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請帖

第22章:請帖

西景五州,只有宗門與世家。大大小小九流門派與各大豪閥世家魚龍混雜,自然而然默契地推動出了如今西景的平衡微妙的局勢。

景地無王,這是蘇一川曾困惑許久的問題。

這麼一處地域廣袤,資源物產富足的地方,恰好還正處混亂無序有待一統,按理來說有地理優勢的天乾王朝應早早收入囊中才是。

被問及於此的白元亮曾冷笑著告訴蘇一川,不收入囊中就不是它的了?景地明面無王,實則與附屬於天乾沒有什麼區別,多年來西景動向被天乾一絲不落地完全掌控著,況且東離想要越界將手伸至西景,中間可是橫亘著天乾王朝這尊大佛。

反正無後顧之憂,天乾暫時也懶得去犯那前軍之險,與其說是懶得做,不如說是任其西景自生自滅,好等待一個時機。至於納貢進寶之事,偌大西景背地裡從不會缺少這些便是。

這麼一細想,蘇一川才後知後覺惶恐發現,那無名道人能瞞天過海從東離來到西景做些背地裡的勾當,是多麼不易且驚悚!自己那一句「僅僅只是一個道士」的確可笑至極。

「想什麼呢?小師弟。」

客棧內,蕭溫見小師弟坐在圓木桌邊怔怔出神,不禁問道。

「沒、沒事。」

蘇一川隨口應了兩聲,「這陳清絕與祈嵐二位前輩決鬥過去了這麼久日子,哪怕槐州相隔甚遠,也肯定都聽說了才是,特別是在渡口客棧這些地方。但我看那船夫見我立於江面而不沉如此震驚的模樣,想來聽說歸聽說,這些普通百姓親眼見到才算信服。」

朱賀反問:「這不是理所當然?尋常百姓,運氣差些的大半輩子也未必能見著些許個神仙人物在空中一躍百丈甚至在天上飛來飛去。道聽途說未必真信,即使信了親眼見到依舊會驚駭不已。」

蘇一川若有所思。

這便是西景江湖么?龍脈氣運一事上的缺陷,所體現出來的差距在這方面亦有。

若是在天乾江湖那邊,見此凌江一幕甚至是在一旁目觀陳清絕與祈嵐這等小菩提境的武夫相鬥,雖說也會大開眼界被震驚得瞠目結舌,但絕不至於如此驚為天人。即便是在市井小巷也只會是流傳著膾炙人口的佳話而已。

「二位師兄,可曾去過天乾?」蘇一川冷不丁突然詢問。

朱賀二人愣住了,旋即紛紛搖頭。

「不曾。」

「可惜了,以後若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雖然西景美景也不錯,但天乾那邊卻又是另一番風景,特別是江南詩情,煙雨山水,可是極好的。」

「那用你說!」蕭溫哼哼而道,但眼睛里充斥著嚮往。

「看來,小師弟入宗之前,在天乾待過不少時日。」朱賀笑道。

「跟著家裡長輩遊玩過一段日子罷了。」蘇一川隨意糊弄道。

不著急趕路,蘇一川幾人便在城內玩樂,嘗了當地最具特色的沙舟踏翠,看了又是吐火又是展示一身橫練硬功的賣藝把戲,正逢十五,幾人還往繞城河裡添了幾盞花燈。蕭溫更是在攤上挑來挑去最後買了把自己最中意的白面摺扇。

此白面摺扇可是大有來頭,以紫檀香為材,扇面灑金,據說為書法大家真跡,本身價值就極為不菲。更沒想到其扇墜居然是用的蜜結迦南,以這等不少人認為是「扇墜第一「的奇南香為料,不免有些喧賓奪主之嫌疑。

蘇一川原本是抱著二師兄被不知名奸商小販狠狠宰了一頓的心態接過了摺扇把玩,

讓蕭師兄買點教訓也好。誰知扇墜入手剎那,蘇一川驚咦出聲。

嗅之香甜,入手柔嫩而體輕,確為蜜結無疑,為伽楠香之上品。

「二師兄,你這……」蘇一川心中震驚難消,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

朱賀一摸腦勺,搞不清狀況。

蕭溫得意一笑,「怎麼?以為你師兄我被人坑騙了?我自然是看出了這摺扇的價值才買下來的,那小販可不知道自己攤上這把與其他普通摺扇混於一處的紫檀摺扇到底有多麼價值連城。他只知曉這把摺扇很昂貴就是了,哪怕壯著膽子獅子大張口了一番,跟這摺扇的價值相比,還是九牛一毛了。」

蘇一川閉目微笑,搖頭感嘆道:「二師兄當真是好運氣。」

朱賀可算是反應過來了,問道:「這扇子很值錢?」

蘇一川與蕭溫目光對視,雙雙捧腹笑道:「值錢,當然值錢。」

「把大師兄你賣了都買不起,一扇之價,值以百金。」

朱賀尷尬一笑。

「咳咳,那的確買不起,買不起。」

————

沒過幾天,蘇一川三人在客棧聽人交談,打聽到了一事,不得不改變原先計劃行程。

太一閣欲將「天精」拿出來公然贈人。

作為一州之最的太一閣,不時會對外舉辦一些武會,廣邀西景年輕一輩的才俊。一來算是彰顯聲望,二來若是遇見中意的年輕天才,便直接拉攏入宗了。

而身為東道主的太一閣,自然會拿出一些奇珍異寶來作為彩頭。方才聽人言語,此次武會第一的贈品,其中一樣便是蘇一川他們此行所求的「天精」。

只是,率先攔在蘇一川等人面前的難題,不是如何取得第一,而是怎麼入會。

堂堂五宗之一的太一閣舉辦的武會,自然不是什麼人都能參與的,只有持有太一閣散發出去的獨特請帖,才有資格入內。

「這請帖,我們上哪兒弄去?」朱賀皺眉。

「我們總不會跑了這麼遠路,連人家面都見不上吧?」蕭溫無比懊惱。

蘇一川眯眼想了片刻,緩緩道:「這倒不會,那請帖,我有辦法弄到手。」

蕭溫二人一怔,喜道:「當真?什麼法子?」

蘇一川故作陰險之色:「搶。」

蕭溫與朱賀臉色齊齊一變。

「騙你們的,其實在這槐州,我有熟識之人,他定能助我們。」

蘇一川眼含笑意,看著兩位師兄臉色一陣青紅轉變,覺得有意思極了。

.........

整個槐州乃至整個西景,顯學三家都不似天乾那般枝葉繁茂,蒸蒸日上。佛家道家之流,在西景地界無甚痕迹,少有顯露,道觀古剎少之又少。相較之下,儒家在西景的境地要好上些許。

偌大的槐州,更尚且是鬼神之論盛行的槐州,名聲在外的道觀,也僅僅只有一座玄都觀而已。

玄都觀觀屋佔地較小,然而整個觀址卻要去了不少土地,光是步入觀門之後映入眼帘的桃花梨杏,便一眼望不到頭,充塞視野,風光無限。

玄都觀內。

朱賀與蕭溫二人正欲跟隨人群順主路往正中大觀走去,蘇一川卻一把攔住二人。

「二位師兄準備上哪兒去?」

「你不是說熟人在玄都觀么?上去找人啊。」蕭溫有些費解。

「是在玄都觀,卻不走主路。」蘇一川淡笑,領著朱賀二人往一條鮮有人知的小道行去,一路向上。

玄都觀大殿之後,隔著一條山中溪流,對面有一長寬皆兩丈有餘的菜圃,旁邊還有一平平無奇的房屋,與玄都觀幾座觀身遙遙相望。

蘇一川三人順路而上,遠遠看見一道人影在菜圃間彎腰打理菜瓜。

走至跟前,蘇一川躬身打了個道門稽首,沉聲道:「晚輩蘇一川,見過宋真人。」

見蘇一川這般畢恭畢敬的模樣,朱賀二人哪裡能不曉得眼前之人大有來頭,雙雙施禮。

誰能想到,宋重真,普通人來此想見卻難見一面的槐州玄都觀觀主,根本就不在主觀,而在這種地方怡然自得?

宋重真鬚髮皆白,雙目清澈迥然,不著紫袍,僅僅樸素長袍加身,卻儼然一身仙風道骨的巍峨氣韻。

「來了?」宋重真微笑,「在這兒不必講這些俗禮,這兩位應該就是你的同門師兄吧?」

蘇一川點點頭,低聲對著朱賀二人道:「這位宋真人,便是玄都觀觀主。」

兩人大吃一驚,連忙恭聲道:

「晚輩朱賀。」

「晚輩蕭溫。」

「見過宋真人!」

宋重真捋著花白鬍須笑眯眯地說道:「好好好,不愧是李長風門下,都是年輕俊傑。」

對於自家宗主莫名的「名聲在外」,蘇一川幾人早已見怪不怪。

宋重真放下手中鋤頭,將三人帶至一石桌,桌上已是沏好四杯熱茶,熱氣微騰,茶香濃郁。

「喝茶。」

走了這麼久路,幾人早就渴了,也不客氣,端起來就喝。

蕭溫一口氣咕咚下肚,咂咂嘴,納悶道:「聞著挺香,沒啥味兒啊,不過挺解渴。」

蘇一川黑著臉道:「二師兄,這是茶,比不得你那愛喝的酒。」

蕭溫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口無遮攔,尷尬陪笑。

宋重真自是毫不在意,呵呵笑道:「此言不假,這茶沒什麼好喝的,就是解乏解渴罷了。」

這位玄都觀觀主,乃是當初白元亮帶蘇一川來西景后第一個拜見的人物,與其說是蘇一川的熟人,嚴格來說是白元亮的熟識。只是蘇一川曾與白元亮在此借宿過幾日,有過不少交談。

這位宋真人在白老口中是少有的評價頗高,中年時便可謂「學貫黃老,尤精玄宗。」,白元亮說其還擅易學,以道解易。直到逾過花甲,在無數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卻苦求大道之時,宋重真另闢蹊徑,拋棄了天人之論,以自然為體為本,以名教為末為用。

白老曾言:「我敬重宋重真並非其學問有多高多好,而是自古以來,無論成敗,無論所作所為在日後之人看來是對是錯,敢開先河,敢為天下先的那一批人都不容易。」

宋重真撣了撣衣袖上看不見的灰塵,小啜一口道茶,笑容滿面:「三位是為那太一閣『太一武會』請帖而來吧?」

蘇一川並沒有感到多震驚,不過朱賀與蕭溫二人就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了。

「正是,玄都觀素來都能收到太一武會的請帖,還請宋真人成全。」蘇一川正色道。

宋重真一邊重新置茶溫杯,一邊平靜道:「說到底,這太一武會的請帖於我們玄都觀而言無甚作用,我們也不去爭那名頭,況且還不一定能爭到,這麼說來給你們也無妨。」

蘇一川三人神色微喜。

「只是,」宋重真語氣一頓。

「只是什麼?」蘇一川一怔。

宋重真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純真笑容,「只是我們玄都觀比不得你們劍宗之流,有些事情想要辦到卻差點本事,既然你們三位來了,不如順手幫上一幫?」

「這……」蘇一川一時不知該作何回答。

宋重真笑道:「放心,離那太一武會舉行的日子還早得很,不會耽誤三位的行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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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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