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儀式

我站在一間屋子裏，四周是淡淡的黑暗，唯一有光的地方只有牆上那盞老式電燈泡。

燈光很昏黃，看起來已經用了很久，但那燈依舊保留着原來的質量，並沒有壞掉或者熄滅，燈罩上還刻了幾朵花紋，應該是一種植物的圖案。

房門半敞開着，外面傳來隱隱的喧鬧聲，時而高亢時而尖銳。

這些聲音刺激著耳膜，彷彿隨時都有人推門衝進來似的。我皺緊眉頭環顧四周，這是一座很簡單的卧室，除了一張床一把椅子就沒別的東西了，窗戶被封死，沒辦法看清外邊的景象。

現在是早上九點左右。

我坐到椅子上，腦袋放空，心情異常煩躁。

不知為何，我又想起了昨天的那個女人，不是因為她長得好看，身材完美，而是她身上那股聖潔的氣息，但不知為何，我總感覺那女人的氣息有一種違和感——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矛盾感受。

「啪」

忽然之間，門被猛地踢開，一股冷風吹進來，將我從回憶中拽出來，剛回過頭來，睜眼便對上了一雙充滿仇恨的眸子。

這目光很熟悉，我愣住了片刻，隨即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安德莉亞，我們又見面了。」

聽到這句話那身着管家服的少女立刻朝我撲過來，伸手揪着我衣領怒吼道：「你為什麼要騙我？你為什麼要欺騙我？」

「我怎麼欺騙你了？」我微微側過臉去躲避安德莉亞的指甲，語氣卻顯得十分輕鬆，「我告訴了那儀式是有風險的，這麼說來，伊芙女士……」

安德莉亞打斷我的話，神色冰冷：「伊芙已經走了！」

她竟然這麼痛快承認她主人離世了嗎？

我微微眯起眼睛，問她：「所以你來這找我幹嘛？我可是很忙的！」

「混蛋！」安德莉亞厲聲反駁，「是你害死了醫生！是你害死了她！」

我挑挑眉，無奈地聳肩：「安德莉亞，你不要搞錯了，伊芙女士的死跟我有關係嗎？你不會忘了她自己做了什麼吧？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世間一切之事皆有因果，我可沒逼着她做那樣危險的儀式啊！可以說，她是自殺。」

「閉嘴！」安德莉亞咬牙切齒地瞪着我，「我警告過你，如果儀式失敗，我不光要拿回我的記憶，還會要你的命！」

「抱歉，在我這的『買賣』概不退款。」我攤攤手，「而且你那段當殺手時候的技巧記憶我還要用，現在更不可能還你，如果你是專程來找麻煩的，我勸你趕緊滾開！我沒時間和你糾纏不清。」

說完我轉過身去繼續靠在椅子上休息。

「喂，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愧疚嗎？！」安德莉亞憤怒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我回過頭看着她，疑惑道：「愧疚什麼？她人是我殺的？」

安德莉亞咬牙切齒地瞪着我：「難道不是嗎？她是為了幫助你才變成了怪物，那個善良溫柔的伊芙為了幫你對抗腐敗，付出了多少你心裏沒數嗎？可她最終還是死在了你的手上！如果不是你誘騙她喝下那瓶藥劑，如果不是你告訴了她那所謂的『儀式』她根本就不會變成那個樣子，也根本不會……都是因為你！」

「安德莉亞。」我嘆口氣，「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畢竟她是為了救人才犧牲的，你很傷心也很憤怒，我能夠理解。可我真的沒必要愧疚，救人本來就是九死一生，這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已經盡我所能了。如果你真的愛着那個叫伊芙的女人，

請你去替代她照顧那個叫柏莎的孩子，你的任務比我重要得多。」

「你……」

「安靜一點，我累了。」我揉了揉額角，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想怎麼樣直接說，我沒工夫陪你閑聊，我現在也有重要的事。」

安德莉亞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許久，最後深吸一口氣說：「不用你說，我也會盡全力照顧小主人的。」

聽到她這句話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看向她的表情也緩和了不少。安德莉亞似乎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冷哼一聲甩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我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低下頭看到桌子上那本筆記本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其中絕大多數內容我都很陌生，有幾行甚至連標點符號我都看不懂，只是隱約覺得像是什麼詛咒和儀式之類的文字。

我翻到第二頁，看着那一排血紅色的字體發獃。

這本筆記是伊芙在死前留給我的，當時她把這本筆記交給我的時候還有些遲疑，她說有的人雖然死亡，但是並沒有失去活的機會，她的確了解一些奇怪的知識，也能夠用靈視感知外面的世界。

她說的人的靈魂太脆弱，需要藉助一件特殊的「器具」才能維持靈體，甚至還可以講靈魂注入器官，以此來讓肉體永恆不滅。

我並不信奉這套理論，但伊芙說了那些事情后，我倒是對她的描述產生了興趣。

那天，我看了看地上帶着笑容的修女屍塊，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試驗一次。

我先將那些殘肢縫在了一起，接着將自己的一滴血滴到安娜的胸口，按照伊芙教的方法操縱着那心臟中血液融合進修女屍體的血管之中，然後再慢慢等待那魔力引入她屍體全身。

等到一切都準備妥當以後，我按照伊芙提供的辦法將修女的心臟挖出來，接着將它放進了一個空罐子裏。

做完這些，我看着那個心臟陷入沉默，然後順手拿起刀子割破自己的手腕，讓自己的血順着罐壁流進去，那顆心臟此刻與我的血融合在一起。

我抬起手，將手掌放在罐壁上，然後閉上眼睛仔細傾聽，此刻我的耳朵彷彿變成了最敏銳的感官，聽着那顆心臟強有力地跳動，聽着它在我手底慢慢恢復生機。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鮮血流入別人的身體，這種奇妙的感覺讓我感到新鮮和愉悅。

後來我把縫好的屍體放在了我家的卧室，而那心臟放在了一個精緻的暗紅色盒子裏，我就抱着那盒子，睡了整整一夜。

我夢見自己變成了那顆血紅色的心臟，我感受到自己正處於一片黑暗中，而那顆心臟就漂浮在黑暗裏，一直在呼喚我，呼喚我的名字，我聽見了心跳聲，聽見它在呼喚我，然後，那顆心臟猛地撞在了我的身體上，瞬間就化成一團血霧，而我，也隨之消散，化作漫天的星辰灑落在大地。

第二天，我醒來后睜開眼，看到的是自己熟悉的房間。

我看了看身邊的盒子，隨後忐忑的敲響了卧室的木門，沒多久，門被推開一條縫，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龐，安娜站在門後面，看到是我冷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