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卿本善良

腳步聲越來越近，無輸聽着腳步聲，長出口氣。

他能聽出來，是厲明嬌，只要此時不面對那位厲先生，都好！

厲明嬌開門走進房間，能看出她臉色不太好看。

嘴唇撅的老高，眼睛像是哭過一般，略有些紅腫。

走進房間后，她像是賭氣般的坐在了桌邊，無輸稍微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她。

起身給她倒了杯水，然後默默的坐在了她的對面。

房間陷入了死寂，只余兩人略顯平靜的呼吸聲。

盞茶時間后，厲明嬌幽幽的對無輸說道：

「屠無輸，你知道嗎？

我也不太喜歡父親的做事方式，可我說不過父親！」厲明嬌率先開啟了話題。

無輸看着她，此時帶有幾分傷懷的神情，與第一次相見之時，她多了幾分憔悴，少了幾分活潑。

更增加了絲絲楚楚動人的韻味，還有幾分打從心底里想要讓人憐惜的幽怨。

無輸不是很會開導人，就像現在，他想要勸慰她，可卻不知道應該從何而起。

他卻是一個很好的聽眾，他能感覺到，她現在需要傾訴。

而無輸也做好了，做一個默默傾聽她內心聲音的忠實聽眾。

「父親總是替我安排好一切，她從來不會問我到底喜不喜歡。

而且，他總是那麼的霸道，不管任何時候，都以「為我好」為借口。

而我也只能默默的聽從他的安排，從小到大，我從未逆着他。

父親的這份「為我好」，讓我感覺很沉重。

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喜歡這樣，我只想過一個平凡人的生活！

也不想去修行什麼功法，也不想去走那長生路，我覺得好累！

我沒有朋友，從小到大都只能以花草為伴！

有時候，我甚至認為，我都沒有花草幸福。

而在父親跟前，我卻只能做一個他希望我成為的乖女兒。

屠無輸，你能感受到我的不快樂嗎？」

厲明嬌一口氣說了好多，抬起頭有些淚眼婆娑的看向無輸。

無輸平靜的與厲明嬌對視着，他能感覺到她的孤單，也許這才是她心情低落的原因。

可他同時又有些羨慕她，最起碼她還有個疼愛她的父親。

想了想，還是對她說道：

「厲姑娘，其實，你很幸福的！」

這是無輸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后，第一次與面前的女孩講話。

「幸福嗎？為什麼我感覺，我一點都不幸福呢？」厲明嬌感覺很詫異，惹人憐惜的小臉上，滿是不解與困惑。

「是的，你還有父親疼愛着你！

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如此做，但想來是真的為你好。

你應該試着體諒他的。」無輸試着勸導厲明嬌，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勸得下。

「那你喜歡我父親昨天那個樣子嗎？

你明明也拒絕了我父親，他也沒有給你選擇的機會，你為什麼還要替他說話呢？」

厲明嬌很是不解，她從未見過外人，她所認識的人，其實都是在書中認識的。

她不是很理解，眼前之人這是為什麼？

無輸目光轉開，靜靜的看着窗戶，是啊！為什麼呢？

他也不知道，不過他認為，他應該這樣說，所以，他說了。

也許，人就是如此，是一團團慾望的綜合體。

厲明嬌有慾望，厲先生有慾望，而無輸同樣有慾望。

往往滿足了內心的慾望，人就開始無聊、墮落；

同樣，內心的慾望，若沒有得到滿足，那麼就會痛苦、悲傷。

很長時間沒有得到無輸的回答，厲明嬌看着此時的無輸，不知為什麼，她想要幫他。

「你想離開這裏嗎？

我父親不在，我可以幫你逃出去，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厲明嬌要違背她父親的意思，她要嘗試着第一次自己做主。

無輸轉回頭，看着眼前的女孩，此時，倒成了他有些迷糊了，他聽到了什麼？

送他出去？

無輸弱弱的問了一句：

「可以嗎？」

其實，他此時很矛盾，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找到說服厲先生的方法。

可他也知道，此刻留在這裏，勢必要選擇厲先生給的那條路。

並且，就算他選擇了這條路，恐怕厲先生也不會立馬放他離開。

雖然，無輸不想不辭而別，但這可能是他離開這裏的唯一機會，他不想放棄。

「恩、恩，我其實一直想要偷偷跑出去，也一直在計劃逃跑的路線，只要你能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告訴你怎樣離開，好嗎？」

厲明嬌純情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無輸此時彷彿能看到她眼神中的小興奮。

看着此時厲明嬌的神情，無輸瞬間明白了什麼，苦笑連連，無奈的說道：

「厲姑娘，除了把你帶出去之外，其他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無輸太清楚了，自己可以逃走，怎麼都行，但就是不能帶着她。

以他看到厲先生的霸道，還有他對女兒的愛護。

他分分鐘就能想到，若把他姑娘拐跑，後果絕不是現在的他可以承受的。

無輸的話剛說完，厲明嬌神情瞬間從剛剛的興奮，轉變成了莫名的失落。

「哎呀，為什麼呀？我只有這一個要求而已，你為什麼就不同意呢？」厲明嬌滿是疑問，她只不過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

她從未出去過，所以她不敢一個人獨自出去，現在有這個屠無輸帶着她，她反而會覺得安全些。

無輸只是搖搖頭，不是他不肯帶她出去，而是不太敢！

畢竟，現在他自認為沒有得罪過厲先生，雖然被困在此處，他有些不情願。

可若是真的帶厲明嬌出去，那就是把那位得罪死了，他能想到厲先生知道后的憤怒。

他雖然跟這位厲明嬌，有着部分相似的經歷，沒有什麼閱歷，不像左小寇一般。

但他不傻，這種明顯像自殺的行為，他真的不能做。

畢竟，他還有自己沒完成的事情要做，現在他第一個目標就是活着。

這也是他祖母臨終前，特意囑託的。

「無輸、無輸，你就帶我出去嘛！

我真的好想、好想出去看看，求求你嘛！帶上我呀！」

厲明嬌看着搖頭的無輸，嬌嗲的語氣苦苦哀求無輸。

「厲姑娘，你換個條件好嗎？

除了這個，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全力幫你達成。」無輸不能鬆口，雖然內心中他確實很想答應她，可現實，不允許他做這種不理智的行為。

無輸的話說完后，厲明嬌生氣了。

「哼！無賴。」

轉過身之後，不再搭理無輸。

無輸被小姑娘搞得有些鬱悶，他怎麼就成無賴了？

況且，他現在沒有答應她的要求，而她也沒有帶他出去啊！

現在，只不過是兩人的協商而已，這聲「無賴」把無輸叫的莫名其妙。

看着氣鼓鼓的厲明嬌，無輸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總不能告訴他：

「我是怕你父親出來追殺我，所以不能帶你出去！」，這樣說吧！

要是在山柳鎮的時候，無輸可能會跟她實話實說，但現在，他成長了。

盞茶時間，小姑娘一直在賭氣，沒有跟無輸說一句話。

而無輸就這樣默默的獃著，顯然厲明嬌這條路走不通了，那他還是要思考，如何能說服厲先生。

「那這樣吧！我不出去了，但是我們約定好你欠我一個承諾，行嗎？

我現在也想不到什麼，就存着吧！

未來，若我找到你，不允許你像這次一樣耍賴。」

顯然，還是厲明嬌沉不住氣了，再次跟無輸說着。

無輸看着轉過身的厲明嬌，粉嫩的腮幫子，還是鼓鼓的，說明她還是沒有消氣。

可她此時說的，卻是無輸想要的。

「好，我答應你，只要不違背我做人的原則，姑娘任何條件，我都幫你滿足。」

無輸的話，斬釘截鐵，他很少給人承諾，但只要承諾了，他就會去完成。

這是他祖父一直教導他的，他一直也是這麼做的。

可無輸的這個承諾，卻造成了他，在未來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這是后話。

兩人愉快的就這樣達成了協定，厲明嬌起身對無輸說道：

「快，跟我來，不然我父親回來，就麻煩了！」

「稍等！」

無輸急匆匆跑到桌邊，拿起筆在紙上草草寫了幾句話，寫完后把紙遞給了厲明嬌，說道：

「姑娘，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但此次不辭而別，已是失禮！

麻煩之後幫我轉交給厲先生，代我向先生告別。」

「好了啦，趕快吧！等我父親回來，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這會兒，反而是厲明嬌急急的催促着無輸。

無輸跟着厲明嬌走出房間，然後來到一片小小的院落。

院落中，栽種著許多的花草，草草的看了一眼，他能看出，栽種此花草的人，顯然非常用心。

每一株，都修剪的整整齊齊，就連他們走的走廊，都懸掛着各種不同種類的花。

無輸當然是不認識這些了，只是心有所感而已。

厲明嬌帶着無輸走到了院落大門的地方，然後轉身遞給無輸一個小小的令牌，正面雕刻着「紅顏」兩字，背面雕刻着「歡喜」兩字。

「呶，這是此處「洞天」的鑰匙。

你從這出去，就到了「合歡宗」。

記住不要打聽，也不要亂看，順着這條路直走就行，父親應該不在宗內，你小心點的話，應該能出去。

還有，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恩，謝謝姑娘，無輸定不會忘記，就此別過，等有時間無輸會回來看姑娘的。」

「哎呀~~快走吧！不然我可要後悔了。」厲明嬌再次催促無輸。

無輸抬手抱拳施禮后，轉頭走向了院落大門。

他很感慨，這位厲姑娘不止美麗，而且十分的善良，就像一張純潔的白紙。

此時，就連沒怎麼行走在外的無輸，都感覺她真的不適合修真界！

準確的說，應該是修真界的爾虞我詐不該污染她。

揮揮手，與厲姑娘告別，人依舊，心不同。

來時彷徨無助，去時前路茫茫。

可能帶走的，只有寄存在兩人心底那一絲小小的思念。

無輸走入了院門，瞬間天翻地覆，院中寧靜平和，外面刀光劍影、喊聲震天。

此刻的無輸，也終於明白，厲先生為什麼沒在「洞天」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