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驚魂

到了王家，先吃飯，下午教王恆安練拳。

他發現，相較昨天，王家宅子里的人手多了一些，都是形沉氣穩的練家子，不乏武者。

「看來早上的案子，也是讓王家警惕了幾分。」李初暗道。

很快入夜，李初坐在床上，把晚飯徹底消化，用來提升踏風拳。

不久后，他把刀放在靠牆一邊，和衣而睡。

今夜好像比前幾日更冷一些。

他所在的是王恆安院子，除了他，還有兩人一同看護。

而不遠處，另一個院子里，正房亮著燈火，是王掌柜每晚算賬的地方。

門外站著兩個壯碩漢子，背對房門，負手直立，全神貫注的觀察附近動靜，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眼睛。

這時，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婦人踏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來，身邊跟著個丫鬟，手提燈籠。

「夫人。」兩個看門的行禮道。

原來這是王掌柜夫人。

王夫人點點頭，十分客氣道：「兩位辛苦，我來看看老爺。」

她回頭對丫鬟道：「你在這候著。」

便開門進去。

進了屋裡，王夫人脫下最外層的衣服，搭在架子上。

原來屋裡燃著一大盆炭火，比外面暖和很多。

王掌柜坐在靠里位置，右手握筆，左手邊擺著算盤，不時「啪嗒啪嗒」打幾下。

「老爺，時間不早了，歇息吧。」王夫人道。

王掌柜抬頭道：「你怎麼來了，天寒，自顧歇息就是。對了，把盆里的灰撥一下，然後添幾塊炭進去，我還要算一會兒。」

王夫人應道：「哎。」

便對著炭盆蹲下。

先用小鏟子撥開表面一層灰，再用鐵箸子把紅通通的炭火夾到邊上小盆里，又在身旁的罐子里，夾幾塊烏黑的新炭，墊在炭盆底部，最後把燒紅的炭火覆蓋在新炭上。

做完這些，王夫人把鐵箸子立在一邊，站起來。

卻見王掌柜把頭埋得很低，幾乎伏在桌子上。

她只以為是王掌柜看賬本認真，嘴裡道：「你呀，也不知道披塊毯子。」

打開邊上柜子，翻出一條毛毯，走過去，披在王掌柜後背上。

接著，她習慣性的把手搭在王掌柜肩上。

這一搭，頓時有種異樣的感覺，與以往不一樣。

「怎麼，這麼軟。」

她手放的位置是膀子處，這裡有一大塊肌肉，也就是三角肌。

摸上去雖然有些軟，但應該也有幾分結實，而不是這麼軟塌塌，像爛泥一樣。

她低頭一看，發現筆雖然在王掌柜手裡，但並不是被大拇指和食指捏著，而是靠在虎口裡，這才沒掉落。

再仔細一看，他發現，王掌柜手上皮膚顏色有點不正常，變得暗了些。

這暗色似乎處在皮膚下，還在緩緩流動。

王夫人終於意識到不對勁，連忙俯下身子，關切的問：「老爺，你怎麼了……」

誰知，看見王掌柜的臉，她頓時驚住。

王掌柜表情木然，眼裡空洞洞，失去了眼珠，裡面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嘴巴微張，裡面同樣有什麼在動著。

王夫人受到驚嚇，不由自主的要尖叫。

就在這時，王掌柜的眼眶、鼻子、耳朵、嘴裡，突然伸出幾條細小的紅色觸手，迅速而準確的射入王夫人的嘴和鼻子里，堵住了她的氣管。

王夫人想掙扎，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身上已經覆蓋上一種紅色的東西，外表上看起來像肉，卻如液體一樣能流動，包裹她的身子，讓她不能動彈。

房裡，兩人的軀體就維持這樣的姿勢，陷入詭異的寂靜。

「老爺夫人靠在一起，這是在幹嘛呢。」

房外，丫鬟看著打在窗戶紙上的影子輪廓，小聲道。

「夫妻二人，自然是在說悄悄話。」一個漢子笑道。

「嘿！噤聲。「另一個漢子低聲提醒。

丫鬟吐了吐舌頭，回過頭，背對房門，老實站著。

就在這時，只見窗上兩人的影子，慢慢坍塌下去，最終消失。

屋裡，炭火靜靜燃著，書桌腳邊，堆了一堆衣物，仔細看去，會發現衣物里空空的，只有兩具帶血絲的骷髏，還有掉落在旁邊的頭髮。

兩人死的，倒是有那麼一點不同，一個是由內而外，一個是由外而內。

「呼，真冷啊。「丫鬟哈一口氣，道。

「今夜是格外冷一點。」一個漢子道。

他們筆直站著，沒有發現，他們身後的門下面，流出一灘液體似的紅色之物。

這液體緩緩流淌，不發出一點聲音，已經蔓延到他們腳跟。

隨即，三人背後的位置，液體向上升起，如同升起三根柱子。

很快，液柱升到腦袋高度，在空中擴張開來，如同三隻大手，下一刻就要把三人包裹住。

正這時，一個下人從正對面的月洞門經過，隨意往院子里瞟了眼。

這一眼，頓時嚇得愣住了。

「鬼，鬼啊！「

這一嗓子，頓時把整個王家大宅都驚醒。

身處險境的三人愣了一下，卻見站在左邊的丫鬟，還有右邊的漢子後方，液體猛的裹住他們腦袋。

兩人只是「唔」了一聲，就說不出什麼話來。

同時，液體迅速將他們整個人包裹，成為了兩根紅色的肉柱。

中間的人反應倒是快，只愣了瞬間，就急忙向前跑去，轉頭一看，駭然失色。

「肉，肉祟！」

他是武者，而且還是一個剛晉陞周天期的武者，知道自己遭遇了什麼。

這時，漢子所在肉柱，裡面的人明顯在掙扎，不時出現凸起，似乎在用拳腳攻擊。

但很快，掙扎放緩，最終沒有動靜。

逃脫的人看得更加驚恐。

另一人雖不是周天期，卻也有入微期的實力，卻如此輕易就被壓制，這頭肉，絕對不是他能對付的。

眼看腳下一灘血腥的肉蔓延過來，他急忙後退。

另一邊，李初正在睡覺，聽見驚呼，眼睛猛然睜開，握住刀就翻身起來。

開門出去，院子里其他兩個護院也出來了。

李初辨認一下方向，想道，是王掌柜的院子。

他對兩人道：「你們在這守著少爺，我去看看。」

立刻快步往聲源處趕去。

趕到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多人，都是看家護院的，其中有多個武者。

聲音嘈雜：

「快走，是邪祟！」

「老爺夫人呢？」

「不知道，可能……」

「不行，要把老爺夫人救出來！」

「入微期的李勃都死了，我們不是對手！」

「這……那快逃吧！」

李初聽見邪祟二字，雖然有濃濃的好奇，但一聽說入微期的都死在邪祟之手，他知道自己不能送死，急忙後退。

前面的人剛後退幾步，忽然，院子里，地上血肉組成的液體中，伸出十幾條紅影，速度很快，像觸手一樣。

觸手接觸幾人，立刻展開來，就像餃子皮，往全身覆蓋。

很快，被接觸的人就停止慘叫，徹底被包裹。

李初看得膽戰心驚，正要加速逃離，卻見一條猩紅的觸手向他伸來。

他急忙拔刀，對著觸手砍去。

「刷！」，鋼刀正中觸手。

讓他驚恐的一幕卻發生了，只見鋼刀順暢的穿過觸手，卻沒對觸手造成任何影響。

觸手繼續向他伸來。

眼見即將落在自己身上，身後有人喝道：「小心！」

一道身影疾速來到他的身前，一掌打出，只聽一聲悶響，觸手受挫，縮了回去。

「你沒事吧？」這人回頭問。

李初一看，正是磐元武館的楊至，他道：「多些楊爺相救。」

「別廢話，快走！」楊至道。

李初點點頭，頭也不回的狂奔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