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婚約
夜色如水。
嬴曼陰剛剛從宮裡回來。
她去跟太后,也就是她的姑姑,贏氏,彙報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也商討了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嬴曼陰準備利用齊虎,引蛇出洞。
燕王世子被砍了腦袋,燕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她就故意將齊虎放出去,然後暗中派高手保護,等燕王府的殺手過來了,就順勢去一趟燕王府。
到時候,總是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
「大人喝茶。」
丫鬟秀錦將一殺白端到了嬴曼陰的面前。
此時的嬴曼陰,穿著一件通體黑紫的官服,寬大的裙擺將那渾圓挺拔的臀兒給遮掩了下去,不過這鼓囊囊的胸襟卻依舊澎湃。
她臉上畫了淡妝,柳刀眉更深了些,紅唇上也塗了略微發紫的胭脂,給人一種格外的冷酷霸道之感。
「去安排一下。」
嬴曼陰抿了口茶,吩咐道,
「把塗秋山和趙敬湖給叫過來,讓他們準備這件事。」
塗秋山,巡查司白虎部副案首,成名已久的大宗師,一手霹靂穿金指,天下無雙。
趙敬湖,巡查司朱雀部副案首,剛入大宗師三年,師承大內陸地仙人薛棠海,最擅輕功,聖人之下,無人能及。
嬴曼陰讓這兩人保護齊虎,便是最為穩妥的。
塗秋山可打,趙敬湖可走。
燕王府無論是派誰過來都沒辦法真的把齊虎留下。
這樣便是最穩妥的。
「是。」
秀錦頷首,準備退下。
「大人,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一個驚惶失措的尖叫聲從樓下傳來,緊接著,便是有著朱雀部的探子飛一般的竄上了三層樓,跪在了嬴曼陰面前,
「齊虎溜出去了!」
「什麼?!」
嬴曼陰蹭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兩座雪峰劇烈搖晃,好似雪崩地裂,一雙美眸微微眯成了刀縫,
「怎麼回事?連個人都看不住?!還不趕緊把人給我找回來!」
「去……去找了……」
探子被嬴曼陰這股子威嚴氣度壓迫的面色發白,驚惶道,
「齊少俠去見顏家的大小姐,在玉墨船上……但是,但是……燕王府的人也去了!」
啪!
嬴曼陰手裡還端著的青玉瓷杯直接掉在了地上,乳色的一殺白流淌出來,價值千金的青玉瓷碎成了好幾瓣。
她則是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氣,癱回了椅子上。
燕王府的人去了,這齊虎必然是活不成了。
她的計劃!
所有針對燕王府的計劃啊!
這千載難逢的良機!
可恨,可惡!
嘩啦!
嬴曼陰猛的一巴掌,排在了側面的几案上,只見勁氣奔涌,整張桌子順家化作了無數木屑,就連這桌子下面的青石磚,都被硬生生的拍碎了。
只留下個尺許的掌印。
赫赫觸目。
「都滾!給我……」
嬴曼陰只覺胸口鬱氣難抒,恨不得要殺人,怒喝出聲。
但下面跪著的那名探子卻並沒有離開,而是瑟瑟發抖的說道,
「大……大人……齊少俠沒……沒死……他不僅殺了驚鴻手鬆漸雲,還……還把燕王殿下給……給砍了腦袋!」
???
嬴曼陰頓時呆住。
……
靜安河上。
隨著這夜幕壓的越發低沉,
岸上的燈火也越發顯得通明。
河面上的波濤早已散去,只剩一片殷紅流轉,但因為夜色深沉的緣故,已然看不清楚,只有偶爾蕩漾起的零星光點,反射出些許殷紅。
玉墨書船里。
纖纖瘦瘦的顏玉清,看著齊虎手裡拎著的那顆血淋淋的腦袋,俏臉發白,藏在袖袍下的指尖也在微微顫抖。
大夏燕王。
那個功高蓋主,權傾天下,當今天子都奈何不得的人物,就這麼,被齊虎一刀砍掉了腦袋。
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怎麼會這樣啊?
「……」
顏家的女夫子此刻也一臉懵逼。
他看的出來齊虎兇悍,做事莽撞,有幾分當年齊元稹的影子,不然也不可能剛進奉天城就砍了燕王世子。
但他卻真的沒有想到,這年輕人莽到了如此地步。
一句話不說,直接把燕王的腦袋也砍了。
女夫子一輩子沒爆過臟口,看到這顆死不瞑目的腦袋的時候,也罵了一句『狗日的』。
這年輕人是真的……凶啊!
「這是義父給我的信物。」
齊虎坐在桌旁,灌了兩口清酒,然後從懷裡掏出個拇指大小的玉蟬,扔在了桌上,
「義父說把這東西交給顏家,你拿著,我也算是圓了義父的念想。」
說罷,又將燕王的腦袋摔在了桌上。
一股子鮮血,把滿桌子的美酒佳肴都給毀了。
「這腦袋,我已經砍下來了,安是安不回去了。」
齊虎咧嘴一笑,
「朝廷肯定會追究的,燕王府那些死士什麼的,也不會放過我,像剛剛那個懷揣鐵掌的傢伙,燕王府可是真不少。」
剛剛齊虎砍了燕王的腦袋。
剜心金剛陳卓並沒有繼續動手,而是立刻遠遁。
臨走前留下一句話,山高路遠,來日再見!
顯然是會報仇。
除了他,燕王府這樣的高手肯定也還有。
齊虎不想連累顏家。
「今日的事兒,你們也就權當作是受害者吧。」
齊虎站了起來,帶著滿手的鮮血走到了依舊僵硬立在原地的顏玉清面前。
「得罪了。」
他抬起手伸向顏玉清的那張吹彈可破的臉頰,想在後者臉上抹些血污,以做證據。
但掌心懸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這麼美,這麼嬌弱的一張臉蛋兒,他是真下不去手。
「嘿,老先生,得罪了。」
齊虎猛的轉身。
不等女夫子回過神兒來,就聽啪的一巴掌,齊虎把一股子血漿啪在了他的臉上,然後或許又覺得不太逼真,又在他另外一張臉上也甩了一巴掌。
「……」
女夫子很懵逼。
「顏姑娘。」
齊虎拎起了燕王的腦袋,轉身走向玉墨閣外,走了一半,撓了撓頭,笑道,
「你是真好看。」
「這輩子誰能娶到你這樣的女子,簡直燒了八輩子高香。」
他也不知道自己未來如何,或許也再見不到這位蕙質蘭心,千嬌百媚的書香小姐。
臨走之前,得把心裡話說出來。
這樣才痛快。
言罷,他大步邁出門檻。
「你站住!」
沉默了許久的顏玉清突然張口,繞過桌子朝著這邊衝過來。
「小姐!」
女夫子臉色一變,伸手去攔。
但顏玉清卻渾然不聽,紅著臉對齊虎喊道,
「你我有指腹為婚的婚約在,現在出了事,你就想一個人這麼走了?你這把我顏家置於何地?我顏家世代忠良俠義,你這是要往我顏家臉上抹黑嗎?」
「我告訴你,你想的美。」
「我顏家從沒貪生怕死之人,我生是齊家的人,死是齊家的鬼!」
「這罪責,我和你一起擔了。」
聲音雖柔弱,卻擲地有聲。
但齊虎在意的卻不是一起擔責這件事,而是婚約。
義父從來沒有和自己說過婚約的事情啊。
我們有婚約?
「這……誒……」
齊虎扭頭盯著顏玉清,這個嬌花照水,眉目纖弱的女子,恍惚半刻,突然間回過了神兒來,他明白義父的用意了。
只交信物,卻不說婚約,是想試試顏家後人的品性。
如果對方主動提出來,說明顏家後人可信,日後倒是可交往的,若是對方不提,那說明顏家後人品行不端,這婚約有和沒有,倒也沒什麼意義了。
此刻,顏玉清在這種情況下還說出婚約的事情,顯然,品性是可信了。
他的心一下子活泛起來。
原來我就是那個祖墳上燒了八輩子高香的人啊?
義父當真帶我不薄啊!
有時間給義父糊幾個娘們兒過去!不,幾十個!湊個整,一百個吧!
「把這裡給我圍了。」
這時,玉墨書船外,傳來一陣冷冽喝聲。
循著聲音望過去,滿眼的巡查司之人洶湧而來,大部分聚集在岸邊,少部分駛著渡船把玉墨書船側面包圍。
還有幾個好手凌空渡水,落在了三層甲板上。
為首這人,魁梧雄壯如山嶽,身上一件白虎官袍,行走間威風八面,讓人不敢小覷,而更讓人敬畏的是他的那雙手。
十指呈現淡金之色。
好似金鐵。
「塗先生……」
顏府的女夫子是認得這位的,這可是巡查司里赫赫有名的霹靂穿金指,塗秋山,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宗師。
據說已經破開了一些聖人的門檻,比那松漸雲,陳卓之流都高上一個層次。
「你也參與了?」
塗秋山掃了一眼女夫子,見他滿臉血污,粗狂的眉梢微挑。
「和她沒關係。」
齊虎走上前,將燕王的腦袋遞過去,
「我砍燕王腦袋的時候,她想攔著來著,濺了一臉血。」
「……」
女夫子尷尬的笑了笑,沒敢做聲。
塗秋山倒是也沒多問,擺了擺手,兩名巡查司差役上前,把齊虎手中的燕王腦袋接了過來,塗秋山往齊虎身邊湊了些許,小聲道,
「小兄弟夠猛啊。」
「大司主特意交代,把你保護好嘍。」
「哦?」
齊虎聽這話,先是一愣,然後突然明白過來。
燕王一死,燕王對朝廷的威脅豈不就沒了?他手下的那些力量,群龍無首,只要朝廷能沉住氣,過不了多久,就能把他們都給解決嘍。
看塗秋山這態度,大大姐姐肯定也已經想到了這一層,甚至都想好了辦法。
大大姐姐還真聰明!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說不定我還立功了?
他咧了咧嘴,
「臨走之前,能不能讓我跟故人告個別。」
塗秋山瞥了一眼美眸含淚的顏玉清,轉過身去,
「請便!」
許多巡查司的差役也紛紛走出玉墨閣。
……
顏玉清俏立原地,彷徨無法開口。
因為剛剛情急之下喊出的那些話,此刻更還有些不勝嬌羞。
她可是個女兒家啊,那些話怎麼就說出口了?
眼見齊虎走來,心臟撲通直跳。
「顏姑娘……」
齊虎原本是有些歪想法的,畢竟這場景和生離死別似的,自己提點什麼要求不過分吧?抱抱?
但走到顏玉清跟前兒,見她這副氣質如蘭,梨花帶雨的樣子,突然間又有些不忍心褻瀆了,嘴唇兒動了動,
「保重!」
他轉身,大步流星走出了玉墨閣。
塗秋山給顏家二人拱了拱手,囑咐一聲,
「今日的事情,還請不要亂說。」
旋即,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