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失親少女（上）

夜色如墨，黑暗籠罩大地，空氣里透著幾分寒涼，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坐在一棟公寓樓頂上，望着遠處城市中央閃爍著霓虹燈光的廣告牌怔忡不語。

過了許久，男人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半了，他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抬頭朝旁邊那座燈火通明的高聳摩天大廈眺望片刻——那就是他此次的目標。

男人從褲兜里摸出一根煙咬住嘴角，低下頭用打火機點燃，煙霧瀰漫在他的臉龐，朦朧之中，顯得格外深沉。

他靜靜注視着煙霧繚繞中那棟高聳入雲的建築，心裏卻沒有半點兒緊張，反而帶着一絲莫名其妙的興奮和期待。

等到那些煩躁和憤怒被抽離出去，他才緩緩吐出口中的白煙，眯起雙眸，盯着那棟高塔似的大廈，嘴角勾起冷淡的弧度。

良久，他吐出最後一口煙圈，轉身準備離去。

剛走到一步，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猛然回頭，只見一道修長筆直的人影正緩緩向自己靠攏，月色下，那人的表情隱藏於黑暗中無法看清楚，但黑衣男人仍舊察覺出那人眼底流露出來的殺意與警惕。

黑衣男人眯了眯眼睛，神態慵懶地問：「有事？」

「跟我走。」

男人聞言微微挑眉，似乎並未預料到這人會主動找上自己，他饒有興趣地盯着來人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四周，忽地笑了，「怎麼，還怕我跑了不成？」

「廢話少說。」來人冷漠地吐出幾個字。

男人呵呵地笑了，隨即邁步走到那人面前。

二人距離極近，近到彼此呼吸可聞，但他們誰也沒有先退讓一步，就好像彼此之間有着什麼默契般，似乎戰鬥，一觸即發。

「行吧。」片刻后，黑衣男人妥協，「我倒要看看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

……

十五分鐘后，黑衣男人被帶上一輛黑色商務車，車子啟動，沿着蜿蜒崎嶇的山路駛向某個方向，越往上坡越陡峭，車輪碾壓着青石板發出吱嘎吱嘎的刺耳響聲。

車廂內很安靜，除了司機偶爾打着方向盤時發出的噪音之外便是他和身旁這位同伴的淡淡的呼吸聲，安靜且詭異。

黑衣男人靠着椅背，雙腿交疊在一起，閉目養神。

他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甚至知道接下來將要面對什麼事情，然而他並沒有感到害怕或者悲傷，相比之下倒是更加平靜。

這種情況並不奇怪，在他的職業生涯中，他曾遭遇過不止一次類似的情形，他同行朋友的犧牲是總有的事……他也曾親自體驗過死亡的感覺，早已對鮮血麻木。

車子開始顛簸起來，他的腦袋晃蕩了幾下，睜開了雙眼。

車窗外的景緻依舊模糊，唯有前方一抹耀眼的白熾燈光照亮他眼前狹窄的視野。

終於到達目的地，黑衣男人推門下車，一瞬間的恍惚后，他立即恢復了鎮定，抬頭掃了一眼四周。

這是一幢老式別墅區，房屋的年齡已經很難估算，從這裏的佈局和規劃，可以判斷這裏的原址應該屬於一處莊園，雖然現在莊園已經荒廢，但是保存得還算完整，別墅群的環境非常幽靜，院子裏的花草全都枯萎凋零，顯示著主人曾經的憂鬱與凄涼。

「我們到了。」司機下車幫他拉開車門，隨後貼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您要是不想進去的話我也不勉強，先生……」

這句話讓男人愣了一秒鐘，

旋即輕蔑地笑了笑。

司機見狀也沒再說話，只是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黑衣男人沒有猶豫，跨出車外。

一條鵝卵石鋪砌的小徑映入眼帘，盡頭矗立着一扇雕花鐵門，他仰頭看了一眼漆皮剝落的鐵鎖，接着轉身看着司機問道，「你還想要帶我參觀參觀嗎？」

「不需要。」司機搖搖頭，「您自己進去就行。」

「那就請你走吧。」

說完，黑衣男人邁開長腿，沿着小徑走進了那扇鐵門。

鐵門後面的房子裏，燈光昏黃黯淡，空氣中飄散著濃重的霉味與潮濕的霉腐味，令人忍不住皺起眉頭。

黑衣男人一邊環顧四周，一切還是他熟悉的模樣。

他在一間卧室停下，床上架著一個木製長桌，床旁邊有一把斷了條腿的椅子，除此之外就什麼奇怪的東西都沒有了。

桌子上堆著雜亂的報紙，厚厚的一沓，他彎腰拿起一份翻閱起來，這時候他聽見身後響起細碎的聲音，扭頭一看，卻見牆角的陰影處放置著一張單人沙發，沙發上蜷縮著一團黑影，他走過去，將那團黑影拎起來。

對方居然是個女孩子，大概十五六歲的模樣，長相稚嫩而甜美，此刻她緊抿著唇，蒼白的臉頰泛著青紫色，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你是誰？」他捏住她的下巴仔細端詳，然後鬆開，「那位醫生呢？」

對方沒說話，但他從女孩身上感覺到強烈的恨意，彷彿只要稍有不慎便會驚醒她心中沉睡的惡魔，將他吞噬殆盡一般。

「不願意回答我？」男人挑挑眉，語調玩味道，「看來在來的路上我猜對了，那位醫生已經死了？」

女孩沒有反駁，只是眼眶漸漸紅了，她抬起眼看向面前這個陌生的男人，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下來，滴在胸膛上暈開一個小小的圓點。

他垂眸看着她，嘴角含着一抹邪肆的弧度，似乎在欣賞著一件藝術品般。

看着那黑衣男人的模樣，那女孩恨恨地咬着牙說道：「如果不是為了救你……」

「救我？」男人失笑，-他的笑容充滿諷刺與嘲弄，「我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救人不是那位女士的義務嗎？」他頓了頓，「還是說你覺得我會欠她一個恩情？」

女孩瞪着他，一副想要拚命的模樣，可她渾身軟綿綿的，根本提不起勁兒。

男人俯身湊近她，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臉上，「你真漂亮，和你的母親一樣。」

女孩顫抖著閉上眼睛，肩膀不受控制地聳動，哭泣聲逐漸變成抽噎。

「哭夠了？」男人的嗓音低沉性感，卻透著股冰冷的涼薄，「如果哭夠了那麼告訴我她的墓在哪兒？」

女孩哽咽著搖了搖頭，淚眼朦朧地望着他。

「你不肯說？」他微微偏頭，「還是說那傢伙……」

他的話尚未說完，忽然有一道清脆的槍聲劃破空氣。

砰——

一顆流彈擦著男人的鬢角射進他身後的牆壁，留下一道淺淺的凹痕。

感知到殺氣的他在槍響前便側首躲避開了子彈的彈道，他目光迅速掠過那枚子彈飛來的方向，正好看見另一輛轎車緩慢駛入視線範圍。

轎車在後門停穩，車門打開后跳下來四個黑衣大漢，他們闖過後門，其中一個直接以詭異的速度撞破被子彈穿過的玻璃，徑直朝他沖了過來，那人拳風凌厲，他閃身躲過，右手握拳迎了上去。

兩記重擊過後他的左臂傳來酸脹疼痛的感覺，其餘三人也進入了卧室，他不由眯起眼睛，眼底閃過寒芒。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