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入宮面聖（一）
翌日清晨，趙銘剛結束一夜的修鍊，青雲居外便傳來福伯的聲音：「主人，官家派人來召您入宮覲見。」
「知道了。」
趙銘應了一聲，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不由得暗自搖了搖頭。
有一說一，這些個皇帝雖然口含天憲，地位尊崇，一言定人生死，一語決人存亡，但想當一個好皇帝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天還沒亮就要起床早朝，稍微勤政一點的半夜三更還在處理政務，典型的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稍有不慎便會被人罵做昏君，載入史冊遺臭萬年。
就好像前隋那位二世皇帝楊廣。
終其一生，平南陳，結束兩晉南北朝數百年的戰亂，使漢家江山重歸一統；開運河，溝通南北，福澤後世，綿延萬代；創科舉，選賢任能，結束世家大族對仕途的壟斷；親征吐谷渾，威震蠻夷……
論文治武功，古往今來所有的皇帝中能與之相提並論者寥寥無幾，便是後來萬邦來朝的盛世大唐也是離不開其奠定的基礎。
然而，史書上記載得最多的也是他驕奢Yin逸，勞民傷財，窮兵黷武，好大喜功，以及三征高麗的狼狽，卻忽略了他在位時的功勞和對漢家江山所做的出貢獻，憑白頂著個「煬」的謚號，受萬世唾棄。
難道那些史官眼睛都瞎了，看不到楊廣的文治武功和對漢家江山的功勞貢獻？
又或者說，那些史官都是傻子，不知道楊廣施行的政策對後世的影響有多麼深遠？
顯然不是。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唐朝史官為了美化李淵父子謀逆造反的事實，體現李唐取代隋朝是民心所向，故意往楊廣身上潑髒水，抹黑楊廣在歷史上的形象。
另一方面，楊廣弒父殺兄，有違人倫，開鑿大運河，又死了無數勞工徭役，最關鍵的是其三征高句麗先後動用人力數百萬，徵調財物無數，最後卻打輸了，堂堂天朝上國敗給一彈丸小國，一世英名就此毀於一旦。
言歸正傳，自己剛回京官家便召見自己，想必也是為了江南的那件案子，現在案子辦完了，無非就是論功行賞，拿好處的事情，趙銘也沒耽擱，匆匆洗漱完畢便來到前院匯合前來傳召的崔內侍。
「勞內知大人久等了。」
「無妨，官家現在正在紫宸殿早朝，趙指揮又剛在江南辦了這麼大一件案子，勞心費神，多休息一會兒也是理所應當。」
簡單的寒暄過後，兩人一起上了專程前來接趙銘入宮的馬車。
馬車上，崔內侍臉上依舊掛著一幅人蓄無害的姨母笑，目光卻一直盯著趙銘身上打量，是不是還點點頭，搞得趙銘有些莫名其妙：「內知，可是下官著裝有不得體之處？」
「趙指揮多慮了，老奴只是有感趙指揮少年英才，文武兼備，此次又為官家立下如此大功，僅此而已。」
這解釋多少有些牽強，但這次回京經歷的奇怪事多了去了，想來也追問不出什麼原由，趙銘也懶得戳穿，卻又被崔內侍的目光盯得難受，索性側身掀開車窗的布簾，假裝向車窗外看去。
便是繁華如汴京，這個時間點街上也是寂靜無人，馬車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駛過，馬蹄聲伴隨著車軸轉動的「嘎吱」聲在寂靜的黑夜中格外清晰。
海棠、青鸞、紫嫣、雪羽四劍侍均作男裝打扮，手持長劍，騎馬護衛在馬車左右，配上那冰霜冷峻的面容，絕美之中又添了幾分英武。
得，又是一個***煩！
不，應該來說是四個。
回想起昨夜這幾個丫頭又是要伺候他更衣沐浴，又是準備給他侍寢的情景，趙銘就覺得頭大，好不容易才將她們勸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今天入宮面聖，這幾個丫頭又是不由分說便跟了上來。
照她們的話來說，聖人既然吩咐我們給主人做貼身劍侍，我們自然要寸步不離的護衛在主人身邊。
說得頭頭是道，趙銘想拒絕都找不到理由。
更讓趙銘意外的是，來到皇宮，海棠向宮門值守的侍衛出示了一個令牌后，她們竟然帶著劍便跟著趙銘直接進了皇宮。
開什麼玩笑！
便是他趙銘都沒有持劍入宮的資格，到了宮門口都得乖乖將武器配劍交給值守的侍衛保管，等出宮了再領回去，準確的說，滿朝文武有資格持刀劍武器入宮的官員不超過十指之數。
便是如此，也真沒誰傻到帶著武器入宮面聖。
畢竟，皇宮戒備森嚴，有數萬禁軍護衛，說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也不為過，你居然帶著刀劍面聖，是何居心？
偏偏海棠幾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帶著劍就進了皇宮，再看那些值守禁軍的樣子，一臉理所應當。
顯然，幾人雖然已經被聖人派到自己身邊做貼身劍侍，地位今非昔比，但依然享受著給聖人做劍侍時的待遇。
又是一件奇奇怪怪的事！
來到紫宸殿，遠遠的便看到雷敬和顧千帆也在殿外等候，也更加印證了趙銘的猜想，若非是為了海禁走私案，官家也不會同時召見他們三個人。
「下官見過司公。」
明白人都能夠聽出來趙銘的語氣中對雷敬沒有絲毫的敬意，雷敬如何能聽不出來，心中也是惱怒。
本想著這次官家在皇城司設立錦衣衛，他正好可以用錦衣衛鉗制探事司，好好治一治顧千帆的桀驁不馴，沒想到趙銘比顧千帆更加目中無人，不僅授官皇城司之後沒有親自前去拜見他這個皇城司主官，現在又對他這副語氣，明顯就沒將他這個司公放在眼裡。
不過眼下官家明顯是為了海禁走私案召見他們，趙銘又是偵破海禁走私案最大的功臣，雷敬也不好發作。
最主要的是，他看到了站在趙銘身後的四劍侍。
作為皇城司使，他自然知道四劍侍的身份，幾乎是寸步不離的保護在聖人身邊，如今卻出現在趙銘身邊，不得不讓他浮想聯翩，更是忌憚不已。
強行壓下心中的火氣，雷敬陰陽怪氣的笑道：「趙指揮剛加入皇城司便偵破海禁走私案，居功至偉，今後必然為官家所倚重，平步青雲，前途無量，很好，很好！」
說罷，雷敬直接背過身去，不再搭理趙銘。
崔內侍已經進殿通稟，雷敬又被趙銘氣得自閉，一時間，紫宸殿外只剩下趙銘和顧千帆面面相覷。
皇城司有執掌宮禁、周廬宿衛的職責，顧千帆作為皇城司探事司指揮使，也時常在皇宮值守，對於海棠等人的身份也很清楚。
「別問，問就是聖人賞賜，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趙銘聳了聳肩，一句話將顧千帆所有的疑問堵在喉嚨里，但涉及聖人，顧千帆便是再好奇，自然不敢多做過問，當然，以顧千帆這段時間對趙銘的了解，他也絕對相信趙銘是真的不知道。
但無疑，趙銘這句話也將最後的話題聊死。
幸好早朝很快便結束了。
一眾文武大臣從紫宸殿依次走出，路過趙銘和雷敬、顧千帆三人身邊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停留片刻與他們搭訕，反倒是刻意加快腳步，似乎生怕和他們扯上任何關係。
趙銘倒也不意外，雷敬是一個典型的笑面虎，陰險小人，顧千帆倒是行事磊落，但能在皇城司得了個活閻羅的稱號，可見其平時手段之狠辣，自己雖然剛入皇城司，但在江南一口氣殺了二千七百多名官員，殘暴弒殺，天下皆知。
皇城司在他們三人的「努力」下早已臭名昭著，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對他們三人避而遠之，相反，若是有人停下腳步和他們拉關係，趙銘反倒是會懷疑這個人別有用心。
當然，趙銘三人也沒這個時間和功夫去搭理他們，在他們退朝離開紫宸殿的同時，殿內也隨之傳來崔內侍尖銳的嗓音：「宣皇城司雷敬、顧千帆、趙銘入殿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