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京兆府

「可我只是一介百姓，案子定了，強迫我按了指印，芸娘的屍體也被他們處理了，說什麼都無用……」

他痛苦的搖搖頭，須臾抬頭神色中瘋狂翻湧著恨意。

「我不信，我找了許久，最近終於讓我找出了殺害芸娘的兇手。」

在場所有人一窒，齊齊目不轉睛盯着他。

王柱喘口氣，讓自己逐漸崩潰的情緒穩定。

「大人，殺害芸娘的兇手就是靖遠侯府的姜家二老爺！我在姜府門口撿到了芸娘的耳墜。她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那裏……」

他聲如泣血。

耳邊恍若回到了星越告訴他真相的時候。

那個耳墜也是那個男人交給他的。

但男人顯然不想暴露身份，他便換成了自己。

那個男人來找他時，他瘋瘋癲癲，半信半疑。

別人都說他瘋了，勸他忘了芸娘，再娶一個妻子。

但他就像是掉入了河裏的溺水之人，他對一切都抱有懷疑態度，他不信兇手是個貧弱老人。

那個男人如一棵救命稻草，不僅相信他說的話，還告訴了他真相。

他說話條理清晰，而且帶來了姜二老爺身邊的一個小廝。

小廝痛哭流涕向他懺悔，把真相一一講明。

所有跡象特徵都對得上。

他終於信了。

「那姜二就是個老畜牲，他無意看見芸娘，覬覦芸娘美色，強擄女干Yin了她，最後還扔給身旁小廝玩弄。芸娘是被他活活逼死的啊！」

平地一聲驚雷，人群中立刻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潘森心中相信他的話，面上默了默，嚴肅發問。

「你可知道公然誣陷侯府的罪行有多大？即使兇手是姜二老爺，你後續或許還會遭到靖遠侯府的報復。」

他把利害講明，希望王柱不會害怕，產生退縮之心。

不是或許，是一定。

王柱知道。

他堅定搖搖頭。

方才找他的男人說過會保護他，可他一點都不在意。

若不是一直懷疑芸娘的死有冤屈，他很早就想去陪芸娘了。

如今既得知了兇手，他就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我知道，我不怕，我不過賤命一條，如果我能為芸娘報仇，便是舍了命也是心甘情願。」

潘森被他決絕的眼神震撼，細細審視了他的表情，許久嘆了口氣。

「好，這樁冤案我幫你。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會儘力保你性命無虞。」

區區一個靖遠侯府他不怕，他怕的是那位和陛下有同袍情誼的老郡王。

可是再怕，這等惡人爛人他也要收拾，斷不能讓他繼續在外逍遙害人。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王柱嘴裏不住道謝，露出久違的一個笑容。

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人心酸。

「行了，先跟我上馬車，再好好商議。」潘森率先動作。.

王柱跟上。

車夫冷著臉色，朝四周揮揮手。

「散了散了，都散了。」

百姓們見沒熱鬧可看，失望的嘆嘆氣，頓時如同鳥獸般一鬨而散。

不過還有那等極愛看熱鬧的人在馬車后偷偷跟着。

馬車裏潘森給王柱倒了杯茶。

「這件事我希望你告御狀。」

「告御狀？」王柱一臉迷茫。

「對，告御狀。」潘森細細給他解釋。

「你妻子的案子已經結案，你也簽字畫押過了，即使告到京兆府尹要求翻案也十分困難。而且靖遠侯府背後有一位郡王。若是他要保人，極有可能成功。」

王柱獃獃聽着。

潘森手指沾了沾茶杯，在漆面上輕輕一劃。

「你眼前的路唯有一條。只有告聽陛下，交由陛下為你做主，姜茂才能得到應有的懲罰。」

王柱耳邊回蕩著最後受到應有的懲罰那一句，他眼中倏然燃起火苗。

「告，我告御狀！大人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只要能為芸娘報仇！」

桌面上淺淺的濕痕很快散去，潘森繼續道。

「告御狀的前提是先挨上五十軍棍。你……」

「我可以。」

王柱不假思索回答。

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惜。

「好。」

星越暗中盯着，發現按所想進行。

輕輕一躍，轉去宿來和姜家有仇有怨的世家。

他用不同的筆跡提前寫好了信，加上塞進了信封里姜家大夫人私放印子錢的證據。

輕飄飄放入主家的書房，故意弄出動靜，隨後幽靈一般消失的無蹤無影。

門外的小廝聽到動靜急匆匆闖進來，只看到了桌上明顯的書信。

立刻捧著書信去找自家老爺。

那幾人一看，先是大驚，接着派人去查是否屬實。

心裏開始琢磨到底是誰看姜家不順眼送來這些。

「你說到底是誰看姜家不順眼，故意送來證據想讓我們對付他們。」

其中的禮部侍郎蔣斌想了半天，連個懷疑對象都沒有，捋了捋鬍子悠悠開口問身邊的管家，表情卻是高興的。

管家同樣摸不著頭緒，謹慎的回答。

「奴才也想不到。不過這封信咱們是留着交出去，還是給郡王爺送個人情？」

他們老爺素來和靖遠侯姜庭不和，平日裏礙於老郡王一直隱忍。

今日即使得到了姜庭夫人觸犯律法的證據也不好直接拿出。

他如此說，只是為了提醒，怕大人一時得意做出得罪人的事。

蔣斌方才還得意的表情立時僵住。

他疏忽了，居然忘了郡王這一茬。

姜家還不能動。

正當他打算把信放起來，裝作沒看到時，忽然有門房喜氣洋洋一路小跑進來。

「大人，大人！靖遠侯府的姜二老爺被人告了。狀告人在街邊哭訴申冤，潘御史還陪着狀告人一起去了京兆府。據說要告的是御狀！」

門房三言兩語把事情講明。

驚動了陛下，不管是真是假姜家都沒有好果子吃。

更何況這是真的。

蔣斌和管家對視一眼，他們平時在圈子裏也曾有所耳聞姜二的癖好和行徑。

心知這是要把姜家往死里整。

畢竟陛下愛民且極看重名聲，眼裏容不得沙子。

姜家這次是在劫難逃，便是郡王出面也無力回天。

他笑笑，捏着手裏的信。

「看來這信倒是不用收起來了。」

管家點點頭，八字鬍上翹，眼裏精明的光芒一閃。

「如此大人只要在合適的時機把證據呈上，便可為姜家添一把火。」

「最好火燒的大一些，把姜家付之一炬。」

蔣斌緩緩接話道，心中大仇得報的暢快感越來越強。

「給我備衣。我要準備準備去今日的晚宴了。」

「是。」

潘森陪着王柱在京兆府敲了皇帝鼓。

那鼓黃面圓大，鼓槌重二十幾斤。

王柱拾起鼓槌，不疾不徐的敲下去。

巨響聲彷彿天空在打雷。

一聲聲敲在了每個人的心上，敲得人心裏發顫，聽得每個人心中都是沉重的。

他才敲了四下，京兆府尹就慌亂的從府里衝出來了，身後還跟着主簿和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