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他的工作
茴笙/文
這天收工時天已經黑了，鄭銳看了看拍攝計劃，說：「明天的戲稍微改動了一下，待會兒一起吃飯吧，順便聊一聊。」
在劇組導演和主演一起吃飯很正常，譚思思立刻答應了，蘇躍卻不知為何有點遲疑。
鄭銳正奇怪，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忙完了嗎？」
一個女孩從暗處冒出來，她穿着白襯衣和格子裙，扎著雙馬尾，看起來非常青春活潑，要不是清楚這個小縣城的校服沒有這麼洋氣，他都要懷疑是本地高中的女生跑進片場了。
正想問你是誰，卻察覺對方不是問自己，而是在問蘇躍。
女孩滿臉含笑，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蘇躍一見到芝芝這樣，就不由放軟了聲音，「嗯，忙完了。」
「那我們可以回酒店了？還是你們要聚餐？我剛才聽到導演說要約你一起吃飯。」
蘇躍回頭，鄭銳果然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他把芝芝揪著自己衣服的手拉下來，改為牽着，介紹道：「鄭導，這是我女朋友，梁西音。芝芝，這是鄭導。」
蘇躍平時話不多，鄭銳和他聊天也基本圍繞工作，很少談及私事，沒想到原來他有女朋友。
不過他這個年紀也正常，唯一讓他驚訝的是，他這個女朋友看起來……是不是有點小？成年了嗎？
心裏嘀咕，面上卻不顯，含笑和芝芝握手，「梁小姐你好。」
「導演好。」芝芝也大大方方道。
然後，她轉向鄭銳旁邊的女生，滿臉笑容燦爛，「這位是譚思思譚老師吧？你好，我是蘇躍的女朋友。」
哇哦，鄭銳眉毛一挑，他好像猜到這從天而降的女朋友為什麼忽然出現了。
蘇躍和譚思思的緋聞他當然也知道，這件事片方並沒有刻意散佈，但也抱着樂見其成的態度。電影票房最重，有話題比什麼都好，男女主炒炒緋聞太正常了。
不過蘇躍和譚思思兩個人名氣都一般，又只有一個「疑似撒嬌』的動圖，本就沒鬧出什麼水花，蘇躍那邊還很快闢謠了，這則緋聞也就迅速湮沒在互聯網浩如煙海般的娛樂新聞里。
當時鄭銳還奇怪他怎麼動作這麼快，現在卻有些明白了。
都闢謠了人還殺來了劇組，不闢謠還得了？！
不過想到這兒他又有點擔心了，萬一一會兒兩人處不好鬧出什麼矛盾就不好看了。男主角女友和女主角片場爭風吃醋？這緋聞勁爆倒是勁爆了，就是不知道蘇躍扛不扛得住。
他這樣想着，望向譚思思，想看她的反應。
沒想到譚思思的笑容比芝芝還要燦爛，「啊，你就是梁小姐吧？蘇躍跟我提起過你！終於見到你了！」
她熱情地抓住芝芝的手，「不過和照片比起來，還是本人更可愛、更漂亮，而且這條裙子好好看哦！」
芝芝本來懷揣著一顆演《甄嬛傳》的心，想會一會這些膽敢和我男朋友不清不楚的狐狸精，卻被對方的熱情攻勢搞懵了，被動地瞥了蘇躍一眼：什、什麼，他還跟譚思思提起過自己？還給她看了自己照片？哪一張，是她P了半小時以上的那些嗎？
啊啊啊都說八百次了，沒有經過她的允許，不準隨便發她的照片，他才不知道哪些好看！
但這麼一鬧，芝芝也不好意思跟譚思思生氣了，尤其對方還誇了自己的新裙子，她想了想，說：「譚老師也很好看。雖然這裙子不太行，但你人好看。」
譚思思還穿着戲里的衣服，一條紅色條紋連衣裙，為了符合她小城女孩的身份，款式有點老土，聞言撲哧一笑，「真的嗎？你可別安慰我啦。」
芝芝才沒有安慰她呢，看到她第一眼，她滿腦子就在想，可惡，為什麼她穿這麼土還這麼漂亮？她漂亮還是我漂亮？當然是我漂亮！不過她也確實很漂亮……
都差點害她沒空吃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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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銳的意思是，既然梁小姐來了，不然一起吃晚飯吧，但被芝芝拒絕了。
蘇躍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回酒店時坐了鄭銳的車，兩人在車上迅速聊完明天的拍攝要點，就起身準備離開。
譚思思卻攔住了他，「要溜？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都不謝謝我哦？沒有我，你的小女朋友今晚可饒不了你。」
今天一早，她和蘇躍在片場見到，蘇躍就跟她說他女朋友來探班了。譚思思早就知道他有女朋友，因為曾經撞到他給對方發微信，不過這次蘇躍說他女朋友聽說了他們之前的緋聞，今天又恰好要拍兩人的對手戲，要是被她看到，估計會一頓鬧騰。
「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你配合我哄哄她，也就過去了。」
譚思思真是沒想到，自己二十幾歲還沒男朋友也就算了，現在還要幫別的男人哄女朋友？關鍵她還不敢不答應，聽蘇躍的口氣就知道他那女朋友不是善解人意型的，萬一鬧大了傳出去些什麼，她星途才剛剛開始，可不想就被扣上一個小三的帽子！
但心底還是有點酸溜溜的，她跟蘇躍合作一個多月，也看出他這人個性比較沉默，說白了就是有點冷，沒想到他還會這樣耐著性子哄女朋友。
為什麼她沒有這樣的男朋友！
蘇躍果然說：「改天請你吃飯，吃什麼隨便點。感謝譚老師大恩大德，救我一命。」
鄭銳這才明白他們倆是提前串供了，再加上蘇躍為了回去陪女朋友連跟自己的晚飯都推了，看出他這戀愛應該談得挺認真，不是圈子裏常見的那種和網紅、外圍的亂搞。
他不由調侃，「『小荷才露尖尖角』，你口味夠重的啊，對小妹妹下手？」
蘇躍動作一頓，轉頭看向鄭銳，認真道：「她今年大三，二十歲。」
他不對未成年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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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坐的是他的保姆車，已經在酒店門口等他了，這次蘇躍沒直接帶她回房，而是一起去了酒店的餐廳。
「你昨天和今天都沒好好吃東西，晚上想吃點什麼？這家的牛排還可以，雖然不如上海的餐廳，但也能吃。或者點個龍蝦？」
芝芝玩着手機，「我在減肥，你讓我吃龍蝦牛排，你安的什麼心？」
「減肥，什麼時候開始的？」
「今天開始的。」
蘇躍看她一會兒，忽然嘆口氣，「妹妹。」
他叫她妹妹。這是小時候的稱呼，在一起后他就不太這麼叫她了，芝芝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幹嘛？」
「你還在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我和譚思思拍親密戲，你看了不高興，對嗎？我知道你不高興。」
好，既然你挑明了，芝芝把手機一放，「你知道我會不高興還敢拍？」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為這個問題起爭執了，他大四時，接了姜炳棋導演的古裝奇幻電影《大唐芙蓉圖》重回演藝圈，那部電影里他飾演男二號，和飾演女主的影后宜熙有感情糾葛，甚至在最後還有訣別前的一吻。
當時她也鬧騰了一通，最後因為她還挺喜歡宜熙的，大發慈悲決定原諒他這次「肉|體出軌」。
不過譚思思不在這個豁免範圍內，他們倆不會也有吻戲吧？！
蘇躍說：「拍戲是我的工作，不管我和譚思思演什麼，那都是假的。你不用在意。」
芝芝諷刺道：「你的工作就是和女人卿卿我我嗎？」
蘇躍沉默一瞬，「其實上次我就想跟你說了，妹妹，我是一個演員。當我在飾演一個角色的時候，連我的身體都不屬於我自己，它屬於那個角色。我的人也好，我的情緒也好，都只是表演的工具。所以，如果劇情需要，我會和女演員拍親密戲，我也可能會拍其他更大膽、更血腥、更邊緣的內容。這是我的工作。」
他說這話時，一雙眼直視着她。
芝芝知道他說的不是假話，他17年那年的處女作《幻》，因為覃衛東導演覺得他有點胖，不符合人物前期形象，他就在一個月內讓自己瘦了十五斤，後來為了劇情需要，又在拍攝過程里快速長回去。
短期內忽胖忽瘦，他拍完就病了一場，在醫院住了半個月。
在他演戲的時候，確實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了工具。
芝芝心情有點複雜，蘇躍是一個個性很認真的人，當他決定做一件事，就會付出十二萬分的努力把它做好。
上學時是這樣。當演員也是這樣。
她知道自己沒辦法說服他了，但心底那股氣卻還是沒消下去。於是，當兩人吃完晚餐回了房間，蘇躍摟住她想把她按到床上時，芝芝用手指擋住了他的嘴唇。
「你現在的身體也屬於你的角色嗎？那你離我遠一點。我跟你可不一樣，我不跟陌生男人亂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