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梨花帶雨

第28章 梨花帶雨

而在李卡西這邊,他哪怕已經逃進了荊州城內,後面兵丁哪會放過他,一直窮追不捨,一面追一面紛紛喊捉姦細,這一來,李卡西已不方便在大街上走,轉了兩條小巷,他對荊州城路道並不熟悉,兩條街道一轉,卻不知自己此身已到了哪裏?

遠遠仍是聽到兵丁喊叫之聲,李卡西心道:

「我雖已脫出了他們範圍,只是路道不熟,我往哪處走?」

忖念之際,忽見從一條小街轉出一名小廝向他招了招手,李卡西一看並不認識,

奇道:「小哥是叫我么?」那小廝道:「快隨我來!」

那小廝年齡雖小,卻是非常機警,說過之後,掉頭便走。

李卡西遲疑了一會,終也跟着那小廝走去。

那小廝轉了兩彎,忽然在一處高大的院牆面前停下,那小廝朝牆上指了一指,「快翻進去!」

李卡西怔道:「裏面是……」

那小廝急道:「別多問了,你進去便知道。」

李卡西搖了搖頭,道:「小哥不把裏面的人告訴我,我怎能糊裏糊塗撞進別人房子?」

那小廝直跺腳道:「裏面的人你認識,這總行了嗎?」

李卡西仍不放心說道:「裏面是誰?」

那小廝太急,就在這時,忽聽「啞」的一聲,一扇偏門打開了,一名使女模樣的人探出頭來,道:

「金哥,便是他么?」

那叫金哥的小廝道:

「誰說不是呢?偏生他就不肯進去!」

那使女聲急道:

「李公子放心,我家小姐知道公子道路不熟,得悉你被官兵圍住,因而派人接你,公子請吧!」

李卡西一呆,心道:

「她家小姐?我幾時認識過這麼一個闊氣小姐呀?」

他人雖還沒有進去,但是看着那高大的院牆,便知道人家氣派不俗,若非官宦之家,也該是有錢的巨富了。

那使女見李卡西久久沒有答話,急道:

「李公子怎麼啦,咱們小姐都等得急了,你還站在那裏沒有挪動呢!」

李卡西拱手道:

「姑娘能把貴小姐芳名見告嗎?」

那使女道:

「小姐姓白,不過這是她現在的姓,至於以前嘛,她並不姓白……」

話未說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已然響起,那使女臉色一變道:

「追兵來啦,公子快進來!」

說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李卡西一拉,然後「砰」的關了木門。

李卡西到裏面一看,眼前是一座後院,這後院很大,花木扶疏,十分幽雅宜人,那使女道:「公子來過么?」李卡西苦笑道:

「小弟若是來過這裏,便該認識貴小姐了,姑娘,你剛才的話沒說完呢!」

那少女正想答話,驀見一個白衣美女由花叢中緩步行來,使女一見,連忙用手一指道:

「瞧,那不是小姐來了嗎?」

事實上李卡西上已發現了那白衣美女,他實在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因是那白衣美女對他實在太熟捻了,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白衣美女會是這裏的小姐?

那白衣美女走到李卡西面前停下,幽幽說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雖只簡單幾句話,千萬種柔情蜜意已盡在其中,李卡西心中微微一盪,

他定了定心神始道:「田甜泉姑娘,我實在想不到會是你在這裏?」

那白衣美女道:「我知道你想不到的,

就是我自己又何嘗會料到這一步!」

李卡西苦笑道:「姑娘自己都如是說,我就更不必論了?」

那白衣美女嘆道:

「白雪蒼狗,滄海桑田,世問事委實大使人難以逆料,就拿你來說吧,在之前武功原不過平平,誰知到你落水之後,非但沒有葬身魚腹,反而因緣時會,一變而為一流頂峰的高手了!」

李卡西搖頭道:「田姑娘可是在挖苦我么?」

那白衣美女道:「我說的是真心話,卡西,咱們總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面了吧,我相信你此刻想知道一件事情,待我告訴你!」

李卡西心道:「她必是認為我想知道她此刻的身份,豈知我最迫切希望知道的,還是血菩提的蹤跡!」

那白衣美女說過之後便當先走了,李卡西滿腹猜疑的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穿過花叢,誰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白衣美女來到一處書齋,兩名使女早在候着,那早先帶着李卡西進來的婢女忽道:

「小姐,要不要婢子去準備點吃的東西?」

那白衣美女道:

「李公子折騰大半天,想必十分餓了,你們都去準備一下,我在這裏和李公子談一談!」

那兩名使女會意,相繼走了出去。

那白衣美女先請李卡西坐下,說道:

「卡西,為了使你安心坐下來和我多談一談,我必得先把你所極願知道的事告訴你,也好使你死心。」

李卡西心頭一震道:「死心,難不成姑娘已知道我的事了?」

那白衣美女笑道:「你是不是最耽心血菩提之事?」

李卡西脫口呼道:「姑娘果真知道這件事,不知現在血菩提在何處?情形如何?」

那白衣美女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李卡西急道:「田姑娘,如今究竟如何?」

「卡西,早日遠離這荊州城把,不要幻想了。」

「何以見得!」

田甜泉柔聲道:

「卡西,難道你還不清楚么,這話又何需問我!」

李卡西越聽越起疑,念頭閃馳之中,一隻春蔥般玉指已搭了過來,李卡西抬頭一望,只見田甜泉兩眼含情脈脈的望着他,李卡西不禁心神一盪。

田甜泉又道:

「卡西,我以前對不起你,可是現在,我是真心愛你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句話?」

田甜泉說着,嬌軀微抖,一股蘭鷹香味撲鼻而入,李卡西一生雖然少近女色,只是此刻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李卡西含糊的道:「什麼話?」

田甜泉道:「放棄江湖生涯,和我永遠廝守在一起!」

這話聽來頗含情意,可是李卡西卻認為大反常態,說道:

「田姑娘,你從此不言武事了?」

田甜泉道:「這得說說我的身世了。」

李卡西道:

「小可一直覺得懷疑,如說姑娘與甄堡主毫無瓜葛,緣何早不發生此事遲不發生此事,偏偏……」

田甜泉臉孔一沉,道:「卡西你不相信我?」李卡西道:「怎敢?」

田甜泉忽地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會懷疑我的!」

李卡西勉強笑了笑,他是覺得田甜泉已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田甜泉以前任性,驕狂,但是現在的田甜泉卻是情意綿綿,沒有一點武林氣息。

李卡西並不是傻子,知道一個人要改變個性,也不會變的這麼快,那麼照這樣說來,眼前的田甜泉該是假的了?

那也不會,田甜泉畢竟是田甜泉,形貌不用說,便是那陣陣聲音與微小動作,誰又能裝扮!

就在這時,一名使女走了進來,稟道:「小姐,已準備好了!」

田甜泉揚手道:「帶路!」

田甜泉淡然一笑,揮手使使女在前面帶路,一行出了書房,沿着一條花徑前行,充鼻一片芬香,頓使人精神一振。

走完花徑,眼前是一座水閣,水閣四面環水,閣樓恰好在池子中央,相距約在十丈遠近。

使女稟道:「小姐,酒席已備在閣中了。」

田甜泉道:「知道啦!」

說時轉身對李卡西道:「請吧!」

李卡西皺了皺眉頭,暗忖由岸上至水閣相距有十丈,若非有超人武功,勢難飛渡過去,難不成田姑娘身邊使女都有這等功力么?

這點不說了,更使人震驚的還是這一席酒又是如何安置上去的,李卡西心念轉動,隨口應道:「田姑娘請!」

田甜泉道:「你和我還講客氣嗎?」

李卡西笑了一笑,道:「如此有僭了!」

雙臂一振,輕輕掠了過去。

不過他為人十分細心,飛掠之際,利用眼角餘光一掃,似是發覺田甜泉在同一個時候也飛身掠起,以她那一身輕功,簡直已到駭人地步。

李卡西心道:「不可能啊,田甜泉的武功我是見過的,她絕對沒有這樣高的輕功?」

心念轉動,兩人已一先一后落人水閣,李卡西目光一掃,但見水閣陳設豪華,一切桌椅杯盤華麗高貴,恐怕就連首富人家也難以辦到,李卡西懷疑之念大起,戒備之心隨之更甚,

田甜泉微笑道:「請坐,簡慢之處尚請見諒!

李卡西道:「那裏,那裏,田姑娘大客氣了!」

他十分注意田甜泉的動作,尤其是她臉部,他知道任何武林人物要變換成另外一個人,都可以在臉上套上一張人皮面具,但是經過他仔細觀察之下,田甜泉臉上似是沒有人皮面具。

這一來,李卡西又不禁暗暗奇怪。

田甜泉對李卡西的行動似有所覺,待兩人落坐之後,她含笑說道:

「瞧你好像有點心神不寧的樣子?」

李卡西心中微動的道:「是的。」

田甜泉道:「你是不是懷疑我為什麼會到這裏來?」

一面說,一面替李卡西斟了一杯酒,又道:

「我剛才便對你說過的,人世間的變化是難以逆料的,人的情形如此,我又何嘗不一樣?」

她在自己面前也斟了一杯,道:「來吧,我先敬你一杯!」

說着,舉杯在唇間喝了一口。

李卡西也淺淺喝了一口,-道:「說真的,你怎麼會到這裏來的?」

田甜泉幽幽嘆道:「你還記的起那天的事嗎?」

李卡西道:「時間並不太久,如何記不起來!」

田甜泉道:「咱們一邊吃一邊說,別客氣啊!」

說着,又喝了一口,接道:「墜下河岸之後,我也不知經過了多久,當我醒來之時,在我面前坐着一對老夫婦,這對老夫婦十分慈祥,問起落水原因,我只好隨便編了一個故事,說自己是因為婚姻不滿才憤而投水輕生的。」

李卡西仍沒有答話,挾起一塊雞肉送下嘴去。

田甜泉道:「後來那對老夫婦問起我的姓名和家世,我也隨便編了一套,惟獨我假說自己姓李之時,無巧不成書,原來那對老夫婦也姓李!」

李卡西插嘴道:「便是此間的主人了!」

田甜泉道:「不錯,李大人位居極品,更巧的是他們夫婦膝下空虛,便認我做了義女,這便是我落水之後的一切經過!」

卡西笑道:「真是天涯何處無芳草,每個人的遭遇都有所不同,然則現在已貴為千金小姐,又從何得知小可身陷重圍,派人加以援引呢?」

田甜泉鼻頭一酸道:「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對你的真情么?」

說話之時,珠淚已掉了下來。

李卡西驚道:「姑娘怎麼哭啦?」

李卡西不問還好,問了之後,田甜泉反而哭的更加傷心,真若梨花帶雨,人見猶憐。

李卡西不禁慌了手腳,忙道:「田甜泉小姐,小弟一時失言,姑娘切莫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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