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既是在殺他，也是在殺我

事發突然，溫予意試圖抓到着力點，徒勞無功。

一種無力的騰空感。

溫予意眯着眼。

二樓，應該不會摔太疼。

顧宴辭撕裂的聲音帶着破碎的荒涼。

「小——十——！」

一道黑影在下面跑得極快，磕碰到東西狠狠摔在地上又趕緊跌跌撞撞爬起來。

溫予意想像中的疼痛沒有如期而至。

給她墊背的盛明元疼得齜牙。

「卧槽！」

「狗意你可少吃點吧！」

嘴裏各種嫌，心裏倒是慶幸。

這傻蛋玩意沒摔著就好。

溫予意側翻到一邊，感激的話還沒來得及說，聽沈宇川喊了聲九爺。

她望過去，顧宴辭一隻手撐著圍欄從二樓騰空而下。

落地站不穩，膝蓋骨磕在地上，整棟樓回蕩著這道聲響。

盛明元委屈的抓了抓溫予意的褲腿：「老大，這顧九爺怎麼老搶我風頭？」

樓上幾人摸索著趕下來，連n都丟了任務往下跑。

剛才是有人沒控制住滑板直直往圍欄上撞，溫小姐把人拽回來自己摔了出去。

甭說別的，是人是鬼都得講良心。

鏡頭后的導演組早早叫了救護車。

所有人以為這事大概就這麼渡過去了。

只有戴着夜視眼鏡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溫予意看見，顧宴辭拖着走不動道的腿，踩着一地的狼藉衝過來將她擁在懷裏。

顧宴辭渾身顫抖，擁著溫予意的力道大的讓她險些喘不上氣來。

「小十....」

「九哥我沒事。」

盛明元：可不嘛。

能有什麼事，墊背是他墊，疼也是他疼。

不過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時，盛明元還是皺起了眉頭。

「誰受傷了？」

他問完這句話，血腥味更重了。

光源照過來時，離得最近的盛明元看見，顧宴辭一把刀插在他自己的腹部上，垂著頭靠着溫予意的肩。

盛明元想壓着心慌誇一句戰損美少年，出口時成了：「自盡風？」

溫予意的心臟彷彿驟停，顧宴辭虛弱無力的在她耳邊低喃。

「小十，不要怕我。」

在這句話之前，還有一句。

「很開心見到你，溫予意。」

這句話的語調，和她認知的顧宴辭完全不一樣。

在她的認知里，顧宴辭會假裝凶她，會偶爾撒嬌，會清冷淡漠，會賤兮兮喊她姐姐。

唯獨不會這樣。

猖狂無畏般的勢在必得。

人是萇安背出去的，一出來，傅紀遲就在外面等著。

喬治也在。

兩個人都深深看了溫予意一眼。

把顧宴辭搬上車包紮，沒半個小時，喬治就下來了。

傅紀遲眯着眼看他。

喬治無可奈何嘆口氣：「看我也沒用，那點皮外傷好治，不好治的，是他這個人。」

溫予意垂著頭，糯米怯生生的想去拉她的手。

溫予意避開了這份親近。

糯米小聲的喊她：「姐姐.....」

慘兮兮的模樣，傅紀遲看得心疼，將她拉到自己懷裏，捏着她的臉蛋無聲哄她。

再也沒人開口，大概過去一刻鐘，溫予意掃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

傅紀遲，糯米，喬治，萇安，盛明元。

她冷笑一聲：「還想瞞着我？」

依舊沒人說話。

溫予意靠着牆，神色中有點倦意，她閉上眼。.z.br>

「我明白，在這裏除了小元子，人人都對我有芥蒂。」

「你們無非是想着我九哥好，所以才對我有了容忍。」

傅紀遲冷聲回了句：「實話。」

遂然，腹部便挨了糯米用力的一個肘擊。

萇安皺着眉不說話。

盛明元表情變了變，有了要與傅紀遲動手的趨勢。

溫予意毫不在意的笑了一聲。

「但你們別忘了......」

「溫予意是顧宴辭的命。」

沒人接話，溫予意自顧自的說下去。

「我的心臟跳動，顧宴辭的那顆心臟才會繼續跳動。」

「反之也一樣。」

「顧宴辭他一切都聽我的，你們就應該知道，你們瞞着我有關他的所有，讓我束手無策救無可救，既是在殺他，也是在殺我。」

萇安身體一僵，抬眼看向溫予意。

溫予意拆了塊薄荷糖扔到嘴裏，煩躁的情緒始終壓不下去，她目光冷冷看向喬治。

「把顧宴辭的一切情況告訴我，讓我來救他。」

喬治動動唇，扭頭去看傅紀遲。

傅紀遲沉着臉，點頭。

喬治深呼吸一口，和溫予意對視上。

「九爺的傷溫小姐了解的差不多，腿疾，眼疾，超憶症和臆想症，最嚴重的，是雙重人格。」

溫予意再度閉上眼，無力的靠向牆。

心臟突突的疼，頭也是，又或者，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痛苦。

喬治繼續：「換句話說，肉體是完整的肉體，靈魂是碎裂的靈魂。」

也不懂溫小姐能不能承受得住，喬治還是選擇說完：

「情緒過度起伏引導而出，應該是溫小姐墜樓引起的。」

溫予意眼睛酸澀的厲害，她輕聲問：「有多嚴重？」

「不好說，九爺只病發過一次，那一次，第二種人格佔據了他半年，之後再也沒出現過。」

說起那半年，其實到底為何無人得知，只知道這第二人格，暴虐狠厲沒有人性，差點連傅紀遲都壓不住。

治療方案無數，到頭來顧九爺自己好的。

第二種人格差點把九爺的身體玩死的時候，眾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他自己好了。

當時，顧九爺撐著羸弱的身體從病房裏走出來，對外面心如死灰的幾人輕飄飄說了一句話。

「把筆給我，我要抄《上林賦》。」

那一年網上不知道吹的什麼風，都說寫《上林賦》得心上人，就顧九爺這樣無神論的人，碰上溫小姐的事，什麼都信。

他在d國的書房，壁櫃里整整齊齊放着他親手抄的三千來副《上林賦》。

九爺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好了，戰勝第二人格后甭管虛弱成什麼樣，一如既往的用他的方式愛着溫小姐。

傅紀遲把喬治接過來時說，總感覺舊病要複發。

他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等著降服第二人格。

但好像.......

第二人格這次出現的時間很短，被九爺那腹部一刀壓了下去。

問及溫小姐時，她說：「九哥怕嚇到我。」

喬治差點一口氣哽在脖子緩不上來。

他么的他翻了多少本書，用了多少葯，都不及一個活生生的溫予意站在顧宴辭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