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圍巾

大街上出現了一道奇怪的風景。

一個一米九的男人跟在一個女孩子後面不停輕聲說著什麼，然而對方很明顯並不想理會他，只是逕自往前走。

原本像是普通的情侶吵架，頓時因為兩人的高顏質而吸引了不少視線。

「好嘛，杏奈醬別生氣了嘛。」

「滾。」

「杏奈醬我錯了嘛。」

杏奈悶頭往前走，壓根沒打算理會這個在自己旁邊轉悠的傢伙。

啊啊啊，她到底為什麼這麼輕易就相信了他！明明早就知道這傢伙惡劣的本性比自己只多不少的！

「杏奈醬——」

由於低著頭的關係，杏奈沒注意到身前突然多出的人影，直接一頭撞了上去：「哎！？抱歉......」

她正想要拉開距離，卻反而被對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使她一頭撲在對方身上。

鼻間傳來一股清爽的薄荷味，杏奈驚慌地抬起頭，這才發現原來身前的人正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自己前面來的五條悟。

「杏奈醬要是想被我抱就說嘛，來，抱一下？」

他笑眯眯地張開手，然而杏奈早就學乖了，一把掙脫了他的手，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才沒有！」

「誒——杏奈醬真的不要嗎？」五條悟面露失望的垂下手，「我可以讓你體會一下你從未體會過的新鮮空氣哦。」

「......去死吧。」

杏奈扭過頭，直接隨便走進了一旁的商店。

店裡陳設的多半都是一些節慶卡片類型，聖誕節相關的卡片都被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杏奈大致看了幾眼，覺得自己今天才買卡片好像有些晚了——畢竟她也不可能今天之內就送賀卡出去嘛。

想了想，她走到了一旁放著年賀狀的區域，開始挑選了起來。

「杏奈醬想要買年賀狀？」

五條悟也跟著走了過來，好奇的隨手拿起一張繪製精美的賀卡。

杏奈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雖然還是因為剛剛的事情有點生氣，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嗯，新年不是快到了嗎，想要順便買一些寄給朋友。」

「哎？杏奈醬意外的是很傳統的人呢。」五條悟微微睜大了眼睛，「還以為現在大家都是用手機傳傳訊息而已呢。」

「雖然手機傳訊息確實很方便啦，但是總覺得那種實際拿到年賀狀的感覺會更好？」杏奈摸了摸下巴，開始思考起自己要買多少份才夠，「唔......悠仁一份、惠惠一份、釘崎一份，公司同事們，然後還有硝子跟歌姬也要......啊，還有七海前輩......應該沒了吧？」

杏奈喃喃念著，回過神來就發現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盯著自己看：「怎、怎麼了？」

難道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她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臉頰。

好像沒什麼東西啊？

「我呢？」五條悟不滿的鼓起臉頰。

望著面前男人不滿的表情，杏奈困惑的偏了偏頭：「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剛剛忘記說到我了。」五條悟指著自己，「年賀狀的份。」「......？」杏奈眨了眨眼，滿頭都是問號，「可是，我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要這個做什麼？」

直接說新年快樂不就好了嗎？

聞言，五條悟卻是滿臉的震驚，扁著嘴委屈的說：「杏奈醬你居然不打算給我賀年狀！你好過份，明明大家都有為什麼就沒有我的份！」

「......因為我們每天都能見面？」杏奈嘗試著解釋，「就不需要多花那個錢了吧？」

「杏奈醬你一定不愛我了，說，你是不是愛上七海那個偷腥貓了！還是你喜歡上悠仁的禁忌之戀了！！」

杏奈：「......」

這都哪跟哪。

「你想太多了，悠仁是我弟弟，我對他才沒這種想法。」杏奈面無表情地轉過身，繼續挑著自己喜歡的圖案，「七海前輩他很照顧我，送他也是應該的吧？」

「我明明才是最照顧杏奈醬的人，為什麼杏奈醬不送我！」五條悟委屈的抗議道，「明明你生病的時候都是我陪在身邊照顧你，現在病好了就一腳把我踹開了嗎，杏奈醬你好狠的心啊！」

？？？

怎麼一個不注意這傢伙就演上了！

發現看向自己這邊的視線有越來越多的趨勢，杏奈連忙制止了對方還想繼續說什麼的舉動：「我送你就是了，還有根本沒有什麼病好就一腳踹開好嗎！」

「好耶！我要這個顏色的！」

五條悟瞬間接過杏奈的話，讓她有種自己好像被套路的感覺。

「哪有人自己指定要哪種款式的啊！？」

杏奈吐槽了一句，但最終在對方瘋狂對自己暗示的眼神下，還是買下了那張賀年狀。

嘖，美色誤人。

中途的時候五條悟突然說自己有事要去附近店裡買東西，所以先離開了。等到杏奈買完東西，提著塑料袋走出店裡，剛好和迎面走回來的五條悟會合。

杏奈瞅了瞅對方空蕩蕩的手，好奇地問：「你買了什麼東西？」

「這個嘛，是秘密哦。」

五條悟雙手插在兜里，心情很好的哼著歌。

奇奇怪怪的。

杏奈沒得到答案，只能跟著對方的腳步一起往前走：「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唔，你不是要買給悠仁的新年禮物嗎？」五條悟慢悠悠地走著，「我也順便買給惠他們好了，杏奈醬要買什麼？」

這種事情居然是順便嗎？！杏奈忍不住側目。

難怪上次他親愛的學生們全都把黑鍋丟給他接，敢情是活該啊。

「不過要買什麼這個問題有點困難......」杏奈沉思著，望著商店街上滿滿的人潮，小心躲過了人群，跟上了五條悟的腳步。

悠仁會喜歡什麼樣的禮物呢——

不對，等等，這傢伙怎麼會知道自己要買悠仁的新年禮物！？

杏奈這才回過神來，剛想向面前的人質問，就看見對方突然回過身來，指著一家服飾店：「杏奈醬，要去看看嗎？」

她順著對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看見了一間青少年服飾店，意外地說：「五條先生你居然幹了回人事。」

「喂！」

「這個提議不錯，」杏奈思索著走了進去，「我每次看到悠仁好像都穿著制服的樣子，估計他也不是那種會記得給自己買衣服的人。」

五條悟眨了眨眼，明智的將「因為你每次見到虎杖悠仁他都在出任務」這句話給吞回了肚子里，點頭贊同道：「沒錯，我每次看到悠仁也都是那件制服呢！」

「那就趁這次新年，送他幾件新衣服好了。」杏奈點點頭，想著五條悟好歹也是對方的老師，說的話總不會錯，便開始看起了要買給虎杖悠仁的衣服。

「啊，我也順便買惠的好了，還有幾個學生的也一起，杏奈醬幫我一起挑看看～」五條悟大致看了一下店內的衣服后，又湊回到了杏奈的旁邊。

「哎？你還有這麼多學生嗎？」杏奈愣了一下，「可是我只看過三個，這樣不知道其他人的身材很難挑......」

「沒事沒事。」五條悟掏出手機迅速打了幾個字出去，才將屏幕遞給杏奈看，「就照著上面說的買就好了。」

杏奈拿過手機，發現這是一個群組，上面寫著【狗與五條悟禁止進入】

？？不是，這上面不就是寫著不讓你進來了，怎麼你卻還在這群組裡面？

她偷偷瞥了一眼開始看起別地方衣服的五條悟，疑惑的想著。

五條悟：【大家快把自己的衣服尺寸報上來，有驚喜哦～】

等一下這不是什麼都沒說嗎，這樣真的會有人理他嗎？

杏奈震驚的往下看，卻發現除了五條悟自己發的這句話，底下就只有孤伶伶一條訊息。

真希：【笨蛋，誰要告訴你。】

杏奈：「......」

啊，好慘。

「嘖嘖，看來是太久沒見面了。」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他低下頭湊在杏奈旁邊看著屏幕上的訊息，搖了搖頭，「老師我真是太傷心了。」

於是他拿過手機，飛快的又打了一句話，底下立刻刷刷刷地出現了大家回復自己衣服尺寸的訊息，其熱烈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但是杏奈很明顯的看見了，五條悟後來補上的訊息是【要是到時候誰拿到不合自己尺寸的衣服，就要接受老師愛の鞭策哦。】

杏奈沉默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裸的威脅吧。

「搞定！」五條悟滿意的點點頭。

有了明確的尺碼再加上照片，杏奈很快就有了一些想法。

雖然感覺新年送衣服，一送還是一堆人有點奇怪，但是一想到送禮的是五條悟，忽然又覺得十分正常了。

他的話好像干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倒不如說送新衣這件事情反而過份正常了。

杏奈很快就挑了幾件衣服給五條悟，猶豫著：「那些孩子們真的會穿嗎？新年是不是送個壓歲錢什麼的比較好？」

「沒事沒事，我覺得挺好的，大家都有衣服穿。」五條悟隨意地擺擺手，完全不在意。

為什麼說的好像大家都是沒衣服穿一樣？杏奈突然開始懷疑起了對方所任職的這所學校，到底實際上是接收怎麼樣的學生了。

由於買的東西眾多，等到兩人走出店門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而那些衣服店家會直接寄到五條悟的家裡，這樣也省了他們還需要大包小包的提著東西逛街。

從店裡一踏出去，明顯的溫差讓杏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缺失了太陽光，這氣溫一下子就低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來來往往的人群，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一件事情——

好像，一對一對走在路上的，全都是情侶！？

不過想想也是，去年這個時候自己也都是窩在家裡打遊戲——這麼冷的天，被窩它不香嗎！

雖然她現在還是單身狗，但是在別人眼中，自己跟五條悟是不是看起來也像是……

難道是這傢伙的陰謀？讓他自己看起來不像聖誕節出來吃狗糧的單身狗？

她偷偷觀察了一下五條悟的表情，對方似乎沒注意到這件事情，發現她的視線后還投來疑問的表情。

杏奈淡定的收回視線，心中暗自點頭。

嗯，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吧。

她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戀人，而且五條悟估計也沒想這麼多。

「這位先生，要不要帶你女朋友一起來用餐呢？我們現在有情侶套餐活動哦！」路邊招攬客人的店員微笑著推銷。

杏奈：「……」

到底哪裡像？！

然而五條悟似乎很高興的樣子，回頭就對杏奈說：「你看杏奈醬！她覺得我們是戀人哦。」

「……她的眼神不太好。」

「可是，這樣我們就有超划算的雙人套餐可以吃了欸。」五條悟小聲的說。

被完美戳中弱點的杏奈立刻抓住了五條悟的袖子，果斷道：「沒錯，我們是戀人，請問上面寫的這些全部打一折是真的嗎？」

※

「這家店感覺下次還可以再來吃。」

杏奈點點頭，覺得今天出來這趟總算不是太虧。

最近花的錢太多了，難得有這種省錢的好事怎麼可以錯過呢？

「嘛，還行吧。」五條悟明顯心不在焉，時不時抬頭張望著天空。

「怎麼了？」

杏奈奇怪的看了眼天空，只看見一片灰濛濛，也看不見星星和月亮什麼的。

「沒什麼。」五條悟收回了眼神，低頭看向身旁的杏奈，「前面好像有個很大的聖誕樹，要去看一眼再回家嗎？」

杏奈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去看看吧，就當消食了。」

每年商店街似乎都有這麼一個活動，會在最中央的廣場放一棵巨大的聖誕樹，每個人只要在附近的店家消費，就可以得到一個小小的聖誕襪吊飾，裡面會附贈一張能夠寫上心愿的紙條。

據說只要在紙條上寫上心愿，將聖誕襪掛上聖誕樹，心愿就會實現。

雖然是個很套路的促進消費手段，但是每年專為這個活動前來的人並不少見。

他們今天買了很多東西，自然也拿到了那個聖誕襪吊飾。

杏奈站在樹底下抬起頭，看到脖子都酸了，這才勉強看見了聖誕樹的頂端。

「嗚哇，真的好高啊。」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這麼高的聖誕樹。

「我們去那邊寫吧。」五條悟指著不遠處正好空著的長椅。

杏奈點點頭，腳步輕快的率先坐上了長椅，看見五條悟還站在原地，困惑的對他招了招手：「怎麼了？你不過來嗎？」

「......哦。」五條悟慢吞吞地應了一聲，這才走了過來，坐到杏奈的旁邊。

杏奈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這傢伙怎麼了，居然在原地發獃。

她拿出自己的那隻聖誕襪，從裡面找到了那張紙條，卻在要下筆的時候頓了頓。

「你好像心情很好？」

一旁的五條悟也拿出了紙條，卻沒有立刻開始動筆，而是好奇的問道。

「因為我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嘛。」杏奈晃了晃雙腳，抬頭看著面前被裝飾得十分華麗，身上的小燈泡還不停變換著各種顏色的聖誕樹。

怎麼說，雖然知道只是商人的噱頭，但還是有點期待？

果然人類是一種很容易欺騙的生物呢。

「之前都沒有來過嗎？」

聽到五條悟的話語，杏奈歪了歪頭：「沒有。」

「為什麼？」

「.......因為沒有這個必要？」杏奈想了想，說道，「而且一個人來吃狗糧也沒什麼意義吧，在家裡打遊戲很舒服吧？」

「誒——杏奈醬真是一點都不浪漫。」

五條悟向著身後的長椅一靠，懶散地說，「還是我行行好，為了預防你一個人在家裡出事都沒人知道，明年也把你拖出來好了。」

「這種日子你居然咒我。」杏奈嫌棄地說，「而且明年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搞不好那時候你都已經解除那個啥封印了。」

「說的也是。」

五條悟點點頭，沉思道，「搞不好我先把那傢伙找出來做掉，這樣就不需要你了。」

「那就麻煩五條先生努力一下，讓我輕鬆點了。」杏奈隨口說了一句，看著手上的紙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它又塞回了聖誕襪里。

她看向面前閃爍著不同燈光的聖誕樹與來來往往歡笑的人們，感覺自己好像跟他們有些格格不入。

對自己的家人和過去一無所知，只能擁抱虛假過去的自己，到底還算不算是自己呢？

五條悟側過頭，望向身旁看著前方聖誕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女性，微微垂下眼帘。

彩色的絢爛燈光映照在她的臉上，淺紫色的眼眸里像是閃爍著什麼光芒，等到回過神來時，已經讓他無法移開眼了。

嘖，真麻煩。

「哈啾。」一陣冷風吹過，杏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將自己單薄的外套又裹緊了些。

嘶，怎麼早上跟晚上的溫差這麼大啊，明明早上一點都不冷的說。

杏奈忍不住對著手掌哈出一口氣，從嘴裡冒出了一小團白霧，但這樣也只能稍微緩和被凍僵的手指，效用實在不大。

就在她再次嘗試暖一暖自己的手指時，突然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圍上了自己的脖子。

她下意識的往來源看去，卻只看見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到了距離自己非常近的位置，正將自己脖子上的紅色圍巾分了一半，圍繞在杏奈的脖子上。

「笨、蛋。」

他懶洋洋地一邊將杏奈的脖子用圍巾圍好，一邊把自己身上的外套塞到對方懷裡：「不是說了晚上會很冷叫你要多穿一點嗎。」

杏奈只能愣愣地看著他的動作，懷裡還抱著他的外套，張了張口，一時之間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怎麼了？」五條悟奇怪的看向身旁獃獃的杏奈，「用我外套蓋一下你的腿吧，看就覺得很冷。」

被這麼提醒，杏奈這才回過神來，哦了一聲，連忙將懷裡的外套蓋在大腿上。

外露的皮膚都被衣物遮擋了，杏奈終於感覺自己身體暖了一點。

......當然也可能不是這個原因。

她剛剛居然盯著對方的臉看了很久！杏奈一想到這裡就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熱。

好羞恥。

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另一端還圍在對方脖子上，杏奈並不敢做太大的動作，深怕牽扯到對方，只能微微低下頭，看著自己腿上屬於對方的外套。

由於圍巾長度並沒有很長，兩人現在的距離十分靠近，杏奈甚至都能感覺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溫度。

明明沒穿外套，但體溫卻比自己要高上許多。

好像很暖和的樣子，杏奈默默的想著。

「還冷嗎？」五條悟直視著前方，隨意地問道。

「......還好。」杏奈眨了眨眼，慢慢抬起頭，看著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側臉。

他果然還是會冷的吧，耳朵都有點被凍紅了。

她正想把外套還給對方，就聽到耳邊傳來五條悟的聲音。

「下雪了。」

杏奈抬頭一看，天空果然緩緩飄下了白色的雪。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她望向在雪中顯得越發朦朧的聖誕樹，手無意識的摸著脖子間的紅色圍巾，眉眼間也跟著柔和了起來。

「嗯，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