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君心(2)

第13章:君心(2)

在中世紀做公務員很純粹,尤其是在帝都工作的那部分,經常是早上大家一起打卡,沒到中午、一個同事人就沒了。

下班一看,地上骨碌的是什麼?嘿!同事的腦袋!

你接着往出走,走到皇宮外面,發現同事家裏也很熱鬧啊!他們家大門外人來人往、忙忙碌碌。

你走進一看,好嘛!被抄家了!進出的人都是近衛軍!

你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怕有一天這樣的厄運也會落在自己頭上,於是愈發小心謹慎,不敢說錯半個字。

就連被抄家同事的小妾,你都不敢偷着買回來,你緊忙甩清從前跟她的所有聯繫,就怕被扣上同黨的帽子。

戰戰兢兢、忐忑不安,血壓像股市一樣劇烈波動,你生怕哪支門前經過的近衛是來抓你的。

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一遍遍在腦海里回憶,好在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你稍稍安心。

但帝王之心哪是你能猜透的?就像今天掉腦袋的同事,你覺着他也沒說錯做錯什麼,但腦袋依然不知所蹤了。

在君王眼皮底下做事,對心臟承受能力有着極強的考驗。

大多數臣子都是這般焦慮,他們都是心理醫生的潛在患者。

沒錯、又是『大多數』。

人群中總是要有些個例的。

他們要麼是帝王心腹、有恃無恐;要麼在大臣中地位崇高、難以撼動;要麼是一心為公、全然不懼殺身之禍。

布萊克顯然就是一個極為頭鐵的大臣。

因為他的一言一行無愧於本心,他的一舉一動非是謀利於個人,所以他行的坦蕩、做的端莊,發言也是毫不猶豫。

「依然託病不見!」

布萊克幾乎想都沒想就回復道:

「教廷使臣必是前來要求陛下發兵,嘉倫與教廷表面上還是盟友,這是不爭的事實,同意發兵則二虎爭食之計作廢,諸侯國問題雖得解決,但教廷勢必更進一步插手帝國內政;但如果不同意發兵,則有失帝國威嚴、毀壞聯盟的帽子一定會被盧卡斯扣在陛下頭上,這對於人皇的聲譽而言是不利的。」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拒之不見,靜看事態發展!」

「哈哈哈、那就依你之見吧。」

看起來丕平對這個回答還比較滿意,難得在會議中發出笑聲。

他坐直身體,肥肉像站軍姿一樣提了起來,然後又迅速累趴了,堆在肚子上一大坨。

這麼一活動,丕平順便掃了一眼下方的十多個人,驚訝的發現好像少了幾個。

誰開會敢不來?

丕平的眼睛對一張張面孔進行人臉識別,立刻篩出了缺席人員的身份。

「阿內爾公爵、巴魯克侯爵、和懷斯侯爵他們三個人呢?」

他的語氣略帶不滿。

下首一眾人左右看看,沒人回答。

也就是說沒人知道缺席的三個人為什麼沒來。

這三個人本來就處於內閣成員的邊緣位置,這下八成要被踢出去了。

沒請假、還沒來上班,丕平很生氣。

他打算要處罰這幾個傢伙,身為內閣成員竟然無故缺席,這簡直是在挑戰帝王的權威!

沒人知道這三個缺席者去哪了嗎?

大廳之內的十幾個人確實不清楚。

但這行文字前的你或許可以給他們一些提示。

什麼?你也不知道?

不,實際上、你知道。

帝國的公爵總共就那麼些人,

阿內爾公爵是哪位呢?他是一個沒有領地的人物。

公爵、或者說王爵,都是地方的國王,他們都分散在帝國領土各個位置,由於身份原因,他們從最開始就是有封地的,這是嘉倫開國時立下的規矩。

分封給各個親王和有功之臣土地,讓他們各自去發展。

是的、公爵是一定有封地的,但封地有可能在後來被奪走、丟失。

薩克森公爵就失去了他的封地。

我得說、阿內爾這個名字幾乎沒人記得,大家都在用薩克森公爵、或薩克森國王稱呼他。

曾經。

得加上曾經。

自從他連戰連敗被查理撤職之後,他就一直居住在帝都。

查理本打算在這之後撤掉他的公爵爵位,降為侯爵。

然而丕平從中插了一手。

查理二世,死在了這個四皇子手裏。

丕平上位了,撤掉阿內爾爵位的事情也就跟着擱置了。

擱置,這裏之所以用這個詞,是因為丕平也在考慮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撤了。

之所以還留着,屬於『保留爵位、觀察表現』。

丕平在發動政變當晚,同查理一起開會的人里,就有阿內爾公爵一個,他怎麼說也是跟維京人正面交過手,所以就把他也叫去了。

我們還記得,當天查理等人剛收到沃爾夫斯失守的消息,所以是在討論如何阻擋維京人。

丕平把還不知情的各個兄弟叫來,然後用盧卡斯的毒酒一鍋端了。

嘉倫皇室都喜歡喝酒,更何況丕平自己也喝了,但他嘴裏含着解藥,跟着毒酒一起順下去了,所以丕平沒事。

但其他皇室成員就不一樣啦,他們全去見上帝了。

目睹一切的阿內爾公爵屬實被嚇尿了。

一個參會的『旁聽』人員,目睹這樣一場皇族的自相殘殺,他除了順服於勝利者以外,沒有別的選擇。

如果不想被株連九族,他沒別的路可以走。

於是他也成了丕平的同夥。

這個沒什麼底線的貴族,成功被丕平爭取到了。

之所以沒被清理掉,是因為丕平不可能把所有舊臣都殺了,新政府不可能就只留下他身邊那幾十個人。

阿內爾活下來了,甚至爵位也保住了,雖然說不好能留到什麼時候,但過一天算一天吧!

想太多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是一種折磨。

這個身上流淌著高貴血脈的人躺平了,他患得患失的享受生活。

他的人生貌似一眼可以望到頭了,那就是做一個沒實權但能安靜享福的舊貴族,一直到死。

安然終老,是阿內爾以為的歸宿。

是的、以為。

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註定得不到安穩。

那天,下着暴雨,他去跟兩個同樣處在內閣淘汰邊緣的朋友去喝酒,打算驅驅寒氣。

他們三個人踏出門的一刻,空間忽然變幻,旋即被傳送到一棟空曠的大樓中,一條條黑色的絲帶像細蛇一樣立刻把他們勒的嚴嚴實實。

伴着雨聲,阿內爾公爵看見窗邊有一個瘦高的人影。

而這個人,給他此生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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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啟示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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