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藥師殿

第十五章 藥師殿

大戰之後,冤死者眾,怨念聚而不散,便生怨境,困住路過之人不得出。

以慈法禪師見聞修行,也只聽說過消融化解一個人的怨氣。對於聽泉寺來說,需要法事齊全,連續幾日吟誦經文,方能超度。至於化解多人怨氣,對有些修為高的人來說,在陣法的輔助下,或許能辦到但必定吃力,更有可能的是被怨氣反噬,折損修為。

至於消融數萬人的怨念,老和尚屬實想都沒有想過,以至於聽聞道士的話后震驚呆愣,一時無言。

宣諭院案卷亦有相關記載,卻不過聊聊數語,諸如:天諭司某某於某年某月某日於元州某處破怨境。至於難易兇險皆無可查證,因此劉院判不明就裡,只道是天諭司尋常公事,只先捧了一句:「仙長思慮周全。」又問道:「不知仙長何時動身?屬下好為仙長準備一應物資。」

道士步伐稍緩,並未答話,似是真的在想還缺什麼物資。..

慈法禪師已憂心忡忡的問道:「不知寧州城那邊施主可有安排?可需助力?」他又忙補充,「貧僧雖修為淺薄,若施主不棄,亦願帶達摩堂眾弟子一同相助。」

劉院判嚇了一跳,他每年為聽泉寺簽發文牒,對這老和尚的實力他還是心裡有數的。

老和尚佛法高深,又精通陣法,多年來代行住持職,輕易不可能這般主動請纓,忙問道:「此行……很危險?」

「諸行無常,眾生皆苦。苦生煞,恨生煞,不平不舍掛礙生煞也。飽含眾生不平之怨境起,臟霧疊疊,纏身難去,是非橫生,非大清明大修行者,難以走出,更遑論消融化解。」慈法禪師嗓音沉沉。

劉院判瞠目結舌。這麼說來,就算是大修行者陷入其中,搞不好都會累及自身,變得污濁不堪,落得個修為折損是小,魂飛魄散是大啊。

道士並未回答他,卻是突然停住腳步,望向老和尚:「慈顯方丈雲遊多久了?」

「一年又三月有餘。」

「不知何時歸?」

「貧僧不知。方丈臨行前曾說,此番是為五百羅漢堂。」

「慈顯方丈有心。」道士點了點頭,抬腳便踏上了最後一層台階。

劉院判心思有些跟不上,但還是直覺般捧哏道:「方丈十七年前回來把天王殿給畫滿了。六年前回來又把藥師殿給畫滿了。休息了不足五月,老方丈又往西去,只盼老方丈早日歸來,圓滿了五百羅漢堂,那元州聽泉寺,也算是天下絕無僅有了。」

老和尚點了點頭,依舊憂心忡忡,猜不透道士到底作何想,莫不是嫌他們這些和尚法力不足?只有慈顯方丈方有資格同行?想起道士以一人之力破百年邪陣,或許真的只是不需要他人相助罷了。他藏不住話,心有疑問,便也問了出來。嚇得劉院判臉色又是一白。

道士並不介意,反倒很喜歡老和尚的直爽,道:「照顧不過來。我一人更方便。」語氣平淡,絲毫沒有倨傲之氣,彷彿只是陳述事實。

太狂了,太狂了呀!就算是天諭司上官劉院判也忍不住心中腹誹。就算是國師親臨也不會這麼狂吧?不過看在這仙長昨夜拿出的令牌級別至少也是供奉以上吧?

算了,劉院判只覺心累,突然不想說話了。

慈法禪師面色依然鄭重,但對道士的話卻並無半點懷疑,聞之點頭道:「天下大修盡歸天諭司果然不是一句空話。」

道士突然頓住腳步,回首望向台階下,諸殿外,樹蔭掩映間遙遙甚至有些看不清的寺門處。

劉院判追得近,險些撞到他身上,連忙告罪往後退了一步,見道士沉吟不語,連忙也轉頭向大門看去,除了青蔥綠松香樟,巍峨宮殿牌坊,什麼也沒看見。

到此時,台階下才有小沙彌匆匆跑來,隔著長階便喊道:「不好了,師祖,流民又來了,鬧著要見府尊大人……」

劉院判心中暗道一聲「不好」,趕緊拱手朝道士行禮,道:「打擾仙長,下官即刻處理。一應物資稍後下官便命人送來藥師殿請仙長挑選。」說完趕緊往台階下跑去。

老和尚長嘆一聲,便也向道士告罪離去。走得幾步,又回身站正,高宣佛號,誠摯行禮道:「施主功德無量,貧僧願日日祝禱,盼施主順利歸來。」

道士回禮:「有勞。多謝。」

藥師殿。

「吱呀」一聲,道士推門而入,少女蹲在一面牆前,右手凌空,對著一幅圖比比劃划。對身後之事恍若未覺。

道士皺眉:「又犯什麼傻?」

少女這才聞聲回頭,眼睛亮晶晶的,燦若星辰,口中喃喃,但神思卻似乎並未立刻看到他。

道士輕一揮手,門外樹尖一滴晨露便飛進殿內,直落在白澤卿眉心。

白澤卿只覺如飲甘露,靈台一片清明。漆黑深邃的眼神才終於靈活了,魂魄也似歸了位一般。

此時才似方見了道士一般,驚喜道:「道長!」她指著牆壁,「葯經!道長你看,好厲害的葯經!」

這丫頭,險些入了魔障,高興什麼?不過這人從見面起不是哭就是傻,這般笑起來,還挺可愛。

咦,她居然能看懂葯經?

「你怎看得懂?」

「嘖,道長你這是瞧不起誰呢!」白澤卿微微歪頭,有些俏皮又有些得意的道,「我舅舅可是寧州有名的唐卡大師。這種記錄藥草醫理的唐卡,舅舅也受託繪製過的,只是沒有這般全面深入罷了。」

遂又指著黑牆曼唐道:「這可不得了啊,勾線填色,無不是技藝純熟,所繪內容更是精準全面,舅舅見了能樂得暈……」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在開心什麼?寧州沒了,家沒了,舅舅生死不知……她是忘形了。

看著她的笑容突然消失,脖子肩頭都耷拉了起來。道士不解皺眉:「又犯什麼病?」他思忖片刻,突然隨手拋出一物。

白澤卿正喪氣的望著道士,想要問些什麼,又一時沒說出口,就見道士隨手扔來一物。

她「啊呀」一聲,手忙腳亂的接住了。

是她的木雕小人兒!

怎麼會?

她眼眶突然就紅了,心裡酸得慌,嘴一扁,淚還沒落下,便見那道士一臉嫌棄又有些驚恐的道:「喂,你有病啊?又哭?」

白澤卿的眼淚便落不下來了:「沒哭。」言語間倒是將木雕握得更緊了些,想著這道士乘她昏迷偷她東西又有些氣,「夫子說,不問自取是為賊。」

道士臉上難得露出了驚愕的情緒:「你偷雞的時候怎麼沒想起夫子的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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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國師從繪製唐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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