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番外(1) 2合1

人，終其一生總會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每個階段也會有屬於自己的，認為重要的東西。

無論是人、物還是精神依託。

對溫玦來說，和所有人都不同。

他人生中最開始的記憶，是從一群老鼠開始的。

那麼小的他就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就得和面前這群醜陋又奇怪的東西先分出勝負來。

那些東西對他虎視眈眈，可他甚至沒有還手的力氣。

他太小了。

他身上很痛，他嘴裏卻只能發出弱唧唧的哼哼聲。

他想要揮動手臂撕開那些東西。

可他那藕節般的軟軟的手臂太小了，力氣也不夠。

他只能躺在那裏，被它們啃食自己的皮肉。

他日日哭叫。

可這個世上，似乎除了他和它們，再也沒有了其他的物種。

老天似乎終於心軟了一次。

終於有人發現了他，將他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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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天開始，小小的溫玦生命中重要的東西就出現了，是一個女人。

那個將他抱走的女人。

只是，那女人甚至沒有給他取一個名字。

就像，這只是她隨手撿回來的小東西，不值得被賦予性命，也不重要。

女人和他也甚少交流，只一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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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玦是如何學會走路的呢？

是自己一人在地上爬啊爬，爬啊爬。

除了吃飯的時候，他都是一個人。

突然有一天，小不點就自己意外的站起來了。

小不點溫玦自己都因着那突然拔高的視線，呆愣了幾秒。

他拍著那肉肉的小手，歡喜起來，去找尋女人的身影。

只是並沒有站起來幾秒，他就再次摔倒。

女人錯過了小溫玦的高光時刻。

因為，女人總是在遠處擺弄自己的藥草，也只是偶爾草草的看他幾秒，就將視線收回。

就像是這樣看着他，也會浪費她的許多時間，她從不允許自己將太多時間浪費在這個小東西身上。

溫玦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來……

如此循環往複。

忽然有一天，他就學會了走路。

這次，他沒有再次摔倒在地。

溫玦眨巴著好奇的大眼睛，趴在地上翻滾了一圈，他看着院子裏唯一的同類。

他很好奇，那個人究竟是在擺弄什麼。

他便歪歪扭扭的走過去，奮力踮起腳尖，夠到了比他高上許多的桌子上的藥草。

女人似乎對他的這一舉動，很是詫異。

她在觀察之後，沉思良久。

從那之後，女人開始分一部分的視線在溫玦的身上，而不僅僅是只有在喂飯的時候才理會他。

女人開始將不同的草藥，當着小小的溫玦的面，給不同的小動物吃。

那些家養的溫順小動物無知無覺，人類餵食什麼，它們就吃什麼。

小兔子在吃過女人喂下的草藥之後，會突然倒地抽搐。

隨後女人會將那草藥放在小糰子溫玦的面前，任其打量玩耍。

小狗會在吃過某些草藥之後，直介面吐白沫。

小糰子溫玦看了看草藥，又看了看小狗，記住了草藥的樣子。

而有的小鳥，則是在吃過某些草藥之後，會直接撲騰在地上，硬挺挺的倒下。

小糰子溫玦伸出軟軟的小手，碰了碰，隨後歪著頭貼在地上，眨巴眨巴那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不動的小鳥……

放在尋常小孩的身上，看到小動物死去，他們會害怕、會哭鬧。

可放在溫玦的身上，他那小小的臉上，只有好奇。

就這樣，溫玦很輕易的就能識別那些藥草的效用，印象還很深刻。

溫玦就一直被這樣教導，在連自己名字都沒有、還未學會說話的時候，就學會了辨識這些毒草的藥性。

溫玦自然也誤吃過那些草藥的，只是他被救回來得及時。

也只有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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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對溫玦很滿意。

她對溫玦說：「你是上天送到我身邊的傳人，註定要繼承我這一身的本事。」

可溫玦終究沒有成為女人的傳人。

女人總是會一段時間、一段時間的消失。

在她再一次消失的時候，溫玦又是一個人被留在了那院子裏，和那些草藥待在一起。

女人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心理，她不太喜歡溫玦和其他人在一起。

哪怕溫玦只是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崽，哪怕在溫玦這個年紀，小孩都不能自理。

在那溫玦一人待着的地方。

溫玦餓了的時候，吃的就會出現在屋裏。

那時候，溫玦就會邁著小短腿過去，咿咿呀呀的捧著狼奶喝得一身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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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女人再次回來的時候，這次就將溫玦帶了出去。

這是溫玦第一次跟着女人來到外面，看到同齡的小孩。

然後，溫玦就被放到了路邊，女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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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玦被一個很漂亮溫柔的女人帶走了。

只是那個女人一直喊着他溫白。

直到那女人牽着溫玦回家，看到了家裏那和她牽着的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

漂亮女人問他叫什麼，溫玦只會咿咿呀呀。

漂亮女人就說：「你就叫溫玦吧。」

從此他有了名字，叫溫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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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溫玦的女人，還是會來看他。

在他會說話之後，更是頻繁。

溫玦現在有了自己的娘親，和所有的小孩子一樣。

他甚至還有了自己的哥哥。

溫玦會看着女人來，安靜的看着他，然後離開。

溫玦不太喜歡這裏的人，他更喜歡的是那個女人。

女人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他對女人言聽計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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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玦若是沒有用，就會被拋棄。

溫玦是一個很有用的人。

溫玦很強，可以殺掉比自己高大很多的人。

女人說，讓他待在這裏，再長大一點，他會很有用。

女人時常會給溫玦帶不同的草藥來，教溫玦更多的藥理知識。

教他如何配製才能發揮所有草藥最大的毒性。

溫玦日日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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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玦和這宅子裏的娘親、爹爹並不親近。

甚至，他覺得那個和他長得一樣的哥哥，看着也很是礙眼。

那個叫溫白的哥哥，不好。

溫玦會去嚇哥哥。

哥哥總是被嚇得驚聲尖叫，然後哭着逃跑。

幾次過後，溫玦就失了興趣。

這個哥哥和所有的小孩一樣，都不好玩。

他還是更喜歡自己獨自配製更好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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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有一天開始，女人就不再來看他了。

來送草藥的人也變成了其他的人。

溫玦雖然不喜歡，可他還是會待在這裏。

那些來送草藥和傳話的人，總是會告訴他，他需要有用，才不會被拋棄。

不然他不會被放過，也會被這溫家拋棄。

溫玦並不怎麼理會那些人。

但是，他害怕女人不再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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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溫玦生活中唯一在意的人從他的生活中消失的時候，他開始轉移注意力。

溫玦很聰明，學東西很快，察言觀色更是厲害。

不到四歲，他就學會了如何利用自己乖巧的外表，不動聲色的讓欺負自己的人倒霉。

他再也不是那個躺在地上被老鼠啃咬的小糰子了。

他觀察身邊的人，他學習著怎樣快捷的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溫母帶着他和哥哥出去玩，他觀察著其他的小孩。

在熱鬧的街市上，溫玦被一個僕人抱着前行。

溫玦看到，有個小孩想要糖人。

抱着小孩的女人不願意買，小孩就哭了，然後小孩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溫玦看到，兩個小孩打架，分明是小的那個在打身材高大的那個，可大人一來，更小的小孩就哭唧唧的坐在地上。

大人過來都在指責那被打的，更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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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溫玦和溫白就被帶着到了一處人很多的地方，小孩也很多。

他們被放在了一堆孩子裏。

溫玦不喜歡和小孩一起玩。

他悄悄的走開。

他要去找小動物玩。

……

溫玦用小樹枝撮了撮面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鳥。

隨後，他拍了拍身上沾著的泥土站了起來。

回去的時候，他在一堆孩子裏看到了被人壓在地上，哭得像個小花貓一樣的溫白。

他的哥哥。

溫玦不喜歡這樣沒用的人。

他像是沒有看到一樣路過。

溫白見溫玦走了，更是哇哇大哭。

那些孩子挑釁的看着溫玦。

溫玦甚至沒有回頭。

只是，其中一個孩子站起身，拋下被欺負夠了的溫白，跟着溫玦走了好長一段路。

那是壓着溫白，往溫白臉上敷泥巴的那個孩子。

溫玦佯做拐彎，立刻回身，袖中的藥粉灑出。

對方並未察覺。

只是，沒一會，對方忽然全身都癢了起來，甚至還開始流起了鼻血。

那孩子哇哇大哭。

溫玦露出害怕的表情，像是被嚇得坐在地上，仰著頭無法理解一樣的看着對方。

直到那孩子跑了，溫玦站起身，面容有些疑惑。

他看向路旁，那已經僵硬的小鳥。

好像不夠。

他的葯還不夠，用在人身上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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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娘親憤怒的帶着他和溫白回去了。

娘親溫柔的安慰了他們，並且表示，一定會為他們出氣。

娘親說：「我的孩子，怎麼能被人白白欺負。」

溫玦不知道娘親做了什麼，可那欺負溫白的孩子，被他弄哭的孩子，確實登門道歉了。

還送了他和溫白一人一個小玩意。

溫白似乎對這很滿意，還傻兮兮的笑着。

溫玦只是在回房的時候，便將那小玩意扔到了一邊再也不理。

溫玦對欺負溫白也徹底失去了興趣。

在他那無趣的生活里，終於發生了有趣的事情。

溫玦注意到一個很不對勁的僕人。

他自己的僕人。

在這個宅子裏，溫玦從來最在意的只有草藥，其他的都不太在意。

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大人，會喜歡他身上的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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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溫玦被那僕人運走的時候，他一直都在假裝昏迷。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那個女人是不是要來找他了。

可是沒有，一直都沒有。

溫玦最開始還在期待，可時間久了，人的期待就會被消耗一空。

特別是在原本就極其容易忘記的，小孩這個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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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玦認為他這個名義上的哥哥溫白，肯定會一路哭鬧。

事實也如此，哥哥哭鬧之後只會被人牙子弄暈。

只是，溫白被弄暈之後，溫玦會將他弄醒。

溫白再次醒來之後，哭鬧，再次被人牙子弄暈~

溫玦一路上很無聊，為什麼她還沒有找來呢？

直到這一次。

他再次悄悄撮了撮溫白的腰側。

躺在他身側的人睜開了眼睛。

見對方醒了，他輕輕的喊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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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玦在馬車裏安靜的等待着這個哥哥的哭鬧，等着他被弄暈后扔進來。

可這一次似乎不一樣。

溫玦看到，哥哥竟然將那個大高個輕易的就殺死了。

還是用的那大高個的小刀。

小孩子是天真的，沒有被教導的小孩，更是天真得殘忍。

溫玦並不覺得殺人有什麼不對。

就像老鼠可以啃食他，他有實力了，為什麼不能將欺負還給比他強很多的人？

同理，溫白也可以。

溫玦眨了眨眼。

那是哥哥，可好像又不是哥哥。

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溫玦的注意力被轉移，不再一味的去等待那可能永遠都不會來的人的到來。

哥哥和在家裏的時候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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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玦認為，哥哥和他一樣，早早就學會了隱藏。

溫玦睜大眼睛，好奇哥哥怎麼會這麼的強。

他甚至悄悄的去捏了捏哥哥的手臂，這動作並沒有引起哥哥的注意。

分明和他的手臂一樣。

他們逃跑，哥哥竟然還會駕馬車！

不過他們還是被捉住。

他期待的看着哥哥，等待着哥哥殺掉追來的大高個。

他要知道，怎樣才能像哥哥一樣，不藉助草藥的話，他也可以嗎？

可是哥哥讓他失望了。

他們被轉賣了。

溫玦聽到了外面的人，談論他們值多少銀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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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好像和他一樣聰明。

晚上，哥哥偷偷跑了，沒有喊他。

他也悄悄跟上。

溫玦有些不開心，哥哥是想獨自逃跑嗎？

不開心之下，溫玦便在去找哥哥之前，先用了一半的葯。

這裏的人，很壞，他甚至沒有吃飽。

溫玦的失望，並沒有持續多久。

哥哥殺掉一個大高個可能會是因為意外，那再一次呢？

溫玦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好奇，非常的好奇。

哥哥很聰明，也很強。

他想知道哥哥喜歡吃什麼，他也可以跟着一起吃，這樣，他是不是也能那麼有力？

一路上，溫玦的注意力全都留在了哥哥的身上。

哥哥竟然會騙人，還會讓馬兒聽他的話！

甚至，哥哥竟然還記得回家的路！

一個不注意，他們就找回了家。

只是這次，哪怕是回了家，溫玦也不再期待，那在他被拐走後從未找過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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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會消失馬？

不，不會。

但是期待會轉移。

溫玦恨不能12個時辰都看着哥哥。

然後，他找到了機會。

只是讓他很不滿意的是，那個跟着他們一起回家的叫莫星辰的人。

哥哥是他的哥哥，哥哥比那些堆積在他房間幾箱子的玩具，可好玩多了。

沒有人可以從他這裏將哥哥搶走！

在他知道哥哥竟然和莫星辰睡一起的時候，他要氣死啦！

他當晚就立刻抱起自己的小枕頭，去了哥哥的院子。

他絕不允許有人，可以從他手裏搶走他的哥哥！

他的！

哼！

只是，莫星辰竟然是睡在地上的？

那他得和哥哥睡一起，哥哥和他，可比哥哥和莫星辰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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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玦曾經以為，自己只是會被拋棄的人。

他想要的東西，只能自己爭取，雖然不一定能得到。

他想要靠近的人，也只能自己努力的靠近，不然就會遠離。

他從未想過，也有人能夠找到他，無論他在哪裏。

哥哥可以找到他，只有哥哥能夠做到。

他落在捕獸洞的時候，只有哥哥找來了。

他在街上故意躲起來的時候，只有哥哥能找到他。

他在宅子裏和哥哥捉迷藏，無論他躲到哪裏，哥哥都能察覺他的蹤跡。

溫玦對這個遊戲……很痴迷。

哥哥好像是不一樣的。

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哥哥就只是哥哥。

那個女人說，要他代替哥哥在溫家的位置，掌管溫家所有的財力。

那哥哥會介意嗎？

他試探性的開始接觸溫家的生意，哥哥不為所動。

哪怕到他漸漸掌管了溫家所有的生意，哥哥好像……還挺樂意？

他掌管了溫家所有，哥哥是不是也是他的，只能在他的身邊，再也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