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下海？
最難莫過於求人，唐宋深知這個道理。
請客吃飯是一種必要的態度，他也猜到了以艾紅和張益不清不楚的關係，到迎賓樓大吃大喝一頓，花費不是小數目，最後買單結賬那個大概率上輪不到他。
能省錢，本應該是一件好事，但人情容不得打折。
為此，他特意帶上了魏壯壯和唐真，魏壯壯不知道怎麼想的，又拉上了李佳然。
所以下午四點在門口碰面的時候，隊伍已經擴大到六個人。
張益擠眉弄眼的看着唐宋，他已經對這位比自己年輕的小老弟佩服到五體投地，但凡自己有人家十分之一的能耐，也不至於追了艾紅這麼久還沒定下來。
在艾紅不解的眼神中，唐宋把大夥帶到了迎賓樓......斜對面衚衕口的迎賓餃子館。
「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本應該是疑問，艾紅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那副表情，像是欲求不滿的深閨怨婦。
「張益，走，他太沒誠意了。」
「俗話說好吃不如餃子，又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看着掛在餃子館門口的小招牌，張益陪着笑道：「所以這驢肉餃子肯定錯不了。」
魏壯壯在一旁幫腔作勢：「這家餃子館冷盤醬菜一絕，聽說是特意從錦城同盛居請過來的老師傅。」
李佳然自然不會反對，幾個女人中算上年長的艾紅，明顯也是魏壯壯道理最大。
餃子館裝修很簡陋，但環境出奇的乾淨，幾個人要了個包間。
說是包間，其實就是幾塊木板隔起來，甚至坐下來之後還能聽見隔壁推杯換盞的聲音，防君子不防小人。
要了一斤驢肉餡兒的，一斤牛肉芹菜餡兒的，一斤韭菜蝦仁餡兒的，一盤蝦油雞蛋，一大盤什錦小菜拼盤，一份紅油三絲，一份蘸醬菜。
服務員進來倒茶水的時候，張益笑着問：「老弟，整點兒？」
唐宋慫了，撓頭道：「整點兒也行，不過我先說好，不是我裝假，我的酒量有口皆杯，酒杯的杯，意思就是長嘴的就能喝得過我。」
張益覺得有意思，他就是得意唐宋這種自然隨意，就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交流起來沒有壓力。
「多有多的喝法，少有少的情趣，那就少整點兒。」
服務員說：「沒事，咱們這喝不完能退，我先給你們上一箱？」
話說到這種份上，唐宋已經沒有拒絕的餘地，硬著頭皮說：「行，多退少補，那我今天就捨命陪君子了。」
餃子館生意很火爆，餃子上的比較慢，冷盤卻出奇的快。
除了搬上來一箱啤酒，服務員還拿進來兩瓶飲料，解釋道：「送的，不夠的話招呼一聲。」
老闆很會做生意，一般來說即便贈送的飲料被顧客喝光了，也很少有厚著臉皮再去要的。
人家越是敞亮，顧客越高興，肯定也小氣不了。
這年頭下館子吃飯可不是稀鬆平常，出來吃飯一般都是請客，東北人又死要面子活受罪，出門在外更不能掉鏈子。
餃子館老闆給面子了，顧客不僅要心懷感激的接受，還要把這個面子兜住。
回頭客往往就是這麼留住的。
飯桌上，只要有酒，男人就肯定有說不完的故事。
從國際形勢的風雲變幻到地方政策的宣傳落實，從非洲選舉到中東政變，從美國總統八卦到歐洲皇室秘聞......
沒有互聯網，更沒有能衝浪的手機，但酒友就是知道這些消息。
天南地北的聊著，話題慢慢轉到了張益的身上。
這也是唐宋有意為之，他不知道自己距離短片還差幾口老雪花，總之不能再拖了。
張益的酒量其實也沒高到哪去，他屬於那種典型的人菜癮大，酒量不高情緒高，這會舌頭比眼神都直。
那個在南洋辦報的二爺爺只是一語帶過，沒有濃墨重彩的提及，說到他二爺爺的長子，也就是他大爺的時候，張益嘿嘿笑道：「我大爺沒兒子，我爸有且只有我這一個兒子，所以你懂了吧。」
唐宋抱拳拱手，誇張的舉起酒杯：「失敬，原來是張老闆。」
張益擺擺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括弧，未來的。」
等唐宋給他重新把酒滿上，他說：「你想找出版社的事，艾紅跟我說了。」
看了艾紅一眼，張益繼續道：「我這個人沒有酒桌上談合作的習慣，老弟，哥就得意你這個人。這麼着，等這次任務完事了，你要是信得住哥，原稿哥帶走，拿給我大爺看看，至於後邊是什麼章程，我做不了主，現在也給不了你任何承諾。」
「信得住！絕對信得住！」唐宋站起來舉杯，唏噓道：「啥也不說了，都在酒里。」
如果張益上來就跟他拍著胸脯保證這件事交給他准沒錯，唐宋不說直接扭頭走人，以後也得減少來往，但張益表現的相當謹慎，唐宋反而放心了。
做生意，沒有三兩句話敲定合作的，那大概率上是詐騙。
其實唐宋也不太喜歡在酒桌上談生意，把交情和生意混為一談，本身就很愚蠢。
何況酒桌上的交情，也未必都是真交情。
打了個酒嗝吐出一口濁氣，張益說：「其實看着身邊的個體戶，有時候我也眼紅心熱。」
他並不喜歡記者這份職業，當初完全是為了追求艾紅才絞盡腦汁混進來濫竽充數，現在魚快釣到了，還坐在河邊風吹日晒，純屬跟自己過不去。
「老弟，哥想下海。」
唐宋不意外，這年頭下海是一種潮流，張益家裏又有這種氛圍和人脈，對他來說，這是一條不錯的選擇。
「張哥想幹什麼？」
張益說：「通訊！」
「通訊好啊！」
「你也覺得好？英雄所見略同。」張益說：「書信這種原始的信息傳遞方式具有滯后性，電話又不方便，所以......」
對視一眼，兩人默契的同時張口，說出兩個截然相反的答案。
「手機！」
「傳呼機！」
張益似乎是沒聽見唐宋的答案和自己不一樣，自顧自的侃侃而談：「傳呼機市場份額增長很快，這幾年催生了很多富翁，做代理的都發財了。」
「所以張哥打算代理傳呼機？」雖然心裏有點古怪，但客觀公正的看，傳呼機還能支楞幾年，市場依舊走高，還有得賺，恐怕這也是窮途末路之前最後的狂歡。
張益大手一揮，態度堅決：「不！要干就干大的，做代理太受氣，還得看外國人臉色，我要做民族品牌，生產中國人自己的傳呼機。」
「......」
拉倒吧！
就這還下海？
你咋不上天？
要不幹脆入土吧！
張益忽然轉過來，真誠的發出邀請：「老弟，一起干？」
「唔......」唐宋趕緊搖頭，腦漿差點搖勻。
大哥，別鬧！
你自己想死，千萬別拉着我，你知道你老弟我回來一趟多不容易嘛？
而且魏壯壯和李佳然個個又勾勾又丟丟，我這種情況跟着你一塊找死，我腦子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