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宮苑深深深幾許

第95章 宮苑深深深幾許

無論多寒冷的雪,隨着陽光的普照,一寸寸融化,似冰如水,皆不改其透亮,人的心不也如此?

黑夜再長,也有盡頭,只要看到光明,就不再讓人感到絕望。

然而,對顧錦玉而言,白日黑夜,朝露寒霜,又有什麼不同?

畢竟,昨日萬壽宴之後,她的前路就再沒有了黎明破曉。

香袖欠著身子,踮着腳,小心地給顧錦玉把襆頭戴上,又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天青色圓領醫袍,拿帕子在她一塵不染的白底皂靴上擦了又擦,饒是如此,還不放心,又圍着她盯着打量了兩圈,這才略微滿意地點點頭:「還別說,咱們姑娘穿上這身醫官的行頭,還真像個醫正的樣子。」

「傻丫頭,什麼叫像啊?根本就是啊!咱們錦玉可是皇上欽點的醫正,半分也假不了。」陶娘拿絲帕掩住口,笑得眼睛都不見了。

卻見知弦急匆匆從外面跑進來,氣喘吁吁地道:「醫正,來人了,來人了——」

「哎,我說知弦啊!瞧你跑得,頭上的花兒都歪了。到底誰來了?」陶娘立馬收起嬉笑的表情,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來訓話。

「別着急,慢慢說,你說誰來了?」顧錦玉對着菱花鏡,輕輕把耳環卸來下來。

「回醫正,是惠妃身邊的蓮姑姑來了。」知弦福了福身道。

「我道是什麼人,竟讓知弦你如此慌張,真是沒見過世面。」陶娘嗔怪地睨了知弦一眼。

知弦也不辯解,紅著臉低下了頭,道:「醫正恕罪,奴婢錯了。」

「都別說了,沒的讓人笑話。去迎客吧。」顧錦玉坐在綉墩上,輕聲道。

「奴婢給醫正請安,奴婢奉惠妃娘娘之命,來看望醫正。這是惠妃娘娘的一點心意,還望醫正笑納。」蓮姑姑毫不託大,按照禮節微微屈膝。

「姑姑哪裏的話,下官才剛進宮,無功不受祿,實在受之有愧。還請您拿回去吧。」錦玉雖然臉上帶笑,言語間卻沒留半分餘地。

......

自從宋南樓出事,香靈聽過太多詆毀他的聲音,家裏人都在勸她放棄,她也努力過了,一個人去尋宋南樓,不但自己吃足了苦頭,還連累爹娘多少麻煩......她只能逼着自己忘記,她不再念叨宋南樓,她和雲兒談笑自若,她把美人骨藏在箱底,也把對他的一腔愛戀藏在心底。

甚至她也一度誤以為,她已經忘記了那個人,那個笑起來彷彿整個春天般明亮的男子。

可是為什麼,只是聽到「宋公子」三個字,她就不自覺淚流滿面了呢?

聽到那句「也許宋公子他們就在謝府安身」,香靈的心就撲通撲通直跳,她縮在被褥里平復心情,卻不自覺往牆壁那裏靠近了點。

......

翌日午後。

來寧熙王府祝賀的人絡繹不絕,卻被告知小王爺不在,眾人紛紛離去。

京城那麼多姓謝的人家,能擁有蒙古細犬的不多,所以香靈最先去了寧熙王府。

如果找到了他,她要說什麼呢?

困擾她半夜的問題現在看來分外可笑,也是,等級懸殊,她怎能奢望進去看他一面......

走了數個時辰后,香靈戴着幕籬,站在王府門前,卻不知要如何開口詢問宋南樓的下落。

門口守着的家丁詢問了幾次這個凍得瑟瑟發抖的女子的來意,沒有得到回答后,雖然沒有表現出不耐煩,但香靈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只想轉身走人。

她剛轉身走了兩步,卻突然覺得無力,頭腦昏沉,暈了過去。

意識模糊間,她微微苦笑,原來她連歸還東西這麼小的事都做不好.......

兩名家丁也被她嚇了一跳,正欲上前將人扶起,卻聽不遠處傳來馬蹄的聲音,原來是寧熙王謝文韜回來了。

只見謝庭生穿着紫色窄袖錦袍,腰間束著白玉腰帶,頭戴襆頭,腳踩白底皂靴,扶著周懷的手從馬車上走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謝文韜微微皺眉,轉頭對隨侍丫頭冷秋道:「快把這位姑娘扶起來。」

冷秋很快跳下馬車,應道:「是,主子。」

話落已經走上前去,把香靈扶了起來。

與此同時,門衛請罪道:「回王爺,這位姑娘在門前站了許久,問什麼都不應,剛轉身準備離開,突然就暈倒了。」

謝庭生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吩咐冷秋道:「先把她安置在客房吧。」

「是,需要讓府中的大夫來給她把把脈嗎?」冷秋問。

「也好。」話畢,謝庭生轉身進了門,碎玉般的聲音漸遠,「等她醒了,彙報給我。」

不是沒注意到不遠處樹蔭下的半寸影子,只是無須在意罷了。

......

「看來靈兒昨夜還是被我們吵醒了。」雲翾把香靈留的信遞給白素盈,擔憂道,「就是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個謝家。」

「沒事,別擔心,我早就安排了人跟着她。」白素盈雖然難掩焦灼,到底還是有準備,更為鎮靜。

「嬸娘,您的意思是......昨夜您就知道靈兒醒了?」雲翾不解。

「嗯,當時她屋子的燈亮了一下。現在我們只能等消息了。」白素盈話語間已經看完了那短短的兩行信。

「娘,雲兒,我就是去還個東西,還了之後立刻回來,不必擔心。香靈。」

少女的字娟秀靈氣,可是言語間有些過於天真了。

很多事都非人力所能控,遠觀像是綠洲,近看卻恍然,原來全是海市蜃樓。

不過能喜悅那一陣子,有時也未必全是壞事。

這天的早飯,兩個人都食不知味。

直到下午,白素盈安排跟蹤香靈的那個侍衛回來彙報后,兩人才稍稍寬了心。

......

雲華宮。

「娘娘寬心,再怎麼樣,皇上還不是把這最珍貴的凝蕊香都賞給了您?」容春一邊梳着鄭雲荷的秀髮,一邊苦口婆心的勸慰著。

寒煙端着裝著發簪的盒子,也道:「聽說皇上壓根沒去熏翠閣呢,連賞賜都沒給她,也許早將她忘在腦後了。」

鄭雲荷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雖然沒有了少女的純情,舉手投足間卻自有一股風情,身居高位多年的雍容華貴,更是絕非尋常人可比。

她沒有接兩個宮女的話,只是合上了梳妝盒,吩咐道:「把凝蕊香點上吧。」

玉芙宮可沒有點凝蕊香的福氣,不過凝芙香也不算差。

惠妃聽着蓮姑姑的彙報,面上毫無慍色,讓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下去吧。」

良久,惠妃紅唇微啟,蓮姑姑只好滿腹疑竇地退下了。

不收她的賞賜,名頭才是「神醫姑娘」;若是收了,卻算自認是後宮一員了。

顧良讓她來這一招,只因皇上時常多疑,最拙劣的手法卻偏偏看不透。Z.br>

抿了口茶,惠妃苦笑,宮中從來都容不下天真的女子,不想皇上聰明一世,也有糊塗的時候。

不出三日,宮中沸沸揚揚討論的都是那個新入宮的司葯,錦玉卻閉門謝客,除了萬壽節那晚少數出席的嬪妃,竟沒有人見過她。

司慕辰在萬聖節后免朝兩日,卻一直歇在承明殿,除了陪鄭雲荷用過一次午膳,再沒入過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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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樓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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