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重新開始也沒關係(二合一)

004 重新開始也沒關係(二合一)

觀眾們望着屏幕上的棋局頁面逐一消失,就連細碎的討論聲也不見了蹤影。

偌大的比賽場地之中,只能聽見棋盤掀起,棋子四散最後落地的聲音。

人們不再盯着眼前的顯示屏,而是屏息凝神地朝比賽區投去視線,那黑影掀起一座又一座棋盤,棋手們的面具都低垂著,不敢再與他對視。

今夜前來觀賽的觀眾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僅僅存在於流傳中的場景,竟然會在自己的眼前上映。

並且重複上映了八次。

倘若這不是作秀的話,那麼今晚的比賽必將是載入史冊的級別。

他們就這樣直愣愣地看着京極哲也把最後一位棋手的棋盤掀翻,高舉著的棋盤在燈光下閃影爍爍。

直到廣播傳來結果的宣判后,他們才從那夢似的場景中醒來。

他贏了。

一對八的對局。

不知是哪裏先響起的掌聲,就像是石塊墜入無波的湖面,漣漪不斷地擴散開來,掌聲也隨之逐漸佈滿整個觀賽區。

今天的觀眾數量並不是最多的,可這經久不息的掌聲卻是龍炎棋台開賽以來,最為炙烈,最為持久的。

如狂風驟雨般久久不得消散。

京極哲也重新站回棋桌包圍圈的正中心,耳邊全是喝彩聲和掌聲。

他透過玻璃面罩環顧起四周,這八位棋手各自癱坐在椅子上,手臂像是被折斷般懸空而垂,看上去就像被抽離了靈魂。

「真慘啊……」他不禁為這些棋手感到一陣唏噓。

沒多久,廣播這才重新介紹起京極哲也的棋手信息,觀眾席又一次恢復了寂靜。

被擊潰的棋手們也因此恢復了些許精力,豎起耳朵聽着關於京極哲也的介紹詞。

當廣播宣告著京極哲也的棋名時,棋手們把這個名字狠狠地刻在了心底。

他們並沒有任何復仇的信心,記住這個名字這是為了日後遇到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而觀眾們也將這個名字銘記於心,他們知道,這個名字註定要響徹全日本的地下棋台,甚至在地下棋台的歷史上留下屬於他的濃墨重彩。

「死騎!死騎!死騎!」

不約而同地,他們高呼著這個名字,今後遇到別人也能說自己是他出道戰的見證者,還能說自己是第一批在賽場上高呼其名的觀眾。

廣播隨後又宣佈棋手們可以回到休息室了,京極哲也沒有多留,從包圍群那道縫隙中走出。

人們目送着他離開,可「死騎」這個名號卻越喊越響。

棋手們聽到鐵門拉開時發出的響聲,猶如心靈受到了沉重的擊打,敲得他們心神不寧。

他們用最後的力氣望着他離開,水蒸氣又一次形成霧層,在那背影周身縈繞而浮。

這八位棋手看着他從霧影中來,又看着他從霧影中去。

只在他們的心底留下了「死騎」的名字,以及令人畏懼的、絕對的棋技壓制。….

哐當——

勝者離席的金色鐵門徹底關上,接着是由黑鐵鑄成的敗者離席門打開。

無論是誰,都想趕快逃離這裏。

望着黑寂的出口,棋手們失神地朝着那邊走去。

在高呼著死騎之名的聲浪狂潮中離席。

——

「老實說,地下棋台還挺有意思的。」

休息室里,京極哲也將黑色的頭盔取下,輕輕地搖晃着腦袋,柔順的發梢隨着擺動。

而坐在沙發上的菅原武之則半張著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看着京極哲也那一臉輕鬆的神情,不知該怎麼開口,即使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怎麼了?這不是贏了嘛。」

京極哲也瞥了他一眼,同時走到全身鏡前,解開黑色長袍的紐扣。

比賽區里的氣溫很低,這身長袍正好能為他抵禦寒冷的侵襲,可離開賽區后,厚實的袍衣則悶得他很熱。

褪下黑色長袍,他對着全身鏡整理起自己的外套衣領。

「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菅原武之到這時才開始問話。

「你是指贏下比賽嗎?」

「是的,總感覺、感覺贏得很不真實……」

「為什麼這樣說?」

京極哲也對着鏡子整理好衣物和有些凌亂的劉海后,重新看向菅原武之。

「你知道你今天晚上做了什麼嗎?」菅原武之直勾勾地望着他。

「只是簡單地下了個棋。」京極哲也聳聳肩,看上去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簡單地下了個棋?你這個棋下得可真『簡單,啊。」

「怎麼了?龍炎棋台的人懷疑我在作弊嗎?」京極哲也輕鬆地在沙發邊坐下,問道。

「確實有這個懷疑,但是你進場和離場都進行過檢查,沒有問題。」菅原武之點點頭。

「既然我是按照正規的流程參加的比賽,那就不用擔心。」

「話雖如此……」菅原武之說到一半,接着再次直視起京極哲也,「可能過不了多久,棋研院的人就找上門來。」

「找誰?我還是你?」京極哲也站起身來,自顧自地走到冰箱前。

「我是你的經紀人,他們一開始肯定是要聯繫我,然後再讓我把他們的意向轉告給你。」

「他們一般會有什麼意向?想讓我上岸嗎?」京極哲也說着,拉開冰箱的門,從裏面取出一瓶純凈水。

「上岸?那是什麼意思?」菅原武之不太理解這個詞的含義。

「沒什麼意思,我是說,棋研院的傢伙來這裏找棋手,是不是都想把他們培養成正規聯賽的棋手?」京極哲也關上冰箱門,又走回沙發邊重新坐下。

「是的,以你今天的表現,他們肯定會想找你的。」

「那你就直接拒絕。」京極哲也扭著瓶蓋,隨意地說了一句。

「你不想回到正規聯賽嗎?」菅原武之試探地問道。….

而他把純凈水喝下半瓶,讚歎地呼了口氣,才緩緩回答起來:

「正規聯賽沒什麼意思,而且作為家族棋社的棋手,有着太多的束縛,在我看來,反而是地下棋手更加自由。」

「更何況,地下棋手的獎金也不比職業棋手少。」他把瓶蓋旋上,又補充了一句。

菅原武之沉默了一會兒,又繼續問道:「你就不想重新回歸棋壇,證明自己的實力,再奪回自己的名譽嗎?」

菅原武之這番話並沒有問題,每個職業棋手並不是單純的為了金錢而戰,更多的是為了棋手的地位和聲譽而戰。

作為受人敬仰的職業棋手,名譽往往要比金錢更來得重要,而職業棋手的影響力也遠遠不是地下棋手所能及的。

「不是很想。」京極哲也的語氣很平淡,簡短的回答似乎表明他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

而在菅原武之還處於語塞時,他已經重新戴上口罩和帽子,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你這就要走嗎?」

「菅原先生打算送我回去嗎?」京極哲也的手放在把門手上,另一隻手拿着那瓶被他喝了一半純凈水。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菅原武之說着,就要從沙發上站起來。

「不用了,現在觀眾們正好離席,我跟着他們走就行了。」京極哲也笑着謝絕,菅原武之起身的動作停在半空。

接着,休息室的門被關上,只留下菅原武之還尷尬地滯在原地。

良久,菅原武之不禁感嘆了一句:「真是,做夢一樣。」

京極哲也走出休息室后,混入觀眾們離席的人潮當中,然後離開了地下棋台的場館。

原本冷清的街道,一時間隨着觀賽者們的離去,變得熱鬧起來。

京極哲也在人群中低着頭,接着拐進別處的巷口裏去了。

這個地方離他的出租屋只有三公里的距離,這也是他選擇到這個棋台的原因之一。

走在夜路的巷口裏,他取出手機,發現有一條新的信息。

是菅原武之發給他的,他們之前交換了聯繫方式,不過京極哲也給的電話號碼是他前段時間註冊的虛擬手機號。

「獎金要到周日的時候才會統一結算,如果你現在需要的話,我可以先支付給你,除去稅額一共143.39萬円。」

「不用了。」京極哲也隨手回復了信息,接着加快著回家的步伐。

儘管他已經儘力縮短比賽所耗費的時間,可等到離場時,依舊到了十二點半。

不過好在從明天早上開始,他就不用每天再去公文教育工作了。

算著日期,還有兩天他就要開學了。

按照他和公文教育簽署的特殊合同,在他進行學期的時間裏,只需要周末去上課。

回到出租屋裏,京極哲也簡單地洗過澡,然後站在鏡子前用吹風機吹乾著頭髮。

現在的他不同於兩個月前,窄小的出租屋已經堆上了不少電器。….

等他吹乾頭髮后,從微波爐里取出剛熱好的牛奶,躺在客廳上的電動按摩椅上,緩解著一天的疲憊。

京極哲也閉着眼,回想着菅原武之今晚上問自己的話。

「你就不想重新回歸棋壇,證明自己的實力,再奪回自己的名譽嗎?」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裏,京極哲也每天都會用空閑的時間鑽研棋技,甚至在短時間內達到了七段棋手的實力。

至於重歸棋壇證明自己這件事,他並非沒有考慮過。

只是在了解到自己的處境后,他打算先把這件事放一放。

京極哲也目前雖然已經退役,但仍舊是隸屬於京極家的極冕棋社的棋手,如果他選擇復出,便要繼續為京極家而戰。

可暫且不論他是否願意重新回到那個唾棄他的棋社,京極家裏的大部分人都極度不待見他,重新在極冕棋社復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如果自己作為四大家的棋手,轉到其他家族的棋社裏去,也會遭人議論背信棄義,而且正常情況下,也沒有那個家族的棋社敢收自己。

哪個家族敢收自己做棋手,就肯定要承受四大家帶來的壓力。

京極哲也倒不想牽連別人。

不過,他還了解到正規聯賽里,除了隸屬於家族棋社的棋手外,還有一種為自己而戰的自由棋手,他則正是盯准了自由棋手這個身份。

倘若日後要復出,自己以自由棋手的身份出戰,倒也不會被人說什麼。

而且到了那個時候,藤原家和綾小路家想要自己幫忙,就必須按照棋壇里的規矩來雇傭自己。

但是,日本陰陽棋聯賽協會有規定,隸屬於棋社的棋手想要成為自由棋手,除非棋社主動與其解約,否則只能在四十個月及以上的休賽期后,才能以自由棋手的身份重新回歸聯賽。

主動找到自己家族的極冕棋社談解約的話,自然顯得有些不厚道,所以京極哲也打算等完這四十個月的休賽期。

算著時間,也就還剩兩個半月。

就連京極哲也自己也想不到,本來不想攪合棋台的他,在使用阿爾法練棋的這段時間裏,自己竟然慢慢喜歡上了陰陽棋。

不僅如此,偶爾想到自己這些年受盡譏諷的處境,他也有時會想要重新證明回到棋台證明自己。

有着阿爾法作為分析師和陪練,再加上原主腦海里的棋譜和定式,他覺得等到能復出的日子,也許自己本身的實力都能達到九段棋手了。

等到按摩椅停止工作,他把餘下的牛奶喝完,清洗乾淨杯子后,悠然地躺回新床墊上。

【Ayin-yangChessAI開始済み】

【ユーザー:不死の黒騎】

(阿爾法陰陽棋人工智能已啟動)

(用戶:不死的黑騎)

京極哲也調出今天晚上的對局錄像和分析,在研究中逐漸入睡。

——

黑暗的房間里,橘色的暖光燈在桌台上亮着,映着全機械的膠片相機,泛起隱隱亮麗的色澤。

歌代御花握着手裏的筆,稿紙上寫滿了各種計算式和作圖分析。

試卷上娟秀的字跡,是她努力的作答結果。

她的成績在東京都立青雲高中並不算差,甚至還能排在全年級的前50%,可即便如此,歌代御花的大學夏入試也失敗了。

原因也很簡單,她報考的學校,和京極哲也是同一所。

東京大學,作為全國最頂尖的學府,落榜是很常見的事。

「終於……寫完了。」

把最後一個計算結果寫在試卷上,歌代御花疲憊地把筆放下。

她從椅子上站起,緩緩走到房間的陽台,眺望着東京凌晨的夜空。

「京極同學……」

秋夜的風拂過,吹動着她身上的白碎花睡衣。

「能夠再見到你真的好開心,但是……」

晚間的黑雲遮住星星,夜空也不再如剛才那般明亮。

「你在想什麼呢,御花。」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像是要讓自己振作起來似的,「打起精神,努力考進他的學校。」

秋風又一次吹過,黑雲的影子朝着另一邊移去。

「然後,再重新開始……」

「也沒關係!」

星星再次露出頭來。

倒映在少女的美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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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戀愛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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