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鬼影

蕭玄睡了一覺，再次醒來時，已近半夜，依稀還能聽見窗外的一些人聲，在外城，一般是不宵禁的，今天是他第一天上任，晚上就得巡夜。

再累還是要起來，上任第一天就遲到可不好，他還想給隊友留下一個好印象，這麼想着，蕭玄穿好略顯殘破的巡衛軍制服，套上薄甲，將直刀掛在腰間。

直到現在，他還是對自己突破后的這份力量感到不解，當然更多的是欣喜，至於那詭異的金芒，他猶豫着要不要給三叔他們說。

「以後再說吧。」

蕭玄整理好自己，便直奔巡衛軍東營而去。

進了營門，來到了營帳前，七個隊員早已等待多時，林虎也在其內，不過看上去都沒太多精神、懶懶散散的樣子，不過想想也是，在這種毫無壓力的地方執勤，怎麼也不會有什麼熱情的。

「走吧。」蕭玄沒有多言，大致看了一眼，便帶着隊伍向著東乙走去。

「嗯？」本來睡眼惺忪的林虎突然睜開眼看了蕭玄一眼，疑惑地自語，「為何半天不見，他給我的感覺不一樣了？氣息似乎比老柳還強上一分……」

林虎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只得將疑惑放下，只當是自己的錯覺，跟上隊伍。

東乙不是一個富裕的地方，相反，這裏住着許多老人，即使是在黑夜，也給人一副蕭條的景象，也是，連自己都養不活的地方，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罪惡發生。

蕭玄環顧四周，輕輕皺了皺眉，側首吩咐道：「林虎，你帶三人沿着永樂街巡視，我走榮昌街，有危險敲鑼。」

「好。」

林虎一隻手捂著彎刀，另一隻手提着一面銅鑼。

銅鑼的作用很大，它相當於是一個傳送信號的工具，每過一會便得敲擊，以告訴其他巡衛軍的位置，但若是遇到了十分危險的事，就急促地敲擊，這樣附近的巡衛軍聽到鑼聲，就會趕來支援。

蕭玄身後一人也提着銅鑼，兩隊人分開，不得不說，整片東乙都很安靜，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人，民宅也少有還亮着燈的，這樣一來，就顯得很冷清。

過了不久，天空中的月亮大部分都被遮住了，只射下一些光亮，整個街道變得一片漆黑，能見度很低，蕭玄他們不得不點起了火把，饒是如此，照亮的範圍也不大。

「呼～」

蕭玄暗暗嘆了一口氣，他感覺這樣的氣氛十分的壓抑，就像與世隔絕般，四周的黑暗讓他本能的覺得有某種未知在窺探著，或者有什麼危險在醞釀着。

鑼聲單調突兀且尖銳地響着。

蕭玄突然打了個冷戰，微微顫抖了一下。

「大人，怎麼了？」身後一名隊員察覺到了他的異常，詢問道。

蕭玄輕輕咳了一聲，問道：「你們有沒有感覺這裏氣氛很怪異？」

三名隊員聞言，紛紛開始環顧四周，半晌，異口同聲地說道：「沒有啊。」

興許是他們經常在這裏巡邏，早就習慣了，蕭玄自我安慰，壓下心中的不安，繼續向前巡視，走了一會，這種感覺果然消失了。

巡視了許久，蕭玄開始打哈欠，倍感無聊。

「你們先走……」蕭玄停下腳步，「我去方便一下，你們別忘了敲鑼。」

「是。」手持銅鑼的那人道。

蕭玄找到一處拐角的民宅，在它門前的台階下坐下，聽着時斷時續的鑼聲越來越遠，直到聲音變得模糊。

蕭玄閉上眼，靠在牆上，準備小睡一會兒，

夜裏雖然有些冷，但對於身為武者的他來說，問題不大。

不知過了多久，蕭玄始終沒有睡着，他心中有一種不安越來越強烈。

「噠，噠，噠……」

十分突兀的，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想起，它雖然突然，但又很自然地融入夜色中，回蕩在夜空中。

蕭玄猛地睜開眼，霍然起身，背部緊緊地貼在牆上，右手死死地握著直刀，指節泛白，一種名為恐懼的感覺在他的心中炸響，此時的他腦海里迴響着詭異的腳步聲，所以他根本分不清那腳步聲到底在哪裏。

蕭玄只能死死地盯着四周，體內氣血在翻騰，心臟劇烈地跳動。

「噠，噠……噠……」

腳步聲彷彿越來越近，又彷彿離得遠了，蕭玄微微挪動着腳步，生出了逃離的想法，他知道今晚遇到的東西詭異，而且十分強大。

許久，腳步聲停了下來，蕭玄側耳聆聽，確定腳步聲不見，鬆了一口氣，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蕭玄鬆開緊握直刀的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背部早已被汗水打濕。

鬼使神差地，彷彿冥冥之中有一種感應，蕭玄緩緩轉頭，向不遠處的陰暗的街角望去。

那一片漆黑之中，閃著兩道綠色的光，在這夜中，顯得十分醒目。

蕭玄臉色泛白，腳步不自覺後退，直到貼在牆上，他的手再次握住直刀，微微顫抖。

那兩道綠色光芒一動不動，它的身軀隱藏在黑暗之中。

忽然，街角一處民宅亮起了燈，微弱的光亮照射了過來，那綠芒的大致輪廓，便顯現了出來。

蕭玄只有兩個字形容他看到的景象。

扭曲。

根本沒有什麼規則的形狀，只是扭曲著，那起伏的線條讓人毛骨悚然。

蕭玄想起老頭子給他講過的京城的一個故事，當時老頭子的神情很嚴肅。

故事講的是:聖教有一名修士，嗜殺成性，專門修的是詭異殘忍的術法，將人的靈魂抽出，煉成鬼侍，手段極其殘忍，這名鬼修後來來到了天京城，造成了大規模的傷亡，朝廷立即派出了高手，殺凈了鬼侍。

蕭玄記得自己當時問老頭子鬼修死了沒有，老頭子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半晌說，肉身已死，靈魂未滅，鬼修將自己的靈魂煉成了鬼侍。

這個故事給他留下了較深的印象，雖然為何會想到這個故事，但都不重要了，蕭玄現在只想逃掉。

就這樣，蕭玄與那怪物對視了幾個呼吸，他猛然地側身，另一邊跑去。

「嗚～嗚嗚嗚～」

一陣似笑似哭的聲音傳來，蕭玄全身發涼，調動全身力量向前跑去，不敢停留分毫。

蕭玄的大腦徒然傳來一種刺痛的感覺，雙腿一軟，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這關鍵時刻，蕭玄猛咬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雙手往地上一撐，一個後空翻，穩穩落在地面。

「嗚嗚嗚嗚～」

詭異的聲音已經十分近了，蕭玄剛想邁開腳步，臉色一變，他的腳無法挪動一分一毫。

「嗚～」

詭異的聲音再次近了，蕭玄面色蒼白，努力抬腿無用后，咬牙轉身，面向那鬼影。

「庫庫～」

鬼影見蕭玄停下，發出了似乎有些愉悅的聲音，身形停下，微微俯身，然後向蕭玄撲來。

「拼了。」蕭玄調動氣血，揮出右拳，砸向空中撲來的巨大鬼影。

令蕭玄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拳直接穿過了鬼影的身軀，而鬼影的爪子，狠狠地抓在他的肩膀上。

「砰！」

蕭玄身體倒飛而出，落在不遠的地面，他捂著肩膀，臉色慘白，然而，肩膀上沒有任何傷口，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這鬼影的攻擊完全不作用在肉體上，好像是針對靈魂一般。

蕭玄感覺靈魂彷彿傳來來陣陣刺痛，他有些失去了對身體的感覺。

鬼影不依不饒，沒有停頓，一躍而起，撲向蕭玄。

「鐺。」

鑼聲響起，鬼影從半空中落下，盯着鑼聲的方向。

蕭玄意識瞬間清醒，瞪大眼向鑼聲方向大喝道：「快走！不要過來！」

這種怪物連他都對付不了，更別說那三個修為更弱的隊友了，蕭玄自問不是什麼很好的人，但也絕不會看到別人為了他送死。

「長官在那裏！」一道欣喜的聲音傳來。

就這樣，三人的聲音越來越近，任蕭玄如何呼喊，都沒有回應。

「大人！」持鑼鼓的那名隊員看見蕭玄，喝道。

「那是……是……什麼？」另一名隊員顫顫巍巍地指著鬼影，問道。

「敲鑼！」蕭玄用盡全身力氣喊道。

持鑼鼓的隊員也看見了鬼影，雙腿顫抖，他的雙手幾次要敲鑼，都沒有成功。

「嗚嗚～」

鬼影發出不明意味的聲音，面向三名隊員，隨後高高躍起，撲向那名手持鑼鼓的隊員。

蕭玄支起身體，想要去救援，然而，只是瞬息之間，鬼影便到了持鑼鼓的隊員前，隊員根本沒有絲毫反應，便被鬼影撲倒，狠狠地撕咬。

「啊！」

凄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鑼鼓被丟在一邊，那名隊員身軀沒有受傷，但眼中的神采緩緩熄滅。

另外兩名隊員停在原地，挪不開腳步，只是恐懼地望着眼前一幕，顫抖著。

蕭玄前沖的身軀一個踉蹌，他再次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明明已經突破，明明感覺自己已經脫胎換骨，可他總是被現實打敗，被實力的差距所打敗。

「嗚嗚～」

鬼影再次發出貪婪的聲音，撲向下一名隊員，那名隊員慘叫一聲，被鬼影的爪子摁在地上，狠狠撕咬。

最後一名隊員終於後知後覺地從恐懼中掙脫，跌跌撞撞地逃跑。

「庫庫庫～」

鬼影似乎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慢慢悠悠地追去。

「不要，不要吃我！」

隊員絕望地叫到。

蕭玄抬起眼，他不甘，如果今天是憐月在這裏，他連自身都難保，難道要親眼看着憐月死去，然後傻傻地拚命嗎？

為什麼總是這樣無能為力？

蕭玄緩緩站起身，體內氣血翻騰，與此同時，金芒在他的胸口閃爍。

鬼影似有所感，回身望向蕭玄。

「嗚嗚～」

鬼影咆哮，感覺到了蕭玄身上危險的氣息，猛的躍出，撲向蕭玄。

蕭玄閉着雙眼，感受着血液的翻騰，一道道血線從胸口處蔓延，一直延伸到他的下顎，一股磅礴的氣血之力湧出，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蕭玄睜開雙眼，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逝，他不由自主地雙手掐訣，頓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從他身上發出，鬼影在空中的身體開始微微顫動，但還是揮出了兩隻巨大的爪子。

「喝。」

蕭玄停下了掐訣的雙手，抬起，狠狠地推出，對上那巨大的鬼爪。

「轟！」

一陣磅礴的氣血嗡鳴聲，蕭玄身後緩緩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青色身影，那是一個猙獰強壯的身影，雙目血紅，它張著大嘴，露出其中鋒利的獠牙，它的全身到處是尖銳的倒刺，讓人望而生畏。

這時，林虎帶着小隊趕來，遠遠地看見了這震撼的一幕。

「氣血化形！」

林虎低沉地驚呼，氣血化形至少是練氣境才能使用的能力，而如今，他親眼看見了凡體境的人用出，說出去，恐怕沒人能相信。

「砰！」

這次蕭玄的攻擊沒有穿透鬼影，這一擊他們陷入了僵持。

蕭玄雙手青筋暴起，氣血再次翻騰，只見其後的青色身影也咆哮地揮出了雙手。

「嗚嗚嗚～」

那恐怖的一擊落下，鬼影似是慘叫了一聲，身體憑空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