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彼岸

入城。

滿目瘡痍，記憶中，酆都城分為四城十六街，外四城拱衛內城十殿，十殿包圍內側輪迴，忘川流經輪迴下，上有一橋，名為奈何。

陰天子又為酆都大帝，居於輪迴底，掌陰陽，司輪迴，鎮十方時空。

巔峰時期，陰司坐鎮五方鬼帝、十殿閻羅、三十六判官、百數無常，陰差十萬，鬼卒無計，另有黃泉各路鬼王數百，麾下更是兵多將廣，雖不願入酆都，但在仙冥大戰期間也盡都是舉兵來戰。

過了城門就是DC區，清冷、幽寂便是此地長久以來的主色調，記得陰天子喜歡人間的氣息，於是長居於此城的陰差鬼卒，便將整個城區裝飾的跟人間一般，有商鋪、有小販，有人間的煙火氣息。

通過黃泉來此的幽魂，需在此城居住七日，扮演城民，后才允許登入望鄉台。

陰天子知道此事後到時沒有說什麼，只是后聽說提出此建議的那名陰差升為了無常。

穿過街道，盡頭便是十殿入口，也是酆都城內城了，是真正的核心區域，以往需要行走多日才能到達的距離，羅生腳下幽光一閃，便已經到了十殿前。

隨着記憶的蘇醒，倒也是覺醒了前世的一些小手段，畢竟前世的羅生，在入酆都之前，是靠殺得魂飛三千里而出名的鬼王。

「轉輪殿」

站在轉輪殿前，羅生不禁抬頭端詳了片刻，后直接進入了殿內。

巨大的殿門都已損壞，也就不需要費力氣開門了。

前殿佔地十分巨大，是往生魂魄等待審判之地。

偏廳是各判官審訊魂魄，判處往生之所。

通過轉輪殿內輪迴路，便來到了忘川河流經之所，上懸一座青黑色石拱大橋，名為奈何。

羅生抬頭望去，昔日奈何橋后既是輪迴，共分六道，由判官審定后，經陰差押送，飲忘川河水，過奈何橋，斬斷前塵，入六道輪迴。

此時忘川仍在，奈何已斷。

羅生緩步向前，魂魄沉淪的忘川河水緩緩分開，漸至斷流，似是在恭迎判官，又似在迎接舊友。

行至輪迴前，往日如巨大水面的輪迴，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下一片巨大的坑面。

羅生抬首望去，輪迴不見后，巨坑居中處有一座青色小山頭，上坐落一座小殿落，仔細觀去，還沒有城中部分仿陽間建築高聳氣派，只是在殿落前所書。

「天子殿」

此處既是陰天子所居，往昔終日被輪迴圍繞，千萬年來，不曾顯露。羅生前世也未曾見過天子殿。甚至陰司中，除了陰天子這位掌輪迴之人，估計沒人知道天子殿就在輪迴之中。

羅生行至天子殿前，此殿保存甚好。

殿門緊閉，羅生神色落寞，站立半響，終是長嘆一口氣，對着殿落鞠了一躬。

「前轉輪所屬，判官羅成，見過酆都大帝！」

或是有仙佈局，又或在陰司中有魂作祟，釀造了那場仙冥大戰，但導火索，終歸是因羅生前世，羅成判官而起。陰天子那護短的性格，確也讓羅生前世長久冰寒的內心，有了一絲溫暖，即使是在這不見天日，永世幽暗的陰司之中。

整理了一下身上那現代氣息的服裝，盡量的抹平衣服上的褶皺，陰天子素來不喜衣着不整。

羅生神色端正，推開了天子殿門，步入其中。

殿內佈局簡單，一桌一椅，一方小床榻，似是因為從無客來，故也沒有多餘的擺設。

桌上放着一隻古色古香的毛筆，

一束曼珠沙華，又稱彼岸花，花開六瓣，顏色正艷，歷經千年不謝。

羅生見此花后，神色落寞，這也許已經是陰司中，最後一束彼岸花了。

那喜彼岸花的女子，若能回來，終是再也見不到那彼岸花開滿黃泉路的景色了。

羅生拿起彼岸花，仔細端詳之時，一陣血紅色的光芒逐漸亮起，照亮了整個屋子。

逐漸，一道穿着青黑色長袍，上綉暗金色祥雲的男子身影緩緩浮現。

此人樣貌乍一看覺得熟悉，讓人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但是後面回過神來，卻始終記不清面貌，給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一雙吸引魂魄的雙眼，對視之下，彷彿靈魂都要被扯出吸入。體態修長，身上有一種巍峨的氣質環繞，那是久居上位所帶來的帝王般的氣勢。

「判官羅成，見過酆都大帝！」

羅生彎腰做緝，陰司不興跪拜之禮。

陰天子的身形逐漸清晰起來，但是又在那種快要具現的界限上停住，似是處在踏入這個世界的邊緣。

「羅成，能見到你還真挺好。」陰天子緩緩開口，音色難辨，卻又充滿威嚴感。

隨機雙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羅生正要說話，陰天子就抬了抬手打斷。

「吾這具化身時間不多，因吾本體或已消亡，得不到法力補充之下，有些事還是趕緊跟你講清楚的好。」

羅生不禁眼神一冽，陰天子自天地初生，陰司開闢，便不滅不死，掌握輪迴之人，又怎會消亡？

陰天子看向羅生道：「吾能感受到，此刻陰司中已無魂，吾陰司亦無，便只剩你。」

「吾也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是吾的本體也沒留下太多的記憶給吾。吾說，你聽。」

羅生俯首傾聽。

「那日的大戰，不論是吾還是天帝，都沒想過會是這個程度，也不可能會造成這個程度，雙方道統傾滅。但是箇中原因吾這化身不甚了解。也不知道為何吾留下的諸多後手都無法作用。唯獨這束彼岸花。」

陰天子頓了頓聲，彼岸花所散發出的血紅光芒逐漸減弱。

「此方天地，仙死鬼滅，再無修行路。」

「在吾殿下，鎮壓了一處外界通道，或許當初諸多仙鬼戰後是退入了此界，其中散發的波動氣息來看，那個世界不甚簡單，吾又需鎮壓輪迴，倒是曾化身去過。后化身陷落，再無音訊，故吾本體封禁此通道千萬年。」

羅生倒是第一次聽說輪迴還需鎮壓，這些都是陰天子千萬年來所維持的秘密。

「輪迴已失，此界已無往生，所以世上的往生之魂，會逐漸消弭，魂飛魄散。此乃未建輪迴之前的天道法則。即世間再無相似的的一朵花，一片葉。再無人鬼相識，再無陰曹地府！」

羅生不敢出聲打斷詢問，此時彼岸花的光芒已經填不滿屋子了。

「判官羅成，吾留下了一條路，若是你想要了解真相，揭開那場大戰的內幕，就成為新的陰天子吧！吾的道統可交付於你！你願是不願？」

羅生神色端正：「羅成願往！」

陰天子臉上依然看不出表情，說道：「將此花栽入殿前，取忘川泉水灌溉，花開花落。凋落後可取陰天子權柄，掌一界生死。」

彼岸花緩緩浮起，落入羅生手中。

羅生神色動容，不禁問道：「大帝真無法歸來？」

要知道陰天子，乃是三界最尊貴的生靈之一，法力無邊，位格高不可言，怎麼會就此隕落！

聽得此言，陰天子不禁嘴角一揚，卻並未解釋，而是指向房后。

「外界通道禁制已破滅，此外界無輪迴陰司，願你能重立道統。」

陰天子此刻身形已經快要模糊到不可見，點點飛灰飄落般散開。

「恭送大帝！」

羅生下跪拜禮，恭敬地行了三個大禮，此乃道統傳承，亦是師承。

就在陰天子身形即將湮滅之際，一隻飛快消失的手指點出，羅生身上的衣物瞬間更換為陰天子所着衣物，不留一絲褶皺。

「對了，那外界，名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