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現實（下）
「能夠堅持嗎？」
看着被楚陌稍稍攙扶的易鋒，盧指導大聲問。
易鋒點頭，然後拍了拍楚陌肩膀，看看自己啥模樣吧，怕是比他還狼狽一些。
盧指導定定看他一會，還是轉頭拉住球員交待。
戰術啥的基本沒有再交待的必要，他們完全漏算了，對手超級攻擊群掩蓋下，更為出色的防守。
是啊，運動能力幾乎拉滿的球隊，會沒有防守？
十一中無論怎樣變化戰術，對方也只是保持着最基礎的人盯人防守，但就是如此，除開易鋒楚陌能夠發起進攻，黃柯偶爾能夠強投進幾球之外，包括楊淺在內的其餘人，那命中率簡直是慘不忍睹。
對抗太強了，加上人員優勢的一旦失位就果斷犯規，十一中的進攻始終只是斷斷續續，由易鋒幾個人苦苦支撐。
易鋒已經拿下30分了，但18中10的命中率也很一般，倒是今天的罰球不錯，12中10。
可他也需要休息，至少需要喘上幾口氣。
前三節時間，他只休息了兩分半鐘。
盧指導也希望他能多休息一會，可場上一旦沒了他，光憑楚陌一人根本組織不起像樣的進攻，防守也到處漏風，很快就會被對手拉開比分。
那全華夏第一的陣容深度可不是說笑的，隨便上來個人都堪比楚陌，怎麼打？
只能拖了，拖到後面看看有沒有決勝的時候。
所以盧指導讓易鋒稍稍收著一些，然後目送他們重新上場。
事實上，單單拖延，哪怕每次進攻都拖夠時間，也阻止不了對手繼續將比分拉開。
對，深圳國際一中沒有絕對的強點，也打不出進攻高潮。
可防守在線的他們，穩定的得分猶如鈍刀子割肉，不止疼，也是在慢慢消耗十一中的進攻鋒芒。
這是真正的放血。
第三節比賽結束，雙方分差已經到了14分。
然後易鋒不得不休息，等到他心急火燎只坐了三分鐘就想上場的時候，分差已經來到19分。
盧指導不點頭，然後易鋒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成功將分差拉開到20分。
他也安靜下來，以他目前的體力情況，上場就真能扳回來？
他仔細看着對方陣容里的黑白大漢們，打心底佩服對方的教練團隊，能夠將這些國際球員成功捏合到一起，比賽始終保持着良好的紀律性，那是真的強。
換成老頭行不行？
易鋒不知道，但想起老頭連英語都說不順暢，怕是夠嗆。
沒錯，和其他球隊有些不同的是，這些球員比賽里也有簡短的中文交流，但更多的還是英語交流，哪怕是其中兩個明顯葡萄牙裔球員也能講流利的英語。
胡思亂想之間，一聲哨響將易鋒驚醒，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大屏幕，發現比分已經來到88比67。
還真是穩，這拉開比分的穩定性和他們的防守有得一拼。
易鋒自嘲笑笑，利落脫掉訓練服，原地活動。
時間只剩五分十一秒，扳回的機會渺茫。
但是十一中怎能輸二十幾分？
他沒有圍上去聽盧指導的安排，只調整依舊酸軟的身體，默默攢着力氣。
……
嗶——
裁判鳴哨示意比賽結束，十一中好幾個球員直接癱倒在球場上，易鋒無奈抹一把臉，將籃球交還裁判，想了想還是走向圍一起慶祝的對手。
輸了，
但輸得無話可說。
等待片刻，對手有人發現易鋒，然後依次和易鋒擁抱，用有些夾生的中文和易鋒做簡短的交流。
現場響起整齊熱烈的掌聲，楚陌幾人也朝着易鋒這裏匯聚，在越來越熱烈的氣氛中和對手擁抱致意。
最終比分96比85。
對手最後兩分鐘明顯有些放了，才讓十一中順利將分差拉近一些，作為主場球隊，易鋒感覺得承情，哪怕心有不甘也要微笑着祝賀對手的勝利。
十一中是豪門，不能丟了豪門的臉面。
雖然，輸掉比賽也沒多少臉面可講了。
對方繼續認真打，比分肯定能過百！
過百啊！
今年整個國賽階段都還沒出現過百的比分，真要出現在十一中的比賽里，別說啥豪門風範了，是真正的恥辱。
……
賽季結束。
聽說賽后的新聞發佈會，深圳國際一中無論是教練還是球員，都對易鋒的表現讚不絕口，但不管是真心實意還是理性的賽后恭維，易鋒都沒興趣更多。
他只曉得，賽季真正結束了。
整個人都提不起幾分精神，不管是學習還是訓練都會時不時走神。
他甚至缺席了球隊組織的第二階段的國賽決賽圈的比賽，只是看了最終的決賽，目睹李彥在深圳國際一中的圍剿下，狼狽丟掉冠軍的一幕。
長春一中有機會衛冕的，但無奈輪換陣容一直處於下風，主力們竭力填坑消耗太大，最後輸掉了三分。
那窒息的最後幾分鐘，長春一中只有李彥能夠保持發揮，其他人打出9罰3中的表現，輸掉比賽也不足為奇。
易鋒卻沒有幾分喜悅。
被他當做最大對手的李彥黯然離場，他卻在李彥的背影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撐著微笑恭賀對手很榮耀么？
他寧願安靜溜走找個沒人的地方舔舔傷口，也不願意再經歷那有如行刑般的場面。
但，現實就是現實。
輸掉比賽就得認栽，或體面或狼狽都是自家實力不濟，不能抱怨，不能東拉西扯找理由。
數據，最佳新人？
易鋒曾經以為自己會很開心，畢竟三場國賽他的數據都處於爆發時刻，平均32分12.6籃板4.2助攻1.6搶斷1.6蓋帽的數據也足夠耀眼。
進入國賽之後，他的最佳新人的排名也是大步向前，如今牢牢佔據第一也算是對他最大的承認。
可是，易鋒就是高興不起來。
他不是第一次輸掉重要比賽，半決賽都眼睜睜輸掉過。
但他依舊不能輕易將輸球的沮喪擺脫，很長的時間內感覺幹啥都不得勁，又找不到提起精神的好法子。
「咋了，輸一場就蔫了？」
余麗不知何時走到易鋒身邊，打趣道：「不來姐姐這裏看大長腿了？」
易鋒嘿嘿笑，有些勉強：「麗姐今天有空了？不是說來看我比賽嘛，這賽季都結束了。」
余麗看他，半晌才是笑：「誰說我沒看，你們主場打蘇州，主場打深圳我都看了的。」
易鋒疑惑：「莫騙人啊麗姐，我咋沒看到你？」
余麗沒好氣回到：「你麗姐當然在包廂里看，怕影響你們備戰才沒招呼。」
易鋒依舊將信將疑，然後看着余麗有生氣的模樣才一拍大腿：「麗姐你錯了呀，你要真通知了，保證能給咱們打幾針雞血，說不定——」
余麗斜眼：「說不定能打贏深圳？」
易鋒張張嘴，頹然：「估計沒啥希望，他們打球的人太多了。」
這是最無奈的事實，楚陌都拿到22+10，黃柯也射下19分，球隊依舊大比分輸掉比賽，又豈是幾針雞血能夠完全彌補差距的？
余麗看着易鋒泄氣的樣子直笑：「聽說你小子蔫頭巴腦的，-索性沒事來瞧瞧到底蔫到啥模樣了。現在看來是真有這回事啊，難得！」
易鋒抬頭瞪眼：「過分了啊麗姐，朋友不是這麼當的啊，咋個也要安慰幾句吧！」
余麗繼續笑，看得易鋒一陣牙痒痒卻沒有任何辦法。
「你小子還有需要別人安慰的一天？」
余麗滿是幸災樂禍，吃吃笑個不停：「平常時候的大剌剌哪去了？莫臉莫皮趕都趕不走的韌性哪去了？咋了，大長腿穿上褲子沒吸引力了？要不要麗姐叫幾個師姐過來給你來個時裝秀？」
易鋒徹底無語，乾脆不理這個套著麗姐外貌的不良人士，慢悠悠拍著籃球開始溜達。
不過還別說，麗姐這麼一番插科打諢，他莫名其妙好受了很多。
賤皮子！
易鋒暗自啐自己一口，轉身看着麗姐依舊笑盈盈站那裏，終究還是回頭，隨意運著球湊過去。
「麗姐，今年暑假有啥活動沒？」
他狀似隨意道：「連續訓練這麼久，暑假想好生偷下懶，燕京都不想去了。」
余麗慢慢收起笑容，好奇道：「難得啊，超級訓練狂想偷懶了？」
易鋒擺擺手，苦惱道：「感覺突破投籃啥的都撞上瓶頸了，想放鬆幾天再看看效果。」
這是他以往面對瓶頸期的慣用方法，因為往往說來，一味的死練屬於笨辦法，鬆弛有道才是根本。
很多時候，完全隔絕一段時間后重新接觸球，都會有不同的感覺感觸，再進行強化訓練很容易就能找到突破瓶頸的方向。
余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