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神葉的召喚

作者：邊志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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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蹊……」一個聲音正在成蹊的耳邊迴響。

「石薺，石薺是你嗎？」成蹊猛地睜開了眼。

「石薺，你這些天都到哪兒去了？」成蹊興喜地坐起身，雙手緊緊地抓住了石薺的肩膀。

「哎喲，你弄疼我了……」石薺掙開成蹊的手，兩隻大眼睛嚴厲地盯着他。不一會兒，只見石薺撲哧一笑，然後在成蹊的臉上捏了捏。

「你還沒回答我呢？」成蹊的臉蛋被石薺捏得變形了。

「你這個樣子可真滑稽……」石薺咯咯地笑個不停。

「我一直在你身邊啊！」石薺將臉湊向成蹊，二人的鼻尖幾乎就要碰在一起了。

「你瞧，我們離的如此之近……」石薺撲閃著大眼睛。

「好吧，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成蹊的話剛一說完，石薺突然噗地一聲向成蹊的臉上吹了口氣。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嗎？」石薺的表情變得溫婉起來，像春日和煦的陽光照在了成蹊的臉上。

「嗯，再也不分開了。」成蹊堅定地點了點頭。

「呵呵，你跟我來……」石薺如一隻蝴蝶般翩翩然跑開了，她站在一棵大樹底下沖着成蹊揮手，成蹊一個閃現便來到了她的面前。

「你看……」石薺抬起頭指著一處樹葉掩映下的枝杈，只見在枝杈間安放着一個小小的鳥窩，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個鳥窩。

「好像是一個鳥窩？」成蹊舉目看去。

「你願意跟我一起上去看看嗎？」石薺問。

「當然願意！」成蹊一把拉着石薺飛身跳上了這棵大樹，然而剛一跳上去，他們的身體就瞬間變成了螞蟻般的大小。

「小心……」就在他們站上樹榦的同時，一隻大甲蟲朝他們飛了過來，成蹊抱起石薺一個飛身跳上了另一根樹榦。大甲蟲張開大鉗，在原地愣了愣，似乎還沒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然後又撲棱著甲翅飛走了。

「奇怪，我們怎麼變得這麼渺小了？」石薺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大樹。

「鳥窩在那裏！」成蹊指著頭頂的方向，此時，他們離鳥窩的距離完全可以用遙遠來形容了。

「真是太奇妙了！」石薺似乎變得更加的興奮了。

「你可真奇怪……」成蹊微笑地看着眼前活潑可愛的石薺，「你小心被甲蟲吃掉哦！」

「才不會，甲蟲只會吃你！」石薺沖着成蹊吐了吐舌頭。

「那我們繼續往上爬？」成蹊說道。

「從這個視角來看大樹真是太美了，我恨不得天天待在這裏。」石薺閉上眼長長地吸了口氣，一副十分陶醉的表情。

「鳥窩，你不是要去看鳥窩嗎？」成蹊急切地說道。

「這個急什麼？它又不會跑……」沒想到石薺的話還沒說完，一隻大鳥從樹葉之中沖了出來，大鳥張開兩隻腳爪就要去抓他們。這時，成蹊快速地推著石薺卧入了樹皮的溝壑之中。大鳥撲了個空，可是它並沒有放棄，掉頭又飛了回來。

嘣的一聲，大鳥的兩隻尖利的腳爪緊緊地扣入了樹皮之中，能夠很清楚地聽到腳爪還在繼續用力。誇嚓一聲，大鳥竟然將整塊樹皮撕扯了下來，成蹊和石薺也跟着被掀了出去。

「啊……」成蹊和石薺在半空中翻滾著，緊接着他們撞到了一片樹葉上，

樹葉將他們彈了出去。最後，他們掉在了一張蛛網上。

「這回好了，沒被甲蟲和鳥吃掉，倒要被蜘蛛給吃掉了。」成蹊笑嘻嘻地看着石薺。

「我最害怕的就是蜘蛛了……」石薺驚叫道。

「哦？看來一定是那種有很多隻恐怖的大眼睛和帶着劇毒無比的毒刺的蜘蛛！」成蹊故意抬高了語調說道。

「啊？」石薺感受到了蛛絲的震動，「它來了嗎？」

「來了來了，就在你的頭頂……」成蹊偷偷地看着緊閉雙眼的石薺，差點就要笑出了聲。

「你騙人，根本沒來……」石薺睜開眼發現什麼也沒有，只見成蹊的臉上掛着壞笑。

「哈哈……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變得這麼膽小？」成蹊更加大聲地笑着。

「你還笑呢，看看你的頭頂……」石薺故作淡定地朝成蹊頭頂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嘿嘿，它真的來了。」成蹊仰頭一看，果然有一隻黑色的大蜘蛛正鼓著八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快逃啊……」成蹊大聲地叫了起來，並且不斷地擺動着自己的身體。沒想到，他的這些舉動反倒把蜘蛛給嚇了一跳。只見蜘蛛在成蹊的喊叫聲中嚇得慌不擇路，最後驚恐地躲進了一個小洞中。

「哈哈哈……」看到這一幕，成蹊和石薺同時放聲大笑了起來。

「咱們走！」成蹊抓住石薺的手，如一道閃電般瞬間移到了樹榦之上。

「真是太好玩了！」石薺高聲地說道。

「不知還會遇到什麼好玩的事情……」成蹊和石薺手拉着手並肩向上走去，他們的臉上洋溢着無比純真幸福的表情。

「鳥窩就在上方了！」石薺開心地跑了過去。

「成蹊，快來看！」石薺站在一段樹枝上向下看去，此時鳥窩已在她的下方。

「是一顆鳥蛋……」成蹊來到石薺的身旁，他們坐在樹枝上看着鳥窩裏那顆雪白的蛋。

「馬上就要來了……」石薺壓低了聲音，凝視着這顆蛋。

咔嚓……

只見蛋殼之上裂開了一條縫，又過了一會兒，整個蛋殼被完全掀開了，一隻雛鳥唧唧唧地伸長了脖子張著嘴巴嗷嗷待哺。

「哎呀，它好餓啊！」石薺激動地說道。

「它的媽媽呢？」成蹊四下望了望。

「它的媽媽回來了！」只見之前那隻大鳥叼著一嘴的蟲子飛回了窩中。

「看來它是把我們當成蟲子了……」成蹊笑着看向了石薺。

……

「石薺……」成蹊快速地坐起身，然後拍了拍昏昏的腦袋。

「石薺呢？」成蹊看見自己正躺在一棵大樹的樹蔭下，他站起身朝着大樹之上看去，果然有一個鳥窩安在了枝杈上。

「難道這是一個夢？」成蹊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處於現實還是在夢中了，「石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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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是成蹊來了嗎？」老奶奶坐在門口，兩隻眼睛凹陷著。

成蹊遠遠地便看見了老奶奶瘦削單薄的身體一動不動地佝僂著，她的頭垂得很低很低。

「是我，是我呀，奶奶……」成蹊半蹲在老奶奶的面前，只見老奶奶的雙手顫抖著移向成蹊的臉，然後不斷撫摸着它的輪廓。

「是你，是你，好孩子……」老奶奶不斷點頭，同時眼淚也嘩啦啦地從兩隻無神的眼睛裏流了出來。

「奶奶，您的眼睛怎麼了？」成蹊覺察出了異樣。

「奶奶沒事，這雙眼睛啊，遲早會瞎的，不過我還有耳朵能聽得到。」老奶奶揩了揩眼淚。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成蹊焦急地問。

「大概是一個月前吧，我到井邊去打水。剛開始還好好的，我將水桶慢慢放下去，可是就在我準備用力將水桶提上來時，我的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漆黑。哎……水桶也掉進了井裏，所幸我沒跟着一起掉下去……」老奶奶一邊說一邊握緊了成蹊的手。

「後來呢？」成蹊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老奶奶所遭遇的一切。

「後來呀，我憑着感覺一點一點地挪動着步子想要走回家。可是不行啊，沒了眼睛，每一步都是那麼艱難。雖然沒被絆倒，但是差一點就迷路了。我記得，最後我是匍匐著一點一點向前摸索才回到了家門口。」老奶奶說完長嘆了一口氣。

「奶奶……」成蹊聽完老奶奶的敘述忍不住哭出了聲，「這些日子您是怎麼過的呢？」

「好孩子，不哭，奶奶好著呢！奶奶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了，可是手腳還很利索，就是前幾天不太適應，常常辨不清方向。可是現在啊，沒了這雙眼睛，我也照樣來去自如……」老奶奶很自信地說道，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嗯，我知道，奶奶一直就是我心中最了不起的人！」成蹊縮了縮鼻子，止住了眼淚。

「不對，奶奶的眼睛怎麼會突然就看不見了呢？」成蹊在心裏盤算著，「我一定要治好奶奶的眼睛……」

「奶奶，我來給您做飯吧？」成蹊站起身拉着老奶奶的手就要去廚房。

「呵呵，好啊，你都會做飯了。好吧，那我就來嘗嘗你的手藝如何！」成蹊攙扶著老奶奶走進了廚房。

「那我就來給你生火嘍？」老奶奶笑呵呵地坐在灶洞前。

「行，您就等著吃吧！」成蹊說完一擺手，眼前立刻出現了各式各樣的菜蔬。

「奶奶，火生起來了嗎？」成蹊催道。

「這麼快？你的菜都切好了？」老奶奶豎着耳朵傾聽着。

「切好了，就等您生火了！」成蹊見老奶奶在灶沿上摸索着火柴，便趁她不注意往灶內吹了口氣，只見轟隆一下就燃起了一團炙熱的火焰。

「哎喲喂，這是怎麼回事？火怎麼自己燒起來了？」老奶奶緊張地往後退了退。

「奶奶，您坐着就行了，等會兒就好了。」成蹊說道。

「好，那我今天可就要享福了！」老奶奶端坐着，火光一閃一閃地照在她佈滿溝壑的臉上。

只見成蹊眼睛一轉，一道接一道的菜蔬紛紛進入鍋內。此時，鍋內繚繞着一陣朦朧的白霧，白霧在鍋的邊緣上下起伏着。成蹊又向灶內吹了口氣，火勢變得更大了，鍋內發出了嘣嘣噹噹的聲音。

「出鍋啦……」成蹊興奮地大叫一聲。

隨着鍋內的白霧向上不斷騰起，立時從鍋內飛揚出了十幾道美食，這些美食乒乒乓乓地擺上了餐桌。一時間，整個屋內香氣四溢。

「奶奶，做好了！」成蹊過去攙扶老奶奶。

「什麼？這麼快就做好了？熟了沒有？咸了還是淡了？」老奶奶簡直不敢相信，不過當聞到沁人的香味后，她又笑呵呵地誇讚了起來。

「好香啊！」老奶奶坐在餐桌前細細地聞了聞，「看來，我的小成蹊真的長大了……」

「您吃吃看。」成蹊夾了一筷子菜遞到老奶奶的嘴邊。

「嗯……還真是不錯呢！」老奶奶驚嘆不已，牙齒不停地嚼動着。

「這是第幾道菜了？」成蹊每一道菜都讓老奶奶嘗一口，而老奶奶覺得每一道菜都能吃出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這是第十道了。」成蹊看着滿桌子的菜，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

「還差一道菜！」成蹊放下了筷子。

「還有什麼菜？奶奶都吃飽了。呵呵，下次再做給奶奶嘗嘗吧。」老奶奶舔了舔嘴，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奶奶，您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好。」說罷，成蹊又走回了廚房。

成蹊取出一個大瓷碗，然後盛滿水。只見他擼起袖子，將手臂慢慢插進了水中，當他的整條手臂完全沒入了水中后，這碗水猶如湖面一樣盪起了波紋。

「抓住了！」成蹊嘩啦一下抽出手臂，同時在他的手中正抓着一條鮮活的大鯉魚，這條鯉魚的嘴巴一張一合著並且還在不斷地擺動着尾巴。

「成蹊……」老奶奶在呼喚着他。

「哦，等一下奶奶，馬上就好了……」成蹊將這條鯉魚往鍋里一扔，然後蓋上了鍋蓋。

只聽見灶台里的火正在熊熊地燃燒着，鍋里呼呼作響，像是颳起了一陣狂風。當他揭開鍋蓋的一剎那，一條色香味俱全的紅燒鯉魚便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奶奶，嘗嘗我做的紅燒鯉魚。」成蹊將紅燒鯉魚擺在了老奶奶的面前。

「紅燒鯉魚？」老奶奶以為聽錯了，「你竟然會做紅燒鯉魚？」

「是呀，奶奶，快嘗嘗看。」成蹊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入老奶奶的嘴裏。

「好吃嗎？」成蹊看見老奶奶十分陶醉地細嚼慢咽著。

「看來，以後我可有福嘍……」老奶奶不知為何流下了眼淚。

「奶奶，您怎麼哭了？」成蹊問道。

「奶奶是太開心了，好孩子，你做的紅燒鯉魚實在是太好吃了！」老奶奶又繼續嚼了嚼。

此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老奶奶的背慢慢地挺直了，她的臉上開始變得細膩紅潤了起來，那些又深又密的皺紋也消散了許多。

「好孩子，你去幫我把水缸灌滿吧？」老奶奶的眼睛依然凹陷著，「上次那個水桶還在井中呢，我只能用回原來那箇舊的，大概已經開始漏了……」

「奶奶，你先坐着，我現在就去！」成蹊將老奶奶扶到門口的石檻上，她最喜歡坐的地方。

「一次少提點，提不動……」老奶奶聽見成蹊提着水桶跑了出去。

成蹊來到井邊，發現井沿上已經長滿了苔蘚，並且井口也被長長的井欄草遮蔽了，已經完全看不到井下的狀況。他將水桶慢慢放了下去，裏面一點聲響也沒有，直到連接水桶的繩子到頭了還是沒有觸及井水。他於是將整條胳膊也伸了進去，然而此時他竟然能夠感到井水就在他的指尖流動。成蹊撥開井欄草想要看個究竟，但是井下黑咕隆咚的什麼也看不清。

突然，他手中的繩子一緊，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用力拉扯，沒想到這一下竟將他也一併扯了下去。成蹊掉入井中后，井下立刻變得明亮了起來，似乎有很多面鏡子正在向井中反射光芒。他發現井壁之上異常的光滑，同時還分佈着許許多多的小孔，從這些小孔中慢慢地滲出水來。他就這樣一直下落着，也完全看不到井水的影子，從他的角度來看，這口井似乎是無底的。

當成蹊準備飛身立住之時，手中的繩子又一緊，似乎水桶中已經裝滿了水。他用力將繩子一拉，水桶立時便回到了他的手中。只見水桶中果真裝滿了水，並且在水桶的底部還有一條小蝌蚪。小蝌蚪見到成蹊后，興奮地在水桶中不住地亂竄，彷彿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人。成蹊將小蝌蚪撈在手心，看見它對着自己張了張嘴后，然後一蹦跳出了手心。

呱——井中傳來了一聲蛙叫。

成蹊一扭身提着水桶停在了半空，蛙聲還在井中迴響着。

呱——蛙聲又響起了，這次似乎就在身旁。

「你回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說道。

「你大概已經忘了我吧？」成蹊擺頭四下看了看，還沒確認這個聲音從何處而來。

「我在這裏……」成蹊定了定睛，在井壁上明暗交接的地方看到有一隻青蛙正趴在那裏。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成蹊打量着它。

呱——只見青蛙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渾圓的大肚子像一隻燈籠一樣亮起了淡黃色的光。

青蛙挪了挪位置，將正臉露了出來。

「哦，是你呀！」成蹊驚訝地看着它，「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一直生活在井下……」青蛙的大嘴咧了咧，「你當時問我們還能否見面……」

「是呀，是呀……」成蹊像是見到了一位久別重逢的老友。

「我說當你想見的時候自然會見到……」青蛙說道。

「正是，正是，現在正是想見的時候。」成蹊笑呵呵地說道。

「我想這裏應該有你需要的東西……」青蛙意味深長的話讓成蹊感到詫異。

「哦？」成蹊的眼睛一眨，「你知道我需要什麼？」

「知道，你需要一雙眼睛。」青蛙直白地說道。

「奶奶，你知道奶奶的眼睛看不見了，是嗎？」成蹊似乎明白了過來。

「你跟我來！」青蛙說完拍了拍井壁，井壁之上立刻出現了一個大洞。

「看到那裏了嗎？」青蛙在前頭帶路，它望了望洞的深處，在那裏有一點微弱的光。

「那是出口嗎？」成蹊問。

「這裏除了井口外沒有別的出口。」青蛙頓了頓，「那裏是井底！」

「井底？」成蹊看了看身後，「井底怎麼會在井壁上呢？」

「你如果只相信眼睛看到的，那麼你永遠也別想知道真相。」青蛙停下腳步，瞥了瞥成蹊。

「難怪我一直看不見井底……」成蹊摸了摸頭。

「要想治好奶奶的眼睛，必須先找到她掉落的那隻水桶。」青蛙的話很是神秘。

「那隻水桶有什麼特別的嗎？」成蹊不明白青蛙的意思。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青蛙賣起了關子。

「井底似乎很深，我們走了很久了。」成蹊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洞中回蕩。

「很遠很遠……」青蛙拖長了聲音說道，「如果要計算具體走了多遠，那麼可以說我們已經走向了另一個世界。」

「另一個世界？」成蹊又回頭看了看，發現身後已經是波光瀲灧了。

「你瞧。」青蛙指了指前方。

「水桶？」只見老奶奶掉落的那隻水桶正掛在一根衰草上，而且看起來水桶里還裝滿了水。

「你去把水桶取下來。」青蛙轉向成蹊說道，「但是要注意，不能弄斷了那根草。」

「嗯，我明白了。」成蹊飛身過去，當他來到水桶邊時才發現下方竟然是一口泉眼。

「千萬不要弄斷了那根草啊……」青蛙大聲提醒道。

成蹊發現衰草綁在水桶的提手上，而且還打了一個死結。

「這……」成蹊看着這個死結面露難色。

「這根草有什麼重要的作用嗎？」成蹊對青蛙說道。

「總之你不能弄斷了……」青蛙只拋出這一句話。

「可是……」成蹊本來還想說什麼，但還是止住了。

這跟衰草又細又長，看起來已經很枯乾了，可是它竟然能吊起一桶水。成蹊輕輕碰了碰水桶，水桶立刻搖晃了起來，以致將桶中的水也傾倒出來了。

「這分明就是個死結……」成蹊心想着，「看來只有碰一碰運氣了。」

只見成蹊一把接住水桶，然後向下一拉，衰草並沒有斷，水桶中的水嘩啦一下潑在了成蹊的身上。但奇異的是，水並沒有弄濕成蹊，而是順着他的身體流向了他的右手，然後又流向了這根衰草，最後沿着衰草一直流向了未知的地方。

此時，衰草突然變成了一根粗壯的藤蔓，然後拉着水桶將其慢慢放入了下方的泉眼之中。又一剎那，藤蔓將水桶提了上來，當成蹊接過水桶后，這根藤蔓又變回了原來的衰草，而這時衰草上的死結竟自己解開了。

「我拿到水桶了。」成蹊向青蛙招了招手。

「你真的沒有弄斷那根草？」當成蹊來到青蛙的面前時，青蛙一臉驚詫地看着他。

「沒有啊，它自己解開的！」成蹊說道。

「奇怪，奇怪……」青蛙凝視着成蹊，「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我呀，我是成蹊……」成蹊不解地看着青蛙，它的大嘴緊緊地閉着。

「看來你定有非凡的神力……」青蛙咧了咧嘴，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接下來該怎麼辦？」成蹊問。

「回去！」青蛙短促地說完這兩個字便轉身了。

成蹊提着水桶跟在青蛙的後面，水桶里雖然裝滿了水，但是卻沒有一點重量。而且即使水桶在左右搖晃，桶中的水也紋絲不動並不會潑灑出半分。

「不對呀，這不像回去的路……」成蹊疑惑地問道。

「沒錯，只要來到井下，就沒有固定的路。」青蛙淡淡地說道。

「那你怎麼分辨得出方向呢？」成蹊看見此時的洞壁上正在緩慢地隆起與下沉。

「我也是隨便走……」青蛙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成蹊。

「隨便走？」成蹊被它的神情逗樂了。

「對，隨便走，走到哪算哪。」青蛙說完繼續向前走去。

「你不會告訴我，你之所以一直待在井下是因為迷路了出不去吧？」成蹊撲哧一笑。

「也不是，總之我沒有目的地。」青蛙果然是隨心所欲地走着，只見它剛一左轉，沒走多遠又向右轉，如它所說，總之是沒有目的地。

「按你這走法，咱們能出得去嗎？」成蹊停下腳步，因為在他的面前同時出現了三個洞。

「咱們該進哪個洞呢？」成蹊看見青蛙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朝着中間的洞走去了。

「好吧……」成蹊看着青蛙聳了聳肩，跟了過去。

當他們在洞中走了一段路程后，洞中的泥土開始向四周擴張，洞內的空間變得越來越大。成蹊只覺得天旋地轉一般，已然分不清自己是站着還是飄着。

「嘿……」青蛙正蹲在成蹊的肩頭。

「我剛才只感到一陣眩暈……」成蹊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我們到哪了？」

「你說對了，我們迷路了。」青蛙指了指前方，沒想到在他們的面前竟然密密麻麻地排布著大大小小的洞。

「我還以為你成竹在胸呢！」成蹊噓了口氣。

「對了，這個桶到底有什麼用呢？」成蹊說道。

「裝水啊，這不是裝滿了水么？」青蛙似乎帶點冷幽默，成蹊抖了抖肩使青蛙在他的肩頭蹦了蹦。

「看看該怎麼走吧？」成蹊轉頭對青蛙說道。

「算了，還是如你所說，隨便走！」成蹊也不管那麼多了，徑直走向了正對他的這個洞。

「這裏怎麼這麼眼熟呢？似乎咱們之前走過。」成蹊只覺得洞裏面暖暖的，而且越往裏走就越光亮。

「我可沒走過。」青蛙乾脆就待在成蹊的肩膀上。

「不對呀，我們是不是走到出口了？」成蹊看見洞的前方很是明亮。

「奇怪，怎麼可能呢？只有井口才是出口啊……」青蛙也疑惑道。

「池塘？」當他們走出洞口后發現眼前竟然是家門口的那個池塘，然而此時，池塘已經乾涸了。

「這裏不是早就被填平了嗎？」青蛙也想拍拍自己的腦袋，可是前肢太短無法做到，於是拍了拍肚皮。

眼前的池塘已經完全乾涸，池底的淤泥都裂開了又長又寬的縫。枯黃的水草一叢一叢地耷拉着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看得出它們過不了多久就會化作黃土。

「這裏不應該變成這個樣子。」成蹊定了定神，然後突然提起水桶將桶中的水完全倒入了池塘中。

一霎那間，池塘中彷彿重獲新生了一般。只見水在縫隙中穿行着，淤泥開始慢慢變得濕潤，水草一點一點地伸展了開來。當所有的縫隙都合上之後，池塘里再次充滿了水，水面上飄滿了綠油油的浮萍。

呱——青蛙從成蹊的肩頭跳進了池塘里。

「你不回井中了嗎？」成蹊看見青蛙歡快地在池塘中游著。

「這裏才是我的家。」青蛙跳上一棵浮萍。

此時，一群小蝌蚪從池塘的另一處游到了青蛙的身旁。

「你看，它們都是我的孩子……」青蛙咧開了大嘴。

這時，又一隻青蛙跳了過來，這隻青蛙朝着成蹊鼓了鼓下巴。只見這兩隻青蛙呱地一聲后跳入了池水中，帶着那群小蝌蚪游向了池塘的深處。

成蹊獃獃地站在池塘邊許久。突然，天空中下起了綿綿細雨，雨絲灑在池水中發出了叮叮噹噹的聲音，就像一首美妙的樂曲。成蹊伸出手掌，任雨水打在他的掌心，然而雨水卻浸入了他的皮肉里，他感覺有一股春天的氣息正在他的心頭縈繞着。

「成蹊……」是老奶奶的聲音。

成蹊一轉身，看見老奶奶正提着那隻水桶站在井邊。而此時，雨已經不下了，他的面前出現了一條長長的彩虹。

「奶奶，您怎麼……」成蹊發現老奶奶的眼睛已經好了。

「哦，我剛從山裏砍柴回來，水缸里又沒水了。」老奶奶麻利地將水桶放入了井中。

「啊？」成蹊感覺這一切都不可思議。他快步來到井邊，只見井口乾乾淨凈，連一絲苔蘚也沒有，再看井中，井底的水也是清澈見底。

「奶奶，您的眼睛……」成蹊還想再確認一下老奶奶的眼睛是否已經復明。

「眼睛？我的眼睛怎麼了？」老奶奶抬起頭看向了成蹊。令成蹊驚訝的是，老奶奶已經完全不像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而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更確切地說，她是回到了四十多歲。

「哦，在山上砍柴時，有灰塵進到眼睛裏了。」老奶奶眨了眨眼，然後繼續將水桶放入井中。

「奶奶，讓我來提！」成蹊接過桶繩，當他將桶完全放入井水中后，突然從井水中射出一道柔和的白光。

只見白光慢慢聚集，最後射向了成蹊手腕上的神葉圖案。此時，從井水中悠悠漾漾地泛起一陣波浪，當波浪消散后，一片閃著金色光芒的羽毛狀的葉子從水中飛出，然後沿着白光慢慢飄向了成蹊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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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裏等什麼？」一個魂魄對班魯說道。

「等……」班魯倚靠在橋欄上，柳絮在他的面前飄揚著。

「你等的人會來嗎？」這個魂魄把手搭在橋欄上，看向了湖心，目光的方向和班魯的正好相反。

「等……」班魯還是面無表情。

「告訴我，你為什麼願意等？」魂魄沒有回頭，繼續問道。

「等，需要為什麼嗎？」班魯回答。

「你還有感情嗎？」魂魄看向了班魯。

「感情？」班魯的臉抽動了一下，「我的心裏還有一團火沒有熄滅。」

「你的心裏還有溫暖嗎？」魂魄冷冷地說道。

「我感到了溫暖，但是冰冷幾乎就要吞噬這微弱的暖意了。」班魯的臉上現出了絕望的表情。

「你大概是在等溫暖你的這團火……」魂魄的話讓班魯似有所悟。

「她會來嗎？」班魯問。

「你夢見過她嗎？」魂魄反問。

「夢？我想是的，她一直在我的夢中。」班魯低聲說道。

「她的樣子，你還記得嗎？」魂魄走到班魯的面前凝視着他。

「很模糊，我的眼前像是罩着一層霧氣。」班魯嘆了口氣。

「你很愛她，對嗎？」魂魄的話音像是在試探。

「愛，就是這個字，我的心裏……」班魯顯得很激動。

「你現在向橋的那一邊走去。」魂魄指了指橋的對面，那裏也像是籠罩着一層霧氣般模糊。

只見班魯轉身向著另一邊走去，他的腳步越來越輕盈，他的臉上開始洋溢出淺淺的微笑。

此時，魂魄也跟在班魯的身後，班魯的腳步和魂魄的腳步越來越接近……

「阿朵……」霧氣中站着一位身着紫色長裙的美麗女子，她正手捧著鮮花翩然地向班魯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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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蹊，該起床了……」成蹊還在睡夢之中，似乎就聽到有人在喊他了。

「成蹊……」聲音從屋外來到了屋內，「成蹊，該起床了，太陽都老高了。」

「是嗎？」成蹊慢慢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爸爸！」成蹊大聲地驚叫道。

「哎喲，你嚇死我了……」只見成蹊的養父正坐在他的床沿上睜著大眼看着他。

「爸爸，你……」成蹊又揉了揉眼睛。

「怎麼了？」爸爸略帶慍氣地說道，「你是不是睡糊塗了？」

「爸爸，你……你怎麼在這裏？」成蹊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什麼啊？你在說什麼？你該起床了，知道嗎？」爸爸摸了摸他的腦袋。

「快點啊，我們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爸爸說着走了出去。

「難道？」成蹊發現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屋子裏的樣子和他離開時完全一樣。他趕忙跑下床來到窗邊，看見綠油油的稻田裏已經灑滿了陽光。

「難道我是在做夢？」成蹊捏了捏自己的臉，就在他轉頭的同時，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他又變回了那個小男孩的模樣。他抬起手腕，發現手腕上的圖案也消失了。

「爸爸……」成蹊跑了出去。

「怎麼了？」爸爸一邊拿起鐮刀一邊說道。

「我……我睡了多久了？」成蹊吞吞吐吐地說道。

「嗯……大概睡了十年吧！」爸爸假裝很肯定的樣子說道。

「我說真的，不是開玩笑！」成蹊語氣嚴正地說道。

「你今天怎麼了？」爸爸疑惑地看着成蹊，「你就睡了一個晚上啊……」

「一個晚上？」成蹊獃獃地站在原地，爸爸拿着鐮刀走向了田野里。

「快點哦，你說過要跟我一起去的。」爸爸回過頭對着成蹊喊道。

「呵呵，我就來……」成蹊像是明白了什麼，笑嘻嘻地跑了過去。

旺——一聲犬吠吸引了成蹊。

成蹊一轉身，看見一隻小金毛犬沖着他搖頭擺尾地跑了過來。

「金毛？」成蹊興奮地一把將這隻小狗抱了起來。

「金毛，原來你還活着？」成蹊雙手將小狗舉了起來，可是小狗並沒有回答他，只是不住地吐著舌頭。

「金毛？你說話呀？」成蹊將小狗捧到自己的面前看着它，可是小狗只會舔他的手。

「你不是金毛……」成蹊失落地將小狗放到了地上，他看了看小狗，然後轉身就要去田野。

旺——小狗不停地叫着。

成蹊起初並沒有在意，可是小狗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他輕輕地回了回頭，看見小狗的身旁竟然還站着一頭小黃牛。

「黃毛……」成蹊一把沖了過去，這頭小黃牛似乎很有靈性，也甩著尾巴向他跑了過來。

「黃毛，你是黃毛，對嗎？」成蹊捧著小黃牛的臉開心得幾乎要跳了起來。

「黃毛……」緊接着，成蹊也覺得不對，因為這頭小黃牛比黃毛小太多了。

「金毛，黃毛……」成蹊看了看眼前的小金毛犬和小黃牛，搖頭嘆了口氣，然後笑了笑。

「你們都不是我要找的金毛和黃毛……」成蹊對着小狗和小黃牛說道。

「哎……」成蹊又嘆了口氣，「也許這就是一個夢吧……」

「成蹊……」爸爸在田埂上向他招手。

「來了……」成蹊又看了看小狗和小黃牛，然後轉身跑向了田野。

「成蹊，快來，幫我把這些草捆起來。」爸爸已經割好了一大片草。

「這麼多草，那頭小黃牛吃得完嗎？」成蹊一邊捆紮一邊說道。

「什麼小黃牛？是一群牛呢！」爸爸揩了揩額頭上的汗水。

「我明明就看到了一頭小黃牛啊。」成蹊低頭說道。

「你看那啊……」爸爸指著一棵大楓樹，只見在楓樹下走來一群黃牛，其中為首的是一頭大黃牛，大黃牛的身旁還跟着一隻大金毛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