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轉變
十二月底，補習班的氛圍明顯更壓抑了。
繼米寧之後，又有幾名復讀班的學生報名。
補習班的人數擴充到五十七人。
唐宋本著一隻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趕的心態，來者不拒。
何況誰能跟錢過不去。
「想必大伙兒也都聽說了，這次期末考試是市裡出題，全市聯考，成績大排名，見真章的時候到了，是龍是蟲就看這一回。」
「捫心自問，這大半個月我是用心教了，你們用心學了嗎？」
視線潑灑下去，大多數接觸的同學都目光坦然，信心十足，但總免不了個別人心虛。
「人生不以成敗論英雄，但高考就以勝負見真章，考上了，鮮花掌聲接踵而至。考不上，平時再用功也是白搭，就是這麼現實。千萬別想著肝腦塗地感動自己。」
高考之前，總有些學習學到魔障的人。
把整理出來的名單鋪在講台上，逐條瀏覽，他說：「這兩個多星期，班上進行了四次模擬考試，我把批改和講解試卷中遇到的典型問題跟大家交流一下。」
「高廣義，呂瑩和趙晨幾何解析比較薄弱，化學反應方程式記得不牢。」
「曹平英語問題很大，需要多讀多練多背，培養語感。」
「王婉麗每科都不突出，但也都沒有太大的問題，或者說你最大的問題不在學習上，你是每次考試都緊張，容易丟三落四。」
「於得水語文基礎不牢，生字生詞古詩文為什麼不背？送到手的分不要，想啥呢？」
「……」
唾沫橫飛說了好幾分鐘，撂下名單抬頭，喝了口水潤潤發乾的喉嚨，推心置腹的說道：「在座的各位和應屆考生相比是有優勢的，這也是我不中規中矩複習的原因。你們基礎比較牢，又沒有蠢的無藥可救的，到了考場，拼的就是誰發揮好，誰失誤少。」
連續多日的題海戰術狂轟濫炸，頭皮發麻的不僅僅是學生們，唐宋也有幾分心力交瘁。
但正是用這種看似最笨的方法查缺補漏，彌補不足。
這套方法是有用的，或者說這套最笨的方法恰恰是最巧的竅門。
「說點輕鬆的話題，這些日子大家做的都是市裡各個高中的月考、期中期末試卷，應該也比較熟悉市裡出題的套路了，我對這次聯考很有信心。」
同學們露出如釋重負的笑臉。
「考好了，我請大夥到迎賓樓下館子……」
話沒說完，教室里已經開始起鬨叫好了。
「打住，要是沒考好，奉勸各位有個心理準備，過了大年初五就滾回來上課，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果然，同學們不像之前那麼興奮了。
相處半個多月，了解的差不多了。
唐宋這個人，主觀、片面、標準及其靈活。
「唐老師，什麼才叫考好了？」
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提問者。
唐宋笑道：「米寧同學，你剛來不久，我原諒你問出這麼不知好歹的問題，但我不會回答。不信你問問李小龍，他就不會問出如此低級的問題。」
米寧訕笑著坐下，向李小龍請教：「龍哥，我問的有問題？」
李小龍聳聳肩，翻開卷子開始做題，頭也不抬的解釋道：「當然有問題，考好考不好，都是唐宋說了算。所以這個標準等於沒標準。」
「還能這樣？」是他沒遠見了。
李小龍笑笑沒說話，補習班的學習氛圍跟學校不可同日而語。
一個散漫隨便，一個充實緊張。
這裡不鼓勵個性，不提倡張揚，統一著裝統一態度，也統一目標。
只要適應了，似乎也不錯。
「別想那些沒用的了，趕緊學習吧。」
米寧看著自己眼前的卷子，提不起一點精神，嘟囔道：「沒心情，學不進去，反正高考考不好，全額退款。」
李小龍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翻了翻眼睛：「別傻了，這種屁話你也信？」
米寧質疑著說：「唐宋親口說的，中國人不騙中國人，高考成績不理想，全額退款。」
「他是說過，但是這句話有前提，你認真學了，高考成績不理想才全額退款，問題是你認真學了嗎？」
米寧心虛的回道：「我咋沒認真？」
上課他也聽了，別管是不是左耳聽，右耳冒。該寫的作業也寫了，抄的還是蒙的你別管。
補習班五十多人，還有兩個關係曖昧不清的小班花，他就不信唐宋還能分心注意到他這個小透明。
李小龍就知道他不服氣。
「你覺得是你聰明還是唐宋聰明？」
米寧沒說話。
他承認，唐宋是要比自己聰明那麼一丟丟的。
李小龍數落道：「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我在補習班悟出一個道理，想和別人鬥智斗勇，就必須要把對方放在和你同一水平上，絕對不能是對方沒有你聰明，只有傻子才以為別人都不如自己。底層邏輯如果不成立，推理過程再嚴謹，得出的結論也註定是錯誤的，而且錯的離譜。」
米寧撇撇嘴，很不屑的說：「滿嘴大道理，唐宋私下裡給你補課了？」
「是我自己想通了，就說我幫你打圓場合起伙來騙你老子，你說你老子知不知道？」
饒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李小龍繼續說：「我覺得你老子應該知道，他不說破可能是因為他小時候也是這麼騙他老子的，他又不知道怎麼教育你。你要是不努力，將來你兒子也會這樣騙你，你同樣束手無策。」
在這個一年四季飄蕩著煤塵的小縣城，如果不能考出去，祖祖輩輩都要經歷這樣的循環，永遠看不到出頭之日。
「另外你才來四天，德育分扣了九分，照這麼下去不出一個月，也就扣的差不多了。」
米寧這會已經不那麼嘴硬了，但態度一時間還是緩和不下來。
「德育分又不重要。」
李小龍睨了一眼，「德育分反應的是你的上課態度，這一項不及格，唐宋說你沒認真學，你有什麼反駁的借口？到時候還想退款？做你的白日夢去吧，想跟唐宋玩心眼兒，你還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