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油炸老道

「大家莫慌，貧道已經有了破解之法，請諸位慷慨解囊，再助貧道一臂之力。」

村民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兜里的錢繼續不要命的往上扔。

「好，貧道今日就是拼了這條老命，哪怕折損十年壽元，也必定誅殺此僚！」

「師傅請您三思啊，」邊上兩個道童，瞬間撲到在老道身前，真是聲淚俱下。

「住口，為師平日是怎麼教導你們的，難道你們都忘了嗎，除魔衛道乃我輩本職，貧道心意已決，起鍋燒油，貧道今日就要油炸了這妖孽……」

老道說完就來到一旁打坐，身邊的幾個小道士雖不情願，但也開始收拾錢財，燒火架鍋。

「演的還挺像……」白夜嘴角一撇。

「怎麼，施主看出有何不妥了嗎？」

小和尚是出佛門正宗，一眼就看出來這個老道只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純粹是在招搖撞騙，裝神弄鬼。

奈何他雖然知道老道在耍花招，卻不知道這把戲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

若是貿然出手，恐怕會被老道反將一軍，反而不好收場。

身在異域他鄉，此刻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可是佛門的形象，不可輕舉妄動。

「施主可是看出什麼破綻了？」

白夜嘴角一撇，「還用的著看，這不全都是騙小孩的把戲么。」

「住手，住手啊，糊塗啊，你們被這老東西給騙了……」

人群外遠遠傳來一個人的呼喊聲，村長回頭一看，這不是李大娘前幾天剛回來的兒子么。

「李嬸不是我說你，不是讓你看好你兒子了嗎，他怎麼又跑出來搗亂了。」

李嬸看到自己兒子竟然又跑出來了，心裏十分慌亂，生怕打擾了道長做法，若真是有什麼意外，導致做法失敗，自己可就成了全村的罪人了。

「誒呦我的娘嘞，村長冤枉啊，我也不知道俺這兒子怎麼跑出來的，今早上我還特意把門給鎖上了……」

村長面色鐵青，呵斥道：「還不快把他趕走，耽誤了大事，你負責的起嘛！」

李大娘顫顫巍巍，擠出人群，白夜和小和尚回頭一看，這李大娘的兒子不正是白夜要找的餅攤老闆嗎，二人跟在李大娘身後，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牛啊，你怎麼出來了……」

還不等李大娘說話，李大牛掙開其他人的拉扯，拽著李大娘的手急得要哭出來。

「娘，您千萬別給他們騙了，他們就是一群江湖騙子，您可千萬別給他們錢啊！」

李大牛日前受到老娘的傳信，說他老娘就快不行了，讓他趕緊回家，大牛連夜趕路，卻發現自己老娘根本沒事。

起初李大牛還以為自己老娘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誰想到騙自己回來只是為了要錢。

還說什麼村裏鬧鬼，結果就不知道從哪請來個江湖騙子。

李大牛當場就要翻臉，奈何對方是自己老娘，只能好言相勸。

大牛好說歹說，昨日自己老娘答應的好好的，今早卻趁自己熟睡的時候，把自己的銀子弄了去，還把自己鎖在屋裏。

李大牛心裏暗道不妙，一腳踹開房門，直接跑到這來了。

結果還是晚來一步……

「兒啊，你放心，道長法力高強，剛才大家都親眼看着了，絕對不可能有假。」

「等道長村裏除了禍害，大家都會記着你的好的……」李大娘還在苦口婆心的勸，「再說，這錢已經撒出去了，

如何還能拿回來……」

李大牛悔恨萬分，抱頭蹲在地上。

「娘，你糊塗啊……」

這母子二人的對話，白夜和小和尚在一邊聽了個清清楚楚。

白夜黑臉，走到李大牛身後，此時李大牛還蹲在地上，沒注意身後多了個人，白夜二話不說，一腳踹倒李大牛。

「好小子，你可還認得我嗎！」

李大牛一肚子火氣沒地方撒，回頭一看，竟是白夜，再次偃旗息鼓，只道這事是自己不地道，憋著一肚子火，還要滿臉堆笑。

「客官，沒想到您竟然追到這來了……」

「廢話，那可是老子的錢，餅沒做完你就撂挑子，是想昧了黑心錢！」

李大娘可不管這人是誰，當着面前欺負我兒，難道老娘已經死了嗎？

李大牛伸手拉住自己老娘，回頭對白夜解釋。

「客官，這事是我不對，你的錢已經沒了，不過你放心，我李大牛絕對不是偷奸耍滑的人，欠你的錢我一定會還給你……」

「行了，」白夜擺了擺手，「剛才我聽得清楚，老子的錢是被那群狗東西給騙走了，你也是受害者……」

白夜瞅見台上裝模做樣的老道，低言自語。

「狗東西，本來不管我的事，但是你騙誰的錢不好，非要騙老子的錢，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我就不叫白夜！」

「施主冷靜，」小和尚害怕白夜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擋在白夜前面，「你看看周圍，西石村的村民現在對他們深信不疑，如果貿然動手，不僅不能戳穿他們，反而你卻會受到圍攻。」

白夜神秘一笑，「你放心好了，他一會不是要油炸妖孽嗎，我就讓他好好炸！」

附身在小和尚耳邊交待了些什麼，隨後混入人群。

……

經過短暫的休整，道壇已經換了一番模樣，地上的錢財都被收走，之前的道具都被搬到了一邊。

讓出一大片空地，空地中間堆滿柴火，上面架了一口大鐵鍋，油已經倒好，就差點火了。

老道一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大手一揮。

「起鍋燒油！」

趁著熱油的時間，這老道也不閑着，裝模做樣的又弄了個血手印的把戲，把下面的老百姓糊弄的團團轉，氣氛烘托的十分到位。

眼看油鍋里的熱油已經開始冒泡，老道掐指一算，「時辰已到，抓鬼！」

「道長救我！」

白夜舉手喊道，「道長救命，那妖孽好像就在我身上！」

此話一出，村民驚慌失措，紛紛從白夜身邊逃離。

「道長救我！」

白夜連滾帶爬，跑上祭壇，一會哭一會笑，轉眼之間身上就變得髒亂不堪，披頭散髮。

「我死的好慘啊……」白夜坐在地上，捏著嗓子，如同一個小媳婦，但這大白天的卻讓人不寒而慄。

「你這個負心漢，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不惜離家出走與你私奔……」

「為了供你習武，將來能夠拜入宗門，效力王朝，光宗耀祖，我起早貪黑……」

「十年苦修，終於你得償所願，風光無限，本以為我的苦日子到頭了，卻不曾想……我好恨啊……」

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不少村民竟然同情白夜假扮的女鬼，偷偷低頭抹淚。

「你，就是你這個負心漢！」白夜話鋒一轉，手指老道，「就是你拋棄了我，我要找你報仇！」

老道惱羞成怒，「混賬，哪裏來的瘋子，還不拖下去！」

白夜現在可是鬼上身，偏偏西石村的人還就信這個，之前老道的戲法都能把他們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現在更是誰也不敢上前。

「小和尚，他沒事吧……」李大牛也看得心驚，不由得擔心起來。

小和尚自然知道白夜是裝的，但卻不知道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施主放心，白施主沒有事情，我們安心且看。」

一來二去，白夜在道壇撒潑打滾也有一會了，餘光一掃不遠處的油鍋，裏面的油早已大開。

所謂的油鍋炸鬼，不過就是利用一個時間差，不用想也知道這老傢伙事先在油鍋裏面做了手腳。

而這手腳，無非就是硼砂或醋。

硼砂遇熱會產生氣體，從外面看起來油鍋就跟沸騰了一樣，實際上油才溫熱；醋則是因為沸點不同，先放醋再放油，二者不相融，一旦遇熱，下面的醋就會往上涌，看起來也和沸騰一樣。

如果不出白夜所料，一會老道還會拿出一個注入水銀的骨頭，所謂的油炸妖孽，就是這注入了水銀的骨頭，水銀一旦遇熱就會吱吱作響，再加上骨頭在鍋里滾動，看起來就像妖孽困在骨頭裏掙扎。

白夜在這裝神弄鬼，就是要拖時間，只要火燒的時間足夠長，鍋里的油就會真的燒開，到時候老道的把戲不攻自破。

現在時間差不多了，白夜也不裝了。

「啊，道長，那鬼從我身體里跑出去了，」白夜起身指著油鍋，「道長，它往油鍋去了，你可千萬別讓它跑了！」

說完等在原地看戲。

老道被氣得七竅生煙，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還不知道麽，什麼鬼上身，這小子絕對是演的，偏偏他還不能戳穿，一旦說破，不就是跟別人說自己這也是假的嗎。

四周的村民早就翹首以盼，白夜這一操作更讓村民覺得真的有鬼，眼下鬼已經跑到道長身邊，就看到道長如何抓鬼了。

「好小子，老夫記得你了……」

沒辦法，現在是箭已上弦，不得不發，還得繼續演下去。

老道走到油鍋邊，按照國際慣例，先要伸手下油鍋，彰顯一下自己的法力高深。

「先讓貧道試一下油溫……」

老道伸手探向油鍋，鍋里的油早就沸騰，單憑肉眼難以分辨。

但他行走江湖十幾年，本能的感覺有些不對，即將入鍋的手停在了半空。

「怎麼是青煙……」老道皺起眉頭。

呲啦！鍋中飄入一片樹葉，濺起大片油花，老道的手上瞬間生出大片水泡。

「啊嗯！」老道迅速抽回手，藏在袖裏，咬緊牙關，這戲還沒演完，千萬不能砸了。

「小雜種，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若非老夫察覺到不對，豈不是真要油炸了自己」。

老道驚出一身冷汗，強忍着繼續演習。

「今日非黃道吉日，若今日施法，恐不能除盡，經貧道計算，三日後才是最佳時機。」說完就要準備走人。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白夜怎麼能讓他走。

「慢著，鬼還沒抓，着什麼急啊……」

老道掩步上前，輕聲道：「小子，道上有道上的規矩，今日這全部錢歸你，老夫認栽。」

「哼，」白夜冷哼一聲，「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

「小子，你非要與我過不去？」老道好言相勸，「今日是我栽了，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做人不能太絕」

白夜自是油鹽不進，騙錢騙到我頭上，今日不給你點教訓，怎麼出我這口惡氣。

「白施主，你要的東西到了……」

小和尚身後跟着李大牛，手裏提着一堆東西，來到白夜身邊。

來得正好，白夜露出白牙，對着老道笑道。

「老傢伙，我請你看出好戲。」

白夜上台之前交待了小和尚準備一些東西，現在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白施主，這些東西是……」

白夜神秘一笑，沒有過多說明，「你等著看就知道了。」

再次戲精附體，不過與之前不同，這回的白夜化身江湖把式，用不同的方式，把之前老道的把戲復刻了個遍。

什麼水缸爆炸，不過就是在缸里放了一塊金屬鈉，鈉遇水自燃爆炸，你的爆炸僅僅是聽個響，我的爆炸直接把水缸炸碎。

燒不斷的捆妖鎖，無非就是提前放在滷水裏泡過，繩子被滷水渡了一層膜，看起來是點着了，實際上燒起來的只是外表。

老道在一邊看的臉色青紫，老百姓自然也知道自己被騙了，等白夜揭秘油鍋炸鬼的把戲之後，大傢伙更是群情激憤，恨不得活剮了老道。

「阿彌陀佛，白施主真是讓小僧大開眼界，沒想到這小小戲法也有這麼多門道，不知施主是從何處得知這些事情的……」

白夜懶得解釋，趕緊加入討伐大軍，抓緊時間把自己的錢追回來才是真的。

老道雖然認栽，但也不肯就此認命，從背後取下辟邪銅錢劍，胡亂揮砍。

怎奈村民人多勢眾，眨眼之間老道就被淹沒，道壇被砸，場中亂作一團。

混亂之中，銅錢劍脫手，紅線綳斷，一百零八銅錢四三崩落。

祟祟祟……

一陣陰風飄過，所有人無不脊背發涼，西石村村民瞬間逃離現場，紛紛跑回自己家。

李大娘拉着李大牛也在往家跑。

「兒啊，快點跑啊，鬼來了！」

小和尚圓寂雙掌合十，表情肅然，如臨大敵，沒想到這西石村竟然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