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主題

「你對我們之間相處的狀態滿意嗎？」杜若不經意間問了一句。

「怎麼個狀態？」韓非疑問。

「亦師亦友亦同僚。」杜若貌似漫不經心。

「我一直把你當作一個可親可敬的小姐姐。」韓非誠懇地回道。

「我有那麼小嘛？我一直在想以怎麼樣的尺度才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相處，人與人之間的分寸感不是那麼好拿捏。」杜若想了一下才回韓非的話。

「順其自然吧，沒有必要刻意去想把它打磨成什麼樣。上班我會當好你的好下屬，下班打羽毛球我會把你帶上路，平常之間就是以朋友相處。一般人交往還達不到這種境界，得謝謝羽毛球把我們帶到繽紛妖繞的人間煙火世界。」韓非高興地單手把手上的筷子轉了一圈。

「曾煉說你是個暖男，我的確也感受到你的光芒。」杜若瞅了韓非一下，吃完胖粑用餐巾紙擦了擦沾油的嘴唇后說到。

「有你們說的那麼誇張嗎？我只是比較喜歡照顧人。」韓非誇張地將眼睛逼近杜若一點。

「談談你來公司以後看了項目現場以後的感受吧。」杜若貌似雲淡風清。

「格林夢花園這個樓盤名是誰取的？是專業策劃公司取的還是老總內定的？」韓非問到。

「這個重要嗎？你覺得像我們這種公司還會花錢找專業策劃公司策劃嗎？格林夢花園項目名是黃總定的。」杜若答道。

「綱舉目張，主題非常重要。項目名就是命題作文，所以項目名就意味著『馭文之首術，謀篇之大端』。你這樣說，豈不是公司歪打正著取了一個好名字。」韓非款款道來。

「還沒有人給我說過裡面的道道，我倒是非常有興趣聽聽。」杜若好奇心來了。

「如果項目側重於未來新城繁華白金主題的挖掘，那麼項目名應該與鉑金或瑞銀等辭彙去聯繫，能感受得到城市貴金屬般亮晶晶的質感和光芒。如果項目側重於山水園林主題的打造，那麼項目名應該與瑞景或是鑒湖等辭彙方面掛鉤，或是表現人們看得見的美好。但我們公司偏不，取了一個概念更為廣泛的名字。格林夢，你不能理解為格林兄弟的夢想，格林童話的夢，綠色的夢。它讓你猜不透，這恰恰是取名字的最高境界。」

聽到這兒，杜若抿起的嘴唇善意一笑。

「格林夢這個名字很有高級感，我只能理解格林這個詞作為洋名字在這兒作為修飾詞擺在那兒，助力於後面那個夢字。你用英語讀一下，GREEN夢，也覺得這兩個詞搭配得比較和諧，是吧？」韓非邊說邊用英語示範。

「你這樣說解開了我心中很久的疑問。」杜若似有所悟道了一句。

「這樣，我們把話題展開來說。這樣有助於對主題的捕捉。」韓非邊思考邊說。

「格林夢花園離渝北、江北鬧市中心還有一定距離。所處的金開大道區域配套還在建設當中，其自身的CBD中心也還未建成。這是看得見的城市未來，卻是短期無法繁華的現實。所以用新城鉑金主題來表現項目價值，也不一定恰當。」

「北部這一塊的客戶更為關切的是金開大道整個區域地段儘快整體提升，儘快繁華。公司也關心格林夢花園以怎樣一種表現而被北部民眾心中更為認知。在這兒，山水園林又變成了小概念，所以此刻在這一方面去挖掘也不妥。」

杜若會意地一笑，她用眼神鼓勵韓非繼續說下去。

「所以公司樓盤取了個好名字。

格林夢啟迪著繁華，昭示著未來，夢想的概念大於一切。從這個角度來說，黃總要麼無知，要麼風清揚。」

杜若哈哈一笑，說道：「他怕沒有你想的那麼高深。」

「黃總去過海南嗎？」韓非問道。

「你怎麼這麼問？項目名與海南有關？我以前聽他說過，九十年代初他做過豬飼料去過海南。他津津有味地說過去三亞買海星的事，那個剛剛開發，三亞以前是個小漁村。難道格林夢與海南有關？」

「只是我的猜想而已。但我在網上查了，格林夢這個名字的第一次出現的確與海南一個樓盤有關。」

杜若吃完了鋪蓋面，還特逗地咂了咂紅紅的嘴唇。鋪蓋面的做法，充分地發揮了色香味美俱全的特質，緊實的面質嚼起來也讓她非常滿足。

看著她迷戀其中的樣子，韓非心寬了很多:「看來你還是挺好侍候的嘛。不到40元的消費就把你請了。這家餐廳真的不錯。有機會多去幾家其它特色餐廳，一起把重慶的館子給吃個遍!「韓非在有意識拉近他們之間似乎因為年輪之間的距離。

「我都算沒怎麼禁忌的。現在女孩子晚上哪有還大吃大喝的嘛！不要打剎，你剛才那個話題我挺感興趣的。」

杜若更在意和韓非剛才所涉及的工作話題。

「有一點是基本可以的肯定的，就是建築的基色選擇的是白色。這和海南島上建築淺色的表現是一脈相承的。項目名字是取好了的。但光知道取好名字，卻不知道寫出好文章也是不行的。怎麼去表現這個夢又是挺費勁的。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韓非也吃完了。

他停頓了一下，招呼服務員過來收拾碗，觀察眼前的杜若的臉部表情變化。

「說呀，還有什麼顧慮的嗎？難道我們之間的信任度還不夠嗎？」杜若平面如鏡，很隨和的樣子。

「你是我姐，如果我連你都信不過，還有呆在這個公司的必要性嗎？只是我的看法不一定全對。」這是韓非私底下第一次稱杜若為姐，杜若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可詫異的。

韓非給人的印象，就像縉雲山黛湖那潭湖水，瀲灧而溫潤，讓人與之相處時絲毫感覺不到違和。

當他綻開放笑容時，卻猶如此刻拂面而來的和洵的春風穿過大街小巷那般讓人舒坦。

儘管那只是男孩不經意間的輕笑。在他那凝望著對方的清澈的眼神中，杜若看到的是讓她微妙心悸卻又是源自他內心深處的暖意。這種誘惑欲迎還拒。

「你沒有覺得在公司行為或進一步說你的行為存在相互矛盾的地方。」韓非帶著坦率的態度試著說道。

「你說說看，我願意洗耳恭聽。」杜若沒有拒絕這類話題。

「一方面，你的工作重心在銷售方面，那是你的強項。你的長期在銷售方面專業知識的積累只會讓你加分。這方面你只會強者更強。另一方面，在工程建設管理方面，你又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是因為你沒有做過工程管理，專業不熟悉只是一個方面。而是你的話語權受到了限制。有些事情是你想做好又無法做得很好。而你本身又是追求認真追求完美到極致的人。我們先不說因為無法做得好而帶來的後果問題，我更關注的是你會不會因為這些問題的無解導致你自己的願望無法表達時，你的內心是否會陷入自相矛盾的狀態。長期下去，你的內心會是很焦灼，這對你的身心是一種極大的損害。」

韓非掏心掏肺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你這樣的評價應該說是鞭辟入裡。但我一進入社會的那一天，就覺得追求完美是一個過程。拿園林那事來說吧，當我知道黃總已經無法拒絕區里的關係戶時，我就只能壓一下預算，先做一個簡單的綠化溥衍了事。以後又找一個理由推倒重來，再做一個漂漂亮亮的綠化。這對我們初期的營銷是有影響的，那是沒辦法的。是的，你說的很對，我的話語權有限。但有的事跟我有無話語權毫無關係。對於事關項目成敗的工程建設的質量、安全問題，我又絲毫不敢放鬆。歸根到底一句話，現實的問題還是要現實地處理，只是你要不忘自己的初心。」

杜若敞開心扉徹底和韓非交了一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