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集 小子天成 第四章 土遁

第一部 第一集 小子天成 第四章 土遁

丁原被桑土公夾在肋下,象是上了鐵箍一樣半點動彈不得。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只聽見四周「沙沙」的聲音不斷。

剛才他還想張嘴說話,可是迎面一把泥沙直灌嘴裏,只嗆的半天喘不過氣。那邊的蘇芷玉也沒了動靜,想來也有同樣遭遇。

雖然眼睛看不清楚,丁原心中明白自己恐怕被人拽進了土裏。可是為什麼自己雖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卻沒有氣暈的感覺?而那人又怎麼可能在地下穿梭?

短短的半個晚上,丁原已經見到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也許比許多人一輩子見的怪事更多。

傳說里的劍仙還有各色妖魔鬼怪紛紛亮相,他們的目標無疑是蘇真夫婦,但除了碧落山的人敢正面對撼外其他人則把目標放在了蘇芷玉身上,自己也就跟着受了無妄之災。

他心中倒不是如何害怕,但一想到抓住自己和蘇芷玉雖不知道是何人,也必定是沖着蘇真夫婦來的。若然對蘇芷玉不利,自己便有負所託。腦筋急轉之下不停的動着脫身念頭。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丁原眼前一亮,人已回到地面。

他的眼睛長久未見光亮,此刻出來本需要一段適應。但是好在外面也沒有什麼光亮,依稀藉著月光看清是一座黑蒙蒙的土地廟。

「爹爹,快來救我啊——」蘇芷玉突然哇的一聲哭起來,丁原不怎麼樣倒把桑土公嚇了一大跳。雖然這裏已經是城外一座廢棄的土地廟,平日周圍也沒有人家。但如此動靜萬一落在同道耳朵里,豈不給自己招來麻煩。

他一聲低喝道:「不,不許哭!」

哪裏知道蘇芷玉卻哭的更加響亮,他自然不明白蘇芷玉從小被嬌生慣養,夫婦有時見她調皮也會斥責,但只要自己一哭必然萬事大吉。如今身處險境,本能的又用上看家本事。

桑土公無奈,鬆手扔下丁原,這才騰出手來捂住蘇芷玉的小嘴,恐嚇道:「你再——哭,我,我就把你給——宰了!」

丁原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原先被無憂丹癒合的傷口差點再次斷裂,只疼的他冷汗淋漓。但他硬是不吭聲,反而譏笑道:「你連話也講不明白,居然還敢出來混。」

桑土公象只被踩到尾巴的野貓,一跳多高叫道:「誰,誰說我,不、不、不會說話的?啊吆!」

原來一個不留神,手上被蘇芷玉狠狠用小嘴咬了一口。

他的手一挪開,蘇芷玉便叫道:「你這壞蛋快放開我,不然我叫爹爹來揍你屁股!」

似乎在她心目里,打屁股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刑罰了。

丁原嚇了一跳,怕桑土公報復甦芷玉,於是朗聲道:「不要欺負小女孩,有種你沖我來!」

桑土公象拎小雞一般拽著蘇芷玉,朝丁原嘿嘿一笑道:「看,看不——出,你小小,小小年紀,還——挺講、講義氣。」

丁原毫不畏懼的望着桑土公,雖然對方伸一個手指頭也可以要了他的命,但那又如何?反正自己是賤命一條,在這個世界上再無親人。即使是死了,不過是天陸少了個無名的小混混而已。

誰又會為自己流一滴眼淚呢?

活着又有什麼好?丁原不知道。自從失去了母親,他顛沛流離,嘗盡各種辛酸,從未有一天真正開心過,這樣的活着,沒有任何目的的活着,對於丁原來說其實亦無絲毫留戀。

他不過是為活而活罷了。

他毫不相讓的回敬道:「我也看不出,你這麼大年紀了還做偷雞摸狗的事情。」

桑土公的圓臉漲的通紅,梗著幾乎看不見的脖子道:「我桑土公活了一百五十多歲,殺過人,放過火,卻從不**鳴狗盜之事!」

他情急之下,這一句話居然說的十分順溜。

丁原輕蔑的道:「算了吧,你。躲在人家床底下,乘大人不在就把人家女兒頭來,這又是什麼?」

桑土公憋的臉更紅了,卻說不出話來。他為人雖然怪僻,但也絕不肯昧心而言。丁原雖然年紀不到桑土公的一成,但靈牙利齒又佔着事理,硬叫對方回不上話來。

丁原反倒不着急了,慢條斯理道:「你若真的有種,不妨把小女孩送回去。等她爹娘回來真刀真槍拼個痛快。」

「不,不行!」桑土公這次卻回答的痛快。

「為什麼?」

「我,我」桑土公「我」了半天才小聲道:「我打不過他、他們!」

丁原見他的樣子不覺好笑,心中感到這個傢伙雖然腦筋直了一點,但也不全是壞人。如果自己設法打動他,說不定可以救下蘇芷玉來。

蘇芷玉聽桑土公親口承認不是爹娘對手,不由得心中驕傲,說道:「大壞蛋,你若再不放了我,等我爹爹找來,小心把你屁股打開花!」

桑土公嘿嘿一笑道:「有,有你在我——手上,我、我不怕、怕!」

丁原故意嘲笑道:「原來你這人連當惡人都當的沒種,非要依*人家的孩子才敢和蘇真夫婦叫陣。」

桑土公急道:「你,你這娃娃懂——什麼?我,我這叫智取!」

「智取?」丁原哼道:「你這方法愚蠢透頂。就算一時要挾了蘇真夫婦,等人家要回孩子回頭再找你算帳,你一樣完蛋。」

「我,我會叫他們——立下、下一個、個毒誓,」桑土公說話自己吃力,聽的人更加吃力:「蘇真——他素來,講、講信譽,我——我不怕,他反悔!況——且,我、我只要——鑽進土裏,他也拿——我沒、沒辦法。」

桑土公雖木吶,但也懂得認死理,一旦認準的事情別人誰也說他不動。丁原心中暗暗焦急,也不知道蘇真夫婦是否擊敗碧落山的人,又是否能夠找到這裏來?

蘇芷玉小嘴一撇,不服氣的道:「會象老鼠一般的鑽洞就好了不起么?要是我爹爹來了,就算你鑽進地里他也能把你揪出來。」

桑土公顯然對自己的土遁極有信心,聞言反駁道:「吹——吹牛!」

「小孩的話是最真的了,你的那點微末功夫又怎麼是蘇真的對手?」土地廟裏又多了一人的聲音,聽起來無限嬌媚,卻偏偏出自男人的嗓音。

「我勸你還是把人交給我吧,桑土公。」

桑土公臉色一變,叫道:「耿無行!」

這三個字念的又難得的清晰,可見他對來人十分忌憚。

不等丁原蘇芷玉說話,桑土公一手一個夾起他們,身上黃光一閃,口裏念念有詞,人又往土裏鑽。

事實上他完全可以不顧丁原死活,方才在客棧因為吃不準誰是蘇芷玉故才兩個一起抓來,如今已經知道蘇芷玉是誰的情況下完全可以只帶着她一人逃生。可偏偏桑土公就是死腦筋,既然抓了兩個人來也就要帶着兩個人逃。

丁原的身子剛剛沉下地面,就聽見耳畔「轟」的一聲悶響,眼前綠光一閃刺的眼睛生疼,人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拋回地面。

此刻桑土公自身難保,手也撒開。丁原與蘇芷玉一左一右在半空裏翻滾幾圈,那蘇芷玉竟然迅速穩住身形,輕飄飄的落地,原來是情急之下用上了母親傳授的「水天一色」身法。

雖然她年紀幼小,身法不怎麼到家,但應付這個場面也還夠了。

苦的是丁原,他重重摔在地上,仰面朝天,險些疼昏過去。如果不是體內的無憂丹化解成的真氣保護着他,就這一下也會要了他半條小命。

蘇芷玉一聲驚呼,腳一落地也不管來了什麼惡人,衝到丁原身邊叫道:「丁哥哥,你沒事吧?」

那邊桑土公亦是站住身形,梗著幾乎沒有的脖子叫道:「小子,你沒死吧?」

丁原心頭一動,暗想那小女孩也就罷了,這桑土公似乎也不儘是惡人。但嘴裏卻只哼了聲算作回答。

桑土公聽見丁原的哼聲也放了心,不知道為什麼他頗喜歡這兩個孩子。也許是多年隱居十分寂寞,有這麼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和自己鬥嘴也是一樂。

耳里就聽那耿無行得意的「嬌笑」道:「我說你逃不了的,桑土公。」

桑土公雙手握住三棱梭,口中喝道:「兩個——娃娃閃、閃開!」

耿無行一身花枝招展的綵衣裝着,在夜色里看起來十分扎眼。他的容貌也算俊俏,可惜媚氣太足,甚至全身都散發着女人獨有的香味。從年紀來看,耿無行也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但是對於修行之人來說,容貌絕對不能用來推算年齡。事實上,耿無行的歲數早過百歲,與蘇真乃同一輩分的人物。

他的右手握著一八白玉摺扇,正在輕輕搖晃。在那扇上畫着九個極盡妖嬈的女子,神態嫵媚卻透著一股鬼氣。

桑土公如臨大敵,目不轉睛的盯着耿無行。儘管從年歲上說自己比耿無行高出一輩,但真實的實力耿無行卻在自己之上。

他出自天陸北疆天峰山忘情宮門下,其師楚望天是當今魔門頂尖高手,曾經與蘇真等人在百年前並稱魔道十大高手。如今的忘情宮在他的調教下已經成為魔道三大門派之一,勢力之大連正道的七大劍派也為之側目。

耿無行是楚望天三大弟子裏最小的一個,修為雖然也居於最末,但在天陸群雄中已足以縱橫。尤其是他手裏的九幽白玉扇為楚望天親傳,威力更是不容小覷。桑土公雖然號稱天陸九妖之一,但著名的是他的土遁之術而非真正功夫。

「桑土公,把那個孩子放下,我可以饒你一條老命。畢竟你多年修行也不易啊。」耿無行悠然說道,好象已經認準桑土公不是自己對手。

桑土公怎肯甘心?他一咬牙道:「我、我決不!」

「那可就是你自找的了,」耿無行篤定的拿着摺扇一搖一搖,半點也不着急,就象帽抓老鼠一般。

桑土公土遁之術被破,就只有依*硬拼。他知道要是等耿無行的九幽白玉扇出手自己絕難討好,於是先發制人,手裏黑油油的三棱梭一聲呼嘯,化作一道黑光直刺耿無行。

耿無行的身子動也不動,只是手裏摺扇猛的一搖,自那扇面上颳起一道黑色的陰風,「忽」的一聲沖向三棱梭。

那三棱梭似遭遇極大阻力,在空中不住顫抖,雖沒有回退卻也無法再往前。

只是這麼一個照面,兩人的高下已經顯而易見。

那邊蘇芷玉可管不了許多,輕聲問道:「丁哥哥,你有沒摔疼哪裏?」一雙小手就要扶起丁原。

丁原只覺全身劇痛哪裏能動?他低喝道:「你別管我,快乘這兩人廝殺趕緊逃走,去城外找你爹娘。」

「那你怎麼辦,丁哥哥?」

丁原咬牙忍着疼痛道:「他們要抓的人是你,我不會有事。」

蘇芷玉猶豫道:「可我不能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裏啊?」

丁原心中道:「這個小女孩人雖不大,心地倒也不錯。但願她張大了也是這樣。」

這時聽見桑土公傳來一聲大吼,原來是他的三棱梭已被陰風吹的滴溜溜在空中打轉,眼看就要抵擋不住了。

那邊的耿無行卻好自以暇,不緊不慢的扇著摺扇。

丁原心中一急道:「快走,不然就晚了!」

「我要照看你!」蘇芷玉這次回絕的更加乾脆。

丁原沒想到這個小女孩一下子變的如此固執,藉著夜色看見她嬌美的小臉蛋,心裏卻不由一酸。暗道:「她的父母都是傳說里劍仙一流的人物,將來她也必定會成為神仙一般的少女。我又算什麼?我不知道我爹是誰,也不知道娘到底死了沒有?在別人眼裏不過是個小無賴罷了。即便是今晚死在這個破土地廟裏,絕不會有人為我哭上一聲,反倒是許多人要拍手稱快,慶幸城裏又少了一個我這樣的小混混。」

想到這裏且悲且怒,奮力用手一推蘇芷玉道:「快滾,我不要再看到你。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淪落到這個田地!」

蘇芷玉一怔,大眼睛裏淚光盈盈眼看就要哭出來。丁原實在不明白她哪來這麼多眼淚,當下也不理她。

誰知道蘇芷玉並沒有哭,更沒有離開,反而用手一抹眼睛,輕聲道:「丁哥哥,雖然你對我這麼凶,我卻知道你是為我好。爹爹和娘親從小就教我做人不能忘恩負義,你為了我變成這個樣子,我怎麼能夠說走就走,不管你的死活?」

丁原心中只有苦笑,面對這麼一個自作多情的小女孩他也只好甘拜下風。

這個時候場上形勢又有變化,桑土公見三棱梭無法克敵,索性收回手中。那耿無行更是得意,用陰陽難辨的嗓子道:「桑土公,你現在滾蛋還來得及,我一向有好生之德,你若是遇見我的兩位師兄怕現在已成死人了。」

桑土公一陣喘息,結結巴巴道:「小、小狗莫要——猖狂、猖狂!今、今天,你——爺爺跟你拼、拼了!」

話音一落,三棱梭猛然插進土裏,足足有三尺之深,梭桿上黑油油的光華來迴流動,嗡嗡的亂顫。

「裂地刀!」

轟的一聲,地上飛沙走石,土地廟也連晃好幾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自三棱梭插入處應聲而開,寬度足足有一丈多。那溝渠閃電一般朝耿無行的腳下延伸,裂開的地縫之中無數亂石激射向半空,聲勢異常驚人。

耿無行不敢怠慢,身形一晃起到半空,向是有人用繩子吊著他一般搖搖晃晃就是不下落。他手中的摺扇也憑空捲起一股黑色的旋風,將射向自己的飛石一一裹在裏面,不停的繞着自己的身體打轉。

但那地下射出的亂石竟然象無休無止,足足半盞茶的功夫也不見減弱,在耿無行身邊旋繞的石頭越來越多,到最後幾乎把他整個人全包在其中。

丁原與蘇芷玉固然是看的目瞪口呆,從內心深處居然也希望桑土公獲勝。尤其是耿無行不男不女的樣子着實招人討厭,相比之下桑土公雖然也長的古怪些,人卻還算不錯。

但世事往往事與願違,突然聽見耿無行一聲「嬌叱」,九幽扇黑光大盛,土地廟裏颳起一道道可怖的陰風,幾乎令人無法站住腳。

那圍繞在他身邊的亂石轟然一聲四散而飛,砸得到處都是,有一塊險險落在丁原頭上,卻被蘇芷玉用小手輕巧的一撥彈開。

丁原心裏更是難受,暗道:「連這個小女孩都比我有本事,可笑我居然還大言不慚的向蘇真夫婦允諾保護他們的女兒。其實我不過是個沒用的傢伙罷了。」

復又想到:「若是當年我哪怕有小女孩這般的本事,又怎麼會被巴老三他們欺負,娘也不會死在他們手裏。即便是我現在學得這樣的功夫,也可以找巴老三報仇血恨。可是,又有誰肯教我這個窮小子呢?」

他在這裏思緒萬千,那邊的桑土公卻面臨生死關頭。

原來耿無行破解了裂地刀后雖然身上無傷無痛,但原本自以為十分風流倜儻的模樣多少顯得有點狼狽。

他這數十年來呼風喚雨,正魔兩道的人物對他多數敬而遠之,何時受過這份氣?惱羞成怒之下竟然口念真言,運起全身十足的功力,施展出師門的絕技「九幽魔煞」!

但聽陰惻惻的嗚咽連聲,扇面上那九個美女竟然飄然飛天,在空中結成九曲大陣,或懷抱琵琶或手舞羅帶,形態各異。她們的身影輕飄飄有如鬼魂,渾身散發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死氣。

丁原與蘇芷玉都瞪大眼睛望着那半空裏漂浮的九名美女,卻並不曉得其中厲害。這九名女子原是百年前的冤魂,被楚望天以九幽陰火煉化,收到了扇中。一旦念動真言將她們的魂魄放了出來,何異於是將九個魔煞一起放到了人間。

耿無行繼承乃師衣缽,在九幽扇上苦心修行近一個甲子,直到最近才練成了九煞齊出的最高境界。沒有想到第一個下手開刀的居然不是什麼名門正派的高弟,而是桑土公這個老魔頭。

桑土公臉色大變,他自然明白其中厲害,卻沒有想到耿無行居然也練就九煞齊出。那九個女鬼冤魂也不急於朝桑土公發動攻擊,卻在他周圍翩躚起舞,嗚咽而歌。

桑土公一咬牙道:「好,好你個——耿無行,你、你有九煞齊、齊出,我也和——你,拼、拼了,這條老命、老命!」

他的手中三棱梭驀然飛起,在空中不停的旋轉,到最後形成一團黑影。

耿無行笑道:「桑土公,你在耍雜技么?」

桑土公也不回答,臉上一層淡金色的光芒越來越濃,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滴答落下,嘴裏不停在叨咕什麼。

耿無行發覺有些不對,驚疑道:「桑土公,你要幹什麼?」

桑土公的眼睛猛然睜到最大,哈哈一笑說:「我、我跟你拼、拚命!」

他頭頂的三棱梭轉的愈加快了,帶動起周圍的狂風大作,將蘇芷玉與丁原直吹的朝旁邊閃。

耿無行不敢再等究竟,手中的扇子搖成一陣白影,嘴裏發出一聲尖嘯。空中的九個女子聞風而動,齊齊朝桑土公殺來。

桑土公理也不理,低低吼叫道:「桑土公!」

聽聞此言,耿無行的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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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劍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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