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002

方百合看著她動作利索地收拾整齊了，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有點刺眼。

不過到底時間也已經差不多了，她怕耽擱時間，到底沒有再折騰殷憐，只冷冷地讓殷憐跟上。

殷憐克制住自己興奮的心情，努力面無表情地跟了上去。

然後在一家咖啡廳之中，她終於看到了那個她覺得最重要的人。殷夫人坐在一張桌子前面，看到兩人進來，神情複雜。

殷憐張大了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她生怕自己一眨眼睛，淚珠子就要掉下來，被方百合發現端倪。

方百合自己先進了咖啡廳，任由殷憐邁著小短腿追在後面。她在殷夫人面前坐下來，問道：「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殷夫人說道：「那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心疼。你要知道，我們一家都非常厭惡你，她就算到了殷家，我們也不可能對她太好的。」

殷憐聽了，幾乎就想哭。

她想：不是這樣的。就算你以為她是你最討厭的女人的小孩，但是你還是對她很好很溫柔。殷家所有人對她很不好很不好，只有你是好的。

方百合說道：「那又怎麼樣？反正她是殷淮的女兒，你們大可以去測DNA。你不要也無所謂，反正我是不想帶著她。你們不要，我就扔孤兒院。」

殷夫人用一種很冷的目光看著她，半晌，才說道：「把她留下吧。不過你要給我滾遠點。不要出現在我們家任何一個人的面前。」

方百合聽了，頓時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然後十分爽快地回答道：「行！」

殷憐望著她的笑容，突然覺得有些疑惑似乎被解開了。

她以前一直挺疑惑，方百合為什麼最後還是把她送回到了殷家。但是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部書，一個人，然後知道了方百合的想法。

移花宮主邀月把江楓和花月奴的一對孿生子分離，養大其中一個然後讓兩者自相殘殺，方百合把殷憐裝做自己的女兒送回殷家，是希望殷夫人虐待殷憐，讓殷夫人和自己的親生女兒互相憎恨。

女人的嫉妒心是如此地殘酷又狠毒，而壞女人的想法是不是都差不多？

殷憐知道方百合的想法之後，頓時覺得嘲諷又可笑。方百合以己度人，卻不知道殷夫人天生理智又善良，殷憐憎恨殷家的每一個人，唯獨不恨殷夫人。

殷夫人也不恨她。

殷憐想，來日方長。這些惡毒的心思，她總有一天會慢慢從方百合和殷千愛的身上一筆一筆算回來帳的。

方百合對殷憐說道：「你待會兒跟這個阿姨一起走。」

殷憐看著她，獃獃地回答了一句：「好。」

方百合皺了皺眉。

雖然她平時對殷憐很殘忍，但是好歹也當了殷憐這麼久的「母親」，照理說殷憐對她應該是有一些依戀的感情的。這麼爽快就回答了好，讓方百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過很快她又覺得，可能是殷憐沒有聽懂她真正的意思，以為只是暫時離開一下，所以才沒有鬧。

她這樣想著，不想節外生枝，當然不會提醒殷憐她已經決定拋棄她了。方百合只是站了起來，轉身向著門外走去，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發動了車之後，殷夫人也有些感慨。她看了殷憐半晌，似乎不知道應該露出什麼表情，半晌，到底還是沒有橫眉冷對，而是摸了摸殷憐的頭，感慨道：「你也是可憐，攤上這麼一個媽。」

殷憐就笑著，萌萌地回答道：「她不是我媽媽。」

殷夫人頓時為之一愣。

「她不是你媽？」她帶著疑問地口氣重複了一遍殷憐的話。

殷憐裝作天真無邪的樣子說道：「媽媽以前喜歡我爸爸，但是爸爸已經有妻子了。媽媽就偷偷生了爸爸的孩子，然後偷偷把我跟她的女兒換掉了。這樣她就可以天天打我，然後媽媽的女兒就可以天天吃好吃的穿漂亮衣服。」

她這樣說完，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媽媽喝醉了打我的時候說的。」

然後她就看到殷夫人渾身一軟，失手打碎了桌上的咖啡杯。

咖啡還有點燙，但是殷夫人卻已經顧不得那麼多。她臉色蒼白，問道：「你說什麼？」

殷憐繼續天真無邪，無辜地說道：「阿姨，杯子倒掉了，你的衣服髒了。」

殷夫人卻根本沒有管什麼杯子，而是說道：「別管杯子了！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你怎麼肯定你不是你媽媽的女兒？」

殷憐說道：「媽媽說我長得像我親媽媽，都很討厭。媽媽的女兒長得像她，所以我不是她親女兒。」

殷夫人聽了，愣了一愣，然後突然捧住了殷憐的臉，開始細細查看了起來。

殷憐任由她看。

前生的時候，她被殷夫人養著，所以也越養越像她。而殷千愛長得跟殷夫人根本不像，也是因為如此，越到後來真相越昭然若揭。

可惜所有人都以為殷憐長得像殷夫人是因為她親近殷夫人，才導致那麼多年他們都沒發現真相。

殷夫人盯了殷憐半晌，雙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她看了殷憐好久，又開始仔細回想自己女兒殷千愛的臉，顫抖著翻出了孩子們的合照，再拿到殷憐的小臉旁邊比了比。

越比越覺得心驚膽戰。

她問道：「……你知道你親媽媽是誰嗎？」

殷憐歪著頭，說道：「不知道？」

殷夫人猛然把殷憐抱了起來，開始向著外頭沖了出去。她打電話給殷淮的秘書，詢問出了一個比較可靠的DNA親子鑒定機構的地址，然後就直接開車直奔地點。

這年頭DNA對比不比未來，並不能即刻出結果，還要等上好幾個小時。好在她們的運氣不錯，目前對方比較空閑，所以可以立刻測試。

殷憐也不急，反正她是知道結果的。

但是殷夫人顯然就有些心急如焚，等候的期間一直抓緊了殷憐的衣服，緊張得都快暈厥過去了。

不過隨著時間過去，她多少平靜了一些，意識到了殷憐的存在，然後抱了抱她。

殷憐知道不合適，但是還是往她的懷裡縮了縮。從小到大，她最喜歡被殷夫人抱著，可惜因為她的身份，能真正被殷夫人抱著的機會實在不多。

等長大了之後就更不可能了。

殷夫人見她往自己懷裡縮，心頭頓時一軟，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殷憐想了想，故意問道：「你是我的新媽媽，對嗎？」

殷夫人頓時為之一愣，問道：「新媽媽？為什麼說是……新媽媽？」她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但是殷憐對她表現得很依戀，所以她才問的這個問題。但是殷憐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殷夫人的想象。

殷憐說道：「就是媽媽把我賣給阿姨，然後以後阿姨就是我的新媽媽了呀。」

殷夫人：「……」

她說道：「對！以後我就是你的新媽媽了。」

殷憐就得寸進尺地說道：「阿姨我會做很多事情的。我會燒水，會做飯，還會給阿姨擦鞋子。阿姨你不會用煙頭戳我吧？甜甜說大家的媽媽都不會用煙頭戳人的，我媽媽是討厭我才會戳。阿姨你會戳我嗎？」

殷夫人聽得一愣，然後咬牙道：「她用煙頭……戳你？」

殷憐覺得機會來了，立刻就伸手掀起自己的上衣，把腰上中午剛被戳出來的傷疤露給殷夫人看：「媽媽中午還戳我了。好疼的，她還不許我哭。阿姨不要戳我好嗎？我很乖的。」

然後殷夫人就看到了殷憐身上那亂七八糟的傷痕。

她覺得頭暈目眩。

好不容易忍住了沒暈倒，她伸手就開始把殷憐的衣服往上撩。殷憐是不留疤痕的體質，但是方百合虐待她的時候那是毫不留手，而且頻率極高，所以她滿身都是各種還沒癒合的傷疤，看上去簡直觸目驚心。

殷夫人再也顧不上等鑒定結果了，跟人說了一聲留下聯繫方式就開始再次抱著殷憐離開了鑒定所。

她把殷憐抱到了醫院。

檢驗結果自然不用多說，今天剛燙出來的傷口簡直觸目驚心，醫生對於殷憐的忍耐力驚嘆又同情，差點以為她是無痛體質。因為傷口太多，醫院方面詢問了殷夫人的意見之後，直接就做了一份驗傷報告。

過程之中殷夫人幾乎就要哭出來，雖然她還不確定殷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兒。殷憐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從小這種苦頭吃得多了。

但是她可會在殷夫人面前賣萌刷好感。她畢竟是在沒人疼沒人愛的環境里長起來的，唯一對她好的殷夫人，也是她從小耍盡心機才討好到的，所以殷憐也沒有那種理所當然地覺得殷夫人一定會對她好的自覺，一直各種賣萌和賣可憐。

她從小可愛，但是殷夫人此時根本沒有買萌的心情，卻又不忍心不配合她。

等到殷憐被驗好傷處理好傷口，親子鑒定的結果也終於出來了。殷夫人的電話接通之後，對方便通知她可以去拿認證的報告了。

殷夫人急忙問道：「結果是什麼？」

對方回答道：「你們確實是嫡親的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