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裴朗番外（14）

64.

這是裴朗第一次來衍都，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對衍都有一種極深的抵觸情緒。

只要一踏上這片土地，就會泛起一陣不適感，是一種從心底到身體全方面的不適。

他忍着不適和下屬在衍都的酒樓茶樓坐了幾日，聽到的全是碩陽公主姜意遲情深似海，從前待沈國公府的沈世子如何好，可惜深情錯付。

沈世子，沈凌。

沈凌的事情衍都城中到處都有人在說，一點也不難打聽。

很快，下屬便將沈家的事情打聽了個清清楚楚。

碩陽公主姜意遲病重，昏迷幾日不醒，沈世子四處奔波尋找名醫和藥方，又一直守在飛雲宮直到姜意遲醒來。

姜意遲醒來后，便和沈凌出去了一趟，沒多久，沈凌便死了。

溺死了。

緊接着，姜意遲便舉薦了雲家的人進了城郊大營，沒多久，沈家便因通敵叛國出了事。

這些絕不是巧合。

沈凌的死和沈家出事，都不是巧合。

……姜意遲。

十有八.九是姜意遲。

65.

來大晉之前，裴朗收到過裴鈺的信。

裴鈺在信中寫得很清楚，說碩陽公主對他很好。

也的確是這樣。

他的人也確實打聽到了，沈凌死後沒幾個時辰，裴鈺便被送進了飛雲宮東側殿，流水一樣的好東西送了進去，比起當初的沈凌，似乎有過之無不及。

可是沈凌還沒死幾日呢。

誰知道明日的裴鈺會不會就是今日的沈凌。

66.

裴朗原本只想直接將人帶走的，但裴鈺好像很喜歡姜意遲。

從小到大，他很少會說想要什麼，喜歡什麼。

裴朗有那麼一瞬動搖了一下，只是一瞬間。

身體的不適和莫名的抵觸都不能讓他將唯一的弟弟孤身留在這裏。

67.

海上。

海風呼嘯。

裴朗看着角落裏血淋淋的裴英，不斷想到從前在北齊時的裴鈺。

明明沒過幾年，但卻覺得漫長得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是啊，以前他說過的，讓他不要成為裴英他們那樣的人。

可是他離開的這段時間，他已經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又生生折磨死了多少人。

角落裏的裴英獰笑着看他，彷彿在等著看他的笑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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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詛咒一般，裴鈺看到了裴英。

看到了滿身是血的裴英，還有手上帶着血的他。

呼嘯的海風吧和裴鈺的嘔吐聲交疊在一起，好像會吃人的凶獸在嗚咽。

裴朗直挺挺站在屋子裏，一動不動看着跪坐在房門口不斷嘔吐的裴鈺，有些耳鳴。

裴英的獰笑和他被割掉舌頭之前說過的話好像在他腦中生了根一般，將四面八方都纏繞得密不透風，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兄長，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不要成為他們那樣的人。

帶着粘稠血液的手指微動，他看着門口的人，想要上前，但腳下卻好像有千斤重，怎麼也邁不動步子。

裴朗定定站在那裏，聽到自己微不可聞的聲音：

「……裴鈺。」

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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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意遲的聲音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裴朗幾乎沒太看清她的臉。

只看到她跑過來，扶住了正在不斷嘔吐的人。

她扶著裴鈺，抬着頭喊他的名字，眼中帶着淺淺的，裴朗從前從未看到過的情緒。

一些不確定、不信任和恐懼仿徨，都在嗚咽的海風中消散。

他有了確定的答案。

裴鈺，不會是明日的沈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