靜下來,她抹掉眼淚不著痕迹從他懷中離開,背着燭光,站在窗邊,形單影隻,滿身的落寞。

「晏卿,我……和你是共患難的至交好友是不是?」

她指尖蜷縮,精神綳的緊緊的,心底期待他說是,這樣她就有理由留下來了。

她可以藉此欺騙自己,沉溺於這片自己用雙手打造的人間天堂。

她喜歡這裏的每一個人,每一朵花,每一株稻穀,她喜歡這裏所有的一切……

可她不能讓自己再次陷入曾經的苦海中,情愛於她,是苦難,是深淵。

「當然。」

晏卿斬釘截鐵的說。

十五鬆了口氣,可隨之,淡淡的愁苦在心底的那片湖水暈開。

為什麼她這麼難過,像墜入崖底一般無措,彷徨,痛苦,迷惘……

晏卿笑了笑,爽朗的磁性嗓音天生撩人,他從身後抱住了她,將她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下。

他的下頜從她肩膀處慢慢滑到她耳邊,又軟又暖的唇擦過她瑩白小巧的耳尖。

剎那間,一股電流從兩人身上襲過,酥酥麻麻,理智都快被侵蝕了個乾淨。

十五無意識的掙扎都被擋下。

男人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們當然患難與共過,從前,現在,以後亦會是如此,我們會親密無間,共享榮華,會兒孫滿堂,白頭偕老。」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們不是這樣的……」

十五怕極了晏卿現在的樣子,瘋狂掙扎,抱着頭嘶吼著,一掌打在他肩膀上,慌不擇路逃離。

晏卿猝不及防吐了一口血,指腹輕輕捻了捻唇角,眸光透著勢在必得。

他不想忍了,秋收的季節,養了這麼久的嬌花,他也該嘗嘗豐收的滋味了。

衝出門外,涼風一吹,十五心底的恐慌卻沒有被帶走。

心被懸在高處,下面全是荊棘,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刀刃上,鮮血淋漓。

抬眸望了眼寒涼的月色,好似又看到了齊霄的臉,接着是一張張利欲熏心的臉,最後是一個漆黑的小木盒……

事隔經年,過去種種依舊曆歷在目,可為什麼她還是一腳邁入了地獄?

嗚嗚,為什麼,為什麼要喜歡他,吃夠了愛情的苦,為何還不漲記性。

就因為他給的一點溫暖嗎?十五啊十五,你可真廉價。

次日,她和所有人告了別,除了晏卿。

幾乎所有人都受過她的恩惠,個個帶着金銀錢財,雞鴨魚肉和水果,紅着眼前來送行。

可她什麼也沒收,只帶了幾身衣裳便離開了。

城牆上,阿福看着主子凄涼的背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哭一邊打着嗝。

「嗚嗚,公子,你咋還不去追啊,守了這麼久的媳婦兒就這麼沒了,造孽啊……」

晏卿雙手緊握成拳,猩紅的眼底一抹受傷清晰可見,額角青筋暴起,顯然已經隱忍到了極致。

他是恨的,這麼多年感情,在她心底什麼也不是嗎?

他才表露心跡,她就迫不及待離開,十五,你到底要我怎麼辦啊!

直到下方的人影消失,晏卿才轉了轉眼珠,抬頭望了望天,逼回眼底的濕潤。

突然眼前一黑,直直朝下栽了去。

若不是阿福眼疾手快拉住,怕是要摔個半死不活了。

一個月後。

澤雲縣的百姓們忽然放下收種,成群結隊出了城。

他們四分五散,走哪就逮著人問:「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姑娘,白白嫩嫩,長得很高很可愛,特別漂亮,她叫十五,是我們的縣令夫人。」

而他們找的人,此時正在山上圍獵。

自從離開澤雲縣,她就在周圍的一座山上定居了下來,過了一個月的野人生活。

今日運氣不好,只得了兩隻兔子,打算去山下的集市換點兒鹽。

剛進集市就看見了自己的畫像,嚇得立馬躲了起來,難道她被通緝了?

她找了塊布圍在臉上,拿着畫像問人:「這位嬸嬸,這畫中女子是誰啊,怎麼到處都是找她的人?」

大嬸神色瞬間耷拉下來,嘆息道:

「是澤雲縣縣令夫人,聽說縣令大人不久於人世,將夫人放走了,百姓們想找他夫人回去見他最後一面,真是可憐啊,晏大人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官……」

十五心沉到了谷底,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扯著大嬸的胳膊問,面目有些扭曲:

「不可能的,他怎麼會,不會的……我走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這……這才過去一個月啊!

大嬸一驚:「姑娘,難道你就是他夫人?聽嬸兒一句話,就回去看看他吧,好了了他的心愿……」

她話還沒說完,十五就慌亂得跑開了,用所有的錢和東西換了一匹馬,朝澤雲縣的方向跑去。

騙子,說什麼共享榮華,白頭偕老,都是騙鬼的話!

晏卿,你要是真敢死,老娘就閹了你!

所有的害怕和彷徨,在聽到他要離開的消息時,瞬間煙消雲散。

她怕被辜負沒錯,可她更怕這世間再沒有那個意氣風發,善良單純又堅毅的他。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陪她經歷了那麼多,用一點一滴的美好回憶,將她的心填得滿滿當當。

奔波了兩個時辰,她終於回到了衙門。

阿福見了她,眼底閃過一抹怨恨,隨之垂首抽泣,恭順的跪在她面前。

「十五姑娘,公子他是真心喜愛您的,求您騙騙他也好,讓……讓他最後開心一次……」

聽到這,她心像是破開了一個窟窿,被狂風暴雨襲擊著,幾欲被悲傷淹沒。

她衝進門就聞到了濃重的藥味,以及一股血腥味。

不要,晏卿,你別這樣,我好害怕。

她顫巍巍摸到床邊坐下,看着那沒有一絲血色,白得過分的臉,痛哭出聲。

「晏,晏卿,我回來了,你醒醒,看我一眼可好,我錯了,你別這樣懲罰我,我真的好怕……」

「是我不好,我是個膽小鬼,嗚嗚,我配不上你,你別走,不要留我一個人,我求求你了。」

十五趴在晏卿身上,將大半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可他卻沒有一絲動靜。

若不是那微弱得若有似無的呼吸,她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過了良久,她打開門,阿福正癱坐在地,一步不離的守着。

她也跟着坐在地上,聲音啞的幾乎聽不清:「我走後,都發生了什麼?」

阿福吸了吸鼻子,語氣里藏着怨:「你走後,公子跟失了魂似的,整日坐在你房裏,不說話也不怎麼吃飯,除了處理公務就是躺在你床上,後來吃不下東西,吃多少吐多少,沒多久就開始嘔血,大夫說是心病,沒指望了,活不下去了……」

「你可真狠心啊,澤雲縣所有人都知道他愛你,你就這麼一聲不吭走了……你知道我們公子有多金貴嗎,他可是……他一個天之驕子陪你種田,陪你養雞養鴨,陪你上山下河……十五,你沒有心嗎?」

阿福不想說這些,可是他恨啊,公子付出這麼多,可她卻……

十五神情恍惚,想起了和晏卿的點點滴滴,心底的沉悶感慢慢消失。

他給她的,從來都是幸福快樂的回憶。

她沒意識到的角落,他和她已經過起了老夫老妻的,夫唱婦隨的生活。

她忽然笑了,定定的看着阿福,語氣輕快:「阿福,你家公子真是腹黑,那麼早就開始肖想我了,就是人不大聰明,還自卑,現在好了,婚事都還要我自己操辦。」

阿福一臉震驚:「十五,你……」

十五故作兇狠:「愣著幹嘛,明日我就要和你家公子成親了,你還不快去準備。」

……

十五親自給晏卿換上了喜服,還偷偷吃了不少豆腐。

「晏卿,你小子偷懶了,再不起來鍛煉,腹肌就要沒了,我可是會嫌棄你的。」

她也穿着大紅喜服,和他並肩躺着,聲音是從未有過的開懷。

她想,她是真的放下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離開,其實我是太害怕了,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有一段慘烈又失敗的婚姻,我還有過別人的孩子,這樣的我,怎麼配得上你……」

晏卿的手指輕輕動了動,眼尾滑過一滴清淚,滾落到發間。

十五又哭又笑:「晏卿,你都沒和我求婚,太流氓了,下輩子,別這樣了。你放心,我會來陪你的,我給你殉葬好不好,以後永遠永遠都不分開。」

晏卿感覺自己被捆在一片白霧中,四周白茫茫一片,沒有一絲溫度,冷得靈魂都在顫抖。

可他聽見一個聲音說,要來陪他。

不可以,不行,這裏不適合她。

拚命嘶吼著,他終於掙脫了束縛,意識漸漸回歸。

手心被十指交纏着,胸口傳來溫熱的濕意,耳邊的哭聲,讓他心抽抽的疼。

他用盡全力撫上她毛茸茸的小腦袋,低低喊了一聲:「娘子,你壓疼我了……」

……

十五和晏卿的小番外完。

晏卿在十五意識到自己感情的不同時,佈下了天羅地網。

可看到她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他還是妥協了,他不想讓她有一絲絲難受。

如果離開是她想要的,那麼,他放她走。

可是,他卻沒有放過自己。

沒有十五的日子,很難熬。

他有努力地想和之前一樣生活,可是他堅持不下去。

幸好,他的努力從來不是白費的。

他數年如一日,終是賭贏了。

往後餘生,他會守着這一方天地,護她一顆稚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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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當外室后,她憑美貌艷絕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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