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流浪貓：死人才誠實

「這裏，應該就是那個女孩被神秘人搭救的地方吧？」

東方女人指著一輛側翻的馬車說道。

身穿黑晶騎士團制服的騎士橫死在車旁，胸前的鐵甲被啃咬開，豁口處蒼蠅上下翻飛著，看樣子死了有一陣子了。

「莉莉，為什麼你要用這個女人的樣子說話？」

韋爾恩有些謹慎地拉開了與「粱菁」的距離，即便他知道這個「粱菁」是變形怪偽裝的。

「你不是說，這個獵魔人很危險嗎？這個東方來的小姐逃跑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所以你得變成對應的人，才能用對應的能力？」

「對呀對呀，如果我這副樣子噴出龍火，那不就亂套了？」

莉莉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個，你們沒有聞到嗎？」米諾斯捏著鼻子，瓮聲瓮氣地說道。

「你指的什麼？腐屍的味道？我已經習慣了。」

獵魔人聳了聳肩。

半身人點了點頭，又偏向莉莉，試圖從她身上找點平衡。

「啊，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好像……也習慣了？」

莉莉臉色有些難看，看那神情，似乎也有些懷疑自己。

韋爾恩看了一眼莉莉，主動換了話題說道：

「死亡時間超過十天，應該就是那個保護女孩的騎士。旁邊這頭食屍鬼，身上有十幾道劍傷，喉嚨處的傷口很淺，攻擊者顯然是個外行，力氣沒用夠，沒把頭砍下來。」

「所以，這頭食屍鬼是這個騎士殺的？」

「沒錯米尼，你很有當偵探的天分。看騎士的神態，應該是脖子上的傷口阻斷了氣管，缺氧窒息而死的，而胸口的洞是死亡后才刨開的。」

「嗯哼，韋爾，你也很有當驗屍官的天分。」

米諾斯回敬了一句。

「驗屍官可不用給魔物驗屍。我看，當時的情況是，馬車在行進路上遇到了食屍鬼，馬匹受驚后脫離了韁繩的控制，然後馬車側翻，騎士匆忙間與食屍鬼展開戰鬥卻不慎被咬開了氣管，臨死前還是把食屍鬼幹掉了。嗯，目前只能想到那麼多。」

獵魔人輕輕摩擦了一下手指，用微型伊格尼點燃了這句腐屍。

「你這光靠猜的，能靠譜嗎？」

莉莉雙手叉腰，滿臉都寫着懷疑。

「不僅僅是猜，你看那道突然偏移的車轍，而且騎士臨死前是爬向馬車的，說明他已經確定附近安全了。只是，這頭食屍鬼顯然不是曾經威脅到女孩的那頭。」

「哦，這我記得，你說過，那頭食屍鬼是被一擊斃命，但不是砍頭對吧。」

莉莉立馬搶答道。

「就是這樣，所以，這裏本來還有具食屍鬼的屍體，現在不見了。」

「就不能是被食屍鬼吃掉了嗎？或者乾脆是腐爛了？」

莉莉有些想當然地猜測道。

遇到這專業對口的問題，一直插不上話的米諾斯連忙搶答道：

「不，就算是食屍鬼，最多也就死了半個月，怎麼可能爛得見不著？更何況腐爛之後也會留下骨架才對。」

「嗯，米尼說得對，而且莉莉，食屍鬼是不會吃同類的，對它們而言，同類的肉就太老了。你身為魔物，居然不知道？」

莉莉瞪大了眼睛，委屈地說：

「本小姐又不是食屍鬼！本小姐也不會變成丑不拉幾的食屍鬼！」

「可是你明明變成了沼澤……」

「我不管！本小姐不知道這事很正常！」

「行吧行吧，

回到正題，那個一擊就解決食屍鬼的人，很可能就是米尼找的那個獵魔人兇手，不知道因為什麼出手救了那個女孩，但怕被人發現，所以銷毀了證據——也就是那具食屍鬼的屍體。」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個兇手救了小姑娘兩次？肯定是有什麼原因的吧？」

莉莉好奇地問道。

「那就不知道了，我們先……」韋爾恩說着，突然猛得抽動鼻子。

「聞到什麼了嗎？」

米諾斯一下來了精神，急切地問道。

「老水鬼的味道。」

獵魔人只拋下一句簡潔的話，就一個箭步衝進了一旁的林子裏，只留下米諾斯和莉莉兩個人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們也跟上去？」

「哎呀，小矮子，他是獵魔人，不用擔心的，你這小個子進去，要是碰上食屍鬼怎麼辦？留在這本小姐還能保護你哈。」

「那萬一他追遠了怎麼辦？」

「安啦安啦，他可有五十歲呢，穩重的很。」

莉莉一味的安撫著半身人。

米諾斯看了看莉莉，試探地問道：

「你不會是怕了吧？」

「本小姐……才不會怕呢！本小姐，本小姐只是不想進林子裏，弄髒了鞋！」

莉莉現在整個人就是局促的代名詞。

「是會有那種人的，本能上就比較怕進入叢林，聽醫學論壇的學者說，這是精神疾病，得去看看腦子。」

半身人擺出了一副此乃人之常情的樣子，看上去反而更欠揍了。

「你才要去看腦子！那是什麼庸醫的茶話會，我呸！本小姐告訴……嗯？韋爾他回來了。」

莉莉正要火力全開，卻正好瞧見獵魔人一臉鬱悶地從林子裏走出。

「怎麼樣？難道你跟丟了？」

等獵魔人到了跟前，米諾斯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

「嗯，那股氣味肯定是『炸毛』魔葯，我敢肯定世界上沒有別的東西聞上去那麼像老水鬼了，除非有人會往自己身上抹水鬼信息素來勾引沼澤巫婆。」

獵魔人說到沼澤巫婆時，還看了莉莉一眼。

「哼，不還是跟丟了？不要看我，你就是抹了信息素也勾引不到我！」

這會兒莉莉已經恢復了貴族少女的樣子，表情愈發地放肆了起來。

「這都哪跟哪啊？這個坡上去是逆風口，氣味全飄回去了，想順着氣味跟上去是不可能了。」

韋爾恩嘆了口氣。

「那，那線索是不是斷了？」

米諾斯也有些失落。

「不，我們還有一條線索，藏在這個騎士身上。」

獵魔人扭頭看向死狀悲慘的騎士。

「你不會想要驗屍吧，這裏面都臭了。」

「……不，你們還記不記得，最開始領我們到被屠村莊的那個騎士，他說過什麼？」

「他們老大很短，讓你不要來？」

莉莉搶答道。

「什麼？有說過這麼讓人誤會的話嗎？不對不對，是另一句，他當時說：食屍鬼是他們傭兵團從山上趕下來專門啃屍體的，聽那口氣，應該做了不止一次。既然他們傭兵團的人都那麼擅長對付食屍鬼，怎麼這個騎士碰上一頭就丟了命呢？」

「所以，他們之中有人在說謊咯？」

米諾斯順着韋爾恩的思路說道。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剛才我還在想，這騎士會不會是運氣不好，但如果這個黑晶傭兵團連巨食屍鬼都能驅策的話，沒道理會對付不了一頭普通食屍鬼，即便是運氣不好。」

「那會不會是這個騎士說了謊，他本來就不是黑晶傭兵團的人？」

「也有可能，不過我傾向於先前那個帶路的騎士說了謊。畢竟，死人才最誠實。」

「……死人根本就說不了話吧，不說這個了韋爾，下一步我們是要去找那個騎士對質嗎？」

「不，我們直接去找他們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