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終其1生

第20章 終其1生

建隆元年九月十一,申時初。

還沒西落的寒秋暖陽高掛蒼穹,枯黃落葉隨風飄散,大雁南飛,在空中低鳴。

新皇帝李元禎的詔書已於昨日傳遍京都附近州縣,百姓議論紛紛。反觀洛陽城中,因在皇帝趙榮服喪期間,酒館,茶樓,青樓全部閉門,偶有三兩人議論皆被家中長輩厲聲喝止。

遠在十幾里路外的一處茶攤前,一名瘦小的邋遢老頭牽着一匹棗紅色大馬,坐在角落上的桌前,朝着桌子上丟下幾枚銅錢,「掌柜的,來碗茶!」

申時時分路上行人稀少,偌大的攤位前擺放着七八張四方木桌,靠里的一桌上坐着一胖一瘦兩個和尚,倆和尚一邊飲著茶一邊看向坐在另一側角落的邋遢老頭。

茶攤老闆聽見聲響小跑過來,熱情地送來一壺熱茶,招呼老頭坐下,「客官您請坐,這是您老的茶。」

老頭把韁繩拴在一旁的大樹上,一屁股坐在長椅上,一邊飲著茶一邊和茶攤老闆閑聊,「掌柜的,京中最近有沒有出什麼大事?」

茶攤老闆正好沒事,就坐在他對面和他閑聊起來,「您老是外地來的吧?這京城附近州縣都傳遍了,聽說呀皇帝換了,就連國號「周」也換成了「燕」,今天晌午,從京里來了一波人,說要把京城遷到汴梁去!您說說這叫什麼事啊!」

邋遢老頭茶碗跌落在桌上,眼睛痴痴地盯着茶攤老闆,「你…你說的是真的?那朝中大臣、小皇上還有幾位王爺呢,他們怎麼樣?

茶攤老闆瞅著這邋裏邋遢的老頭,覺得好生奇怪,但比他更奇怪的莫過於幾日前買走他茶攤旗幟的年輕書生,都是些怪人,不過這年頭啥人都有,多幾個奇怪的人也不足為奇了。

「聽說呀是小皇帝自己禪位的,要我說八成裏面有貓膩,誰會心甘情願放着好好的皇帝不當,當什麼洛陽王,那些大官晌午的時候乘着馬車早就走了」,說着,茶攤老闆用手指了指地上的車轍印,「您看看,車轍印還有呢,幾十輛馬車,估計有不少大官。」

「走了?」,邋遢老頭自言自語道。他一路從隨州城趕來,走的是官道,要是平南王乘馬車回去,官道上不可能碰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還在京中,老頭扶起茶碗,重新添了碗,喝了起來。

坐在另一側的兩個和尚聽着茶攤老闆和邋遢老頭的對話,若有所思。胖和尚低聲道:「師父,小小僧記得那個叫鴻臚寺的地方好像還有三個什麼王爺關押在裏面,這位施主應該找的就是他們吧。」

話音剛落,邋遢老頭猛然起身朝着二人走來,坐在了兩個和尚面前,「你知道他們被關在什麼地方?你們倆是什麼人?」

胖和尚支支吾吾不肯說話,端起茶碗飲起茶來。

邋遢老頭轉頭看向那名小和尚,小和尚無奈起身輕聲道:「阿彌陀佛,施主不必驚慌,小僧乃是玄光寺僧人,幾日前路過洛陽城,在一個名叫鴻臚寺的地方見過施主所說的人,施主可以去那裏尋他們,不過小僧還是勸告施主一番,那寺中有甲士兩千餘眾,施主還是要小心為好。」

邋遢老頭捧著腦袋嘴裏喃喃道「玄光寺!老朽十幾年前去過那,找一個叫什麼法號「無用」的和尚比武,結果那禿驢閉關不出,好是沒趣。」

聽到此處,胖和尚噴出一口茶水,噴在了小和尚臉上,胖和尚急忙起身用衣袖擦拭,「阿彌陀佛,師父,小小僧不是故意的。」

小和尚面色如此,望着眼前的邋遢老頭道:「施主是有緣人,

有朝一日定會相見!」

邋遢老頭擺了擺手,表情惆悵,「罷了罷了,早就過了爭強好勝的年紀了!」,說罷,拱手向兩位和尚說道:「多謝兩位小師傅,若是有朝一日再遇,鍾某必重謝二位,鍾某還有要事,就此別過了!」

說罷,轉身走向棗紅大馬,解下韁繩,翻身上馬朝着洛陽城奔去。

胖和尚望着邋遢老頭遠去的背影,疑惑地問道:「師父,這位施主就是您等了兩日的人嗎?小小僧看他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他還說十幾年前去過玄光寺找您比武是不是真的?」

小和尚望向遠處,搖頭道:「十幾年前小僧閉關未出,倒是後來聽說過此事,那人名叫鍾離元,是南唐劍道大宗師,這位施主也自稱鍾某,想必是他了。」

胖和尚撓了撓頭,「小小僧看不出他武功高低,師父您說他能打的贏您嗎?」

「沒試過,不知道。」

兩個和尚丟下一塊銀錠,起身朝着官道另一側走去。

茶攤老闆拾起桌子上的銀疙瘩,放在嘴裏咬了咬,自言自語道:「怪人,今天碰到的都是怪人。」

鴻臚寺外,看守三位藩王的兩千甲士已經退去,門外無一人看守,只有偏殿門前十幾名羽林衛守在門外。

一名獨臂劍客背負長劍盤坐在屋頂上,身後站立着十三道黑色身影。龔澄樞望向城門外,遠處紅彤彤的落日中,一人一馬在餘暉的照映下緩緩向著洛陽城奔來。

「他來了!」

十三名劍客抬頭望向那道模糊身影,眼神空洞,沒有一絲驚恐。

屋頂的一旁,三名劍客也跟隨着目光望去,那名叫柳不瞿的劍客緊握手中長劍,顫抖的身軀震的屋頂瓦礫嗡嗡作響,身後的上官吉慶和上官吉昌兩人互看一眼,臉上露出慘淡笑容。

上官吉昌輕拂左臂,又看向遠處的瘦小身影,嘴裏罵道:「這老怪物。」

不遠處,站在高樓之上的李光義俯瞰著洛陽城,餘暉映射,水波粼粼,他張開雙臂,呼吸著高處的空氣,一臉笑意地望向城門外。

「李統領,撤離兩千羽林衛真的不要緊嗎?萬一鶻門失手,那三個藩王若是逃離進城麻煩就大了!

已經是羽林衛總統領的李光義笑着對身旁校尉擺了擺手,「不打緊,就算是現在大開城門放他們離去也無妨,如今那趙氏獨子在我們手裏,他們不會輕舉妄動,他們若真敢起兵,才是真正的謀逆造反。另外,這鶻門刺客一日不除,始終是個隱患,好好看戲吧,這江湖終究只是江湖啊!」

……

天色愈暗,夜風襲來,吹散他鄉人的鄉愁。

酉時一刻,一名瘦小的邋遢老頭牽馬前行,快到鴻臚寺時,他將那匹棗紅色大馬栓在了街道邊的木樁上,從馬背上取出一個木盒,輕聲道:「老夥計,有十幾年沒碰過你了。」,說罷背起木盒,朝着鴻臚寺走去。

街邊無人,鴻臚寺四周也無一人,鍾離元推門而入,寺中燈籠高掛,燈火通明,他抬起頭望向屋頂說道:「寒秋風涼,站那麼高不冷啊,鶻門中人什麼時候變得陽氣這麼足了?」

黑夜中,屋頂上發出一陣冷哼,隨即十七道身影緩緩落下,為首的龔澄樞細細打量着眼前瘦小老頭,這身影,這面容,讓他做夢夢了二十年,次次皆是噩夢。

「好久不見了,鍾離元。」,龔澄樞率先開口道。

鍾離元將煙槍別在褲腰帶上,放下背在身上的木盒,「是啊,二十年了,老朽曾發誓入江湖后不參與廟堂種種,想不到兩次皆是因你鶻門而起」,說着,緩緩打開木盒,一把三尺二寸的長劍靜靜地躺在木盒中,燈火照映下閃過一抹微光。

「這把劍名叫「殘陽落」,陪伴了老朽大半輩子了,今日老朽便用這把劍殺你也算貼切」,鍾離元面色平靜道。

龔澄樞拔劍出鞘,身後十六道身影持劍走向前去,被他揮手阻止,「今日是我與他個人之間仇怨,若是今日我死在他的劍下,不瞿,帶着師兄弟們回去,以後的鶻門可就靠你們這些後輩了!」

柳不瞿張口欲言,望着龔澄樞高大身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拱手道:「徒兒謹聽師父教誨!,說罷眾人收劍躍出數十丈,偌大的庭院只剩下兩人。

高樓之上,李光義看向院中兩人,搖了搖頭,「是不是江湖人都喜歡這樣,總覺得江湖道義要遠高於輸贏,可是在我眼裏,成便是王,敗便是寇,你說呢?」

身旁校尉點頭笑道:「統領說得極是,在末將看來,這群武夫終究只是武夫而已,難成大器!」

「可還是不得不防啊,我倒是有個不錯的想法,倒是可以永絕後患,不過還是先看戲吧。」

……

夜空繁星點點,冷風吹襲,空蕩蕩的鴻臚寺大院中數十盞燈籠高掛,院子中央兩人持劍而立,沒有過多話語,殺意瀰漫,捲起枯葉。

龔澄樞右手持劍,身體不由有些顫抖,手中長劍嗡嗡作響,沒有一絲恐懼,沒有一絲害怕,更多的是興奮,這一戰他等了二十年,今日終是如願以償。

他仰頭大笑,聲音尖銳,體內氣息猛然暴漲,笑聲激起陣陣聲浪,直入雲霄。龔澄樞提劍朝着鍾離元殺去,劍身與「殘陽落」撞擊時發出猛烈的破空聲,如一道道驚雷。

兩人身法都是極快,一劍完後轉身又是一劍,劍氣捲起院中石板在空中爆裂,煙塵四起,兩人從地面打到空中,又從空中打到地面,漫天劍氣肆掠,院中四周的房舍被劍氣撕扯粉碎,兩人互對一掌,落在屋頂之上,卻都是氣息平穩。

兩人飛躍而下,腳尖剛落地面,便又飛躍直撞而去,鍾離元一劍直指龔澄樞咽喉處,龔澄樞身體向後仰去,身體斜停在半空,腳尖直踢「殘陽落」借力一個翻身堪堪躲過。

龔澄樞腳踏牆壁一個翻身,攜劍殺去,身體氣機匯聚右手手臂,在空中揮劍斬下,鍾離元舉劍橫檔,強大內力衝擊而下,腳下石板應聲碎裂,兩股磅礴內力衝擊下四周木樁爆裂,高掛木樁之上的燈籠落地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映照下,鍾離元眯起眼睛,一聲爆喝,披覆在身的麻衣炸裂,也將半空中揮劍劈下的龔澄樞撞飛數十丈遠,龔澄樞身體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不受控制地朝着院牆撞去,院牆瞬間崩裂,磚瓦散落一地。

沒有一刻停歇,鍾離元持劍殺出,身形掠過之處,石板碎裂。此刻瘦小的老頭,面無表情,目光如炬如同索命殺神一般重新倒地的龔澄樞。

黑夜中,一把長劍隨風襲來,鍾離元微微側身,長劍緊貼銀髮而過,幾屢長發飄落,長劍應聲插入數十丈外的大樹之上,轉眼望去,龔澄樞立在院牆之上,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屋頂上,柳不瞿瞪大了眼睛,平南王府一戰幾人已是使出渾身解數竟不能傷其分毫,反而被他以壓倒性的恐怖實力斬殺三人,柳不瞿冷汗直流,心中暗道:「這就是大宗師的全力一戰嗎?未免也太誇張了!」

高樓上,李光義目不轉睛地望着二人打鬥,一向看不上江湖武夫的他此時也異常緊張,「想不到世間竟還有這樣的人,真是大出所料啊。」

院中廝殺還在繼續……

鍾離元起身高高躍起,雙手緊握「殘陽落」,朝着數丈外的龔澄樞劈去。龔澄樞望着這熟悉的招式不免想起一個人,數日前的東門城樓上,以同樣的招式瞬間砍殺三名鶻門刺客,最終氣機盡散,臨死前高呼「大周韓通不與奸賊之輩為伍」的羽林衛統領韓通。

一道道猛烈劍氣自「殘陽落」中迸發,在空中迅速匯聚成一把長達三十餘丈的無形巨劍,劍尖直指龔澄樞。

龔澄樞回過神來,他緊握右拳,體內真氣彙集右手之上,大喝道:「鍾離元,單論劍術劍招你我拼殺了上百回合未能分出勝負,今日我便以四十年的修為硬接你一劍!」

鍾離元平淡道:「那就來吧!」

一劍斜刺而下,那三十餘丈的巨大劍招彷彿從天而降,飛速朝着院牆之上的龔澄樞砸去。

龔澄樞右手被一團白霧籠罩,一拳轟出,硬生生接下從天而降的巨大劍招,院牆崩塌龔澄樞亦是巋然不動,一股狂風迎面吹來,吹起額頭滲出汗珠,吹起碎裂一地的碎石磚瓦……

身形微微後退,龔澄樞爆喝一聲拼盡全力想要阻止,卻已經是於事無補。腳下大地塌陷,雙腳如同陷入沼澤一般,身體緩緩也開始下陷,越是掙扎身體就陷的越深……

巨大劍招直衝而下,在大地之上爆裂開來,周邊百年古樹被攔腰轟斷,附近數十丈屋舍盡數損毀,大地在搖晃,以鴻臚寺為中心向著四周蔓延,牆壁崩裂,瓦礫脫落。

煙塵隨風飄散,爆炸中心,一個寬十丈,深約一丈的巨大深坑映入眼前……

鍾離元悄然落下,望着遠處深坑道:「剛好,不用買棺材了!」

遠處屋頂之上,十六名劍客神情錯愕,一代鶻門掌門竟消散於天地了。柳不瞿握緊龔澄樞先前交於他的一卷黃絹,聲音沙啞道:「回南漢!」。

十六道身影在屋頂跳躍,朝着城門外飛去。

高樓之上,剛才的劇烈振動讓李光義緊緊抓住窗口木欄,此時大戰結束才長舒一口氣,「可怕,太可怕了!這世間還真有如此通天本領之人,看來這群江湖武夫絕對不能小覷啊」,說罷,他露出一絲笑意,「龔侍郎,葬在燕國你不吃虧!

身後的校尉俯身遠眺,指了指遠處的那道瘦小身影說道:「統領大人,那這個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他把人救走?」

李光義露出一抹笑意,轉身拍了拍校尉肩膀,「本統領自有安排」,朗聲大笑朝樓下走去。

……

鴻臚寺中深處的某處房間內,平南王趙顯、秦王趙德正坐在圓桌前,二人談論著朝中和周邊局勢,晉王趙永向來不關心朝事,獨自躺在床。

屋外猛然傳出刀劍的撞擊聲,如同驚雷一般,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趙永被驚醒,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發生了何事。

片刻過後,一震猛烈的地動山搖,屋頂瓦片七零八落地滑落在地,三人緊抓圓桌,才稍稍穩住身形,門外數十名羽林衛,七倒八歪地摔倒在地。

屋內趙顯猛拍圓桌,沉聲道:「應該是鍾老前輩來了!」。按照日子來算,從隨州城到洛陽,剛好三天路程,此時能在京城鬧出這麼大動靜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趙顯臉上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憂心忡忡地說道:「寺外不僅有數千羽林衛,還有那殺人不眨眼的黑衣劍客,鍾老前輩,我趙顯何德何能勞煩前輩如此啊!」

秦王趙德看向趙顯一臉愁容,便猜出他口中的「鍾老前輩」便是幾日前夜裏李光義所說的鐘離元,也是拍了拍趙顯的肩膀說道:「不必過於擔心,這鐘離元號稱南唐劍道大宗師,方才聽到屋外動靜,確實武功一流,劍術深不可測,想必不會有事。」

趙永自是一臉不屑,什麼南唐劍道大宗師,聽也沒聽過,外面可是幾千羽林衛,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

震動消散,屋外一片寂靜,門外羽林衛破口大罵起來,「他娘的,真晦氣,這中原地區數百年來從未有過「大地動」,今日倒是讓爺爺趕上了。」

話音剛落,一道瘦小身影閃過,寒光乍現,那衛士話還未出口,人頭便滾落在地,隨後門外一陣兵器脫手落地的聲響。

屋門被緩緩打開,門外數十顆人頭滾落在地,一邋遢老頭手持長劍「殘陽落」,站立在門前。

「老鐘頭,真的是你!你還好吧?」,趙顯起身喜極而泣道。

站在門外的鐘離元拱手向三位藩王施禮,「老朽無恙,三位王爺沒事吧,京城的事情老朽已經聽說了,此地不宜久留,還請三位速速與我離開京城,再做打算。」

平南王無奈搖了搖頭:「鍾前輩,本王怕是不能和你一起返回隨州了,王府中發生的事情本王也知道了」,趙顯單膝跪地拱手道:「多謝鍾老前輩的救命之恩,本王無以為報,唯有來世再報了。」

鍾離元趕忙攙扶,急切問道:「王爺,為何不能隨老朽回隨州城啊,王妃和小世子還等著王爺呢!」

「如今我那皇侄,趙氏宗親還留在京都,我若離去,憑那李元禎心性必然會已性命要挾,皇兄就這麼一個兒子,大周的江山已丟,本王無論如何不能再讓趙氏宗親慘遭屠戮!」

「鍾前輩,照顧好世子,本王知道你一直想收世子為徒,本王今日就做了這個主,好好對待長安,回到隨州城后立刻離開那裏,別再回到這裏了,本王留在京都暫時無恙,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只要活着,相信以後會見面的!」

鍾離元眼含熱淚,拉起趙顯的雙手,自己雖發誓不參與廟堂,兩次出手卻都與廟堂有關,自己一介武夫,對朝堂之事一知半解,卻也能理解趙顯的良苦用心。

門外樹林叢中,一人一句話打破了這份離別感傷的氛圍。

「李光義親率左右神策、左右神威六千羽林衛趕往鴻臚寺,還請鍾前輩儘快離去!」

深夜中,那身穿大理寺官服的中年男子轉身離去。

趙顯從懷中取出一塊蟒紋玉佩,交到了鍾離元手中,「鍾老前輩,這是本王留給我那幼子的,以後便有勞前輩了」,說罷深深鞠躬,另外兩位藩王也是拱手相送,鍾離元嘆了口氣,飛身而去。

鴻臚寺外,六千羽林衛縱馬疾馳,剛剛趕到鴻臚寺門外,幾道粗如山峰的劍氣自半空衝撞而來,走在前列的數十名衛士被劍氣活活絞殺,身體四分五裂,死狀極其凄慘。

一道瘦小身影朝着城門外飛去。

只留下一句話。

「多多善待三位王爺,不然老朽親自來皇宮取那狗皇帝性命!」

聲音如雷貫耳,數千名羽林衛面面相覷,只有高坐馬背的李光義抬頭望向那背影,嘴角輕蔑一笑。

……

此後的一個月里,燕國上下相安無事。

不久之前,晉陞為左衛大將軍的石守信和右衛大將軍的王審琦離開了京都洛陽,前往了北地莫州。

宰相周質死後,在李光義的勸說下,一直隱藏幕後的中年儒生趙普,擔任了宰相一職,是為右相,掌管中書省;鴻臚寺卿范進忠為左相,掌管門下省,由於李元禎即位前掌管尚書省,稱帝后尚書省便不設官職。

大理寺總捕頭林統擔任刑部尚書,為此李元禎還親自擬旨,昭告天下,「凡皇室宗親犯法皆與庶民同罪,燕國之理法大於皇權」。聖旨發出,舉國震驚,拍手稱道。

隨州城中的平南王府已是人去樓空,同時守衛在平南王府的三千虎賁軍也消失不見,沒人知道他們去往何處。

南漢興王府內,那名外號「雪豬」的皇帝劉鋹打開那捲黃絹喜笑顏開,堆疊在臉上的肥肉隨着笑聲顫動。

跪在殿中的柳不瞿、上官吉慶和上官吉昌不敢抬頭直視殿上的臃腫男子,俯身跪地,汗水浸濕衣背。

劉鋹抱起身側那名被喚作「媚豬」的女子,在三人面前一番雲雨之後,累的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滿足過後,他眯着眼望着殿下三人,「龔澄樞那老東西果真死在燕國了?」

柳不瞿低頭拱手道:「啟稟陛下,不敢欺瞞,家師確實身死燕國。」

劉鋹冷哼一聲,「死的好,死的好啊!」

三人顫抖著身子,目瞪口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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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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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終其1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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