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1箭

「該死！」柯蘭抱着腿咒罵了一句。

「呼，終於上來了。」曼恩擦著汗，又走向梯子，「我下去把裝備弄上來。」

「叫傑西蒙過來，我感覺我的骨頭錯位了。」

「傑西蒙？」新兵想起之前的闖入，那結果絕不算好i，「還是算了吧，說不定他正忙着呢。」

在新兵搬運裝備時，韋德隊長也把馬趕進了屋裏。這不是件易事，但他還是沒花太多時間。

隨後老兵又與新兵把貨車推到了門口，只留一條需要側身通行的縫隙。若是狼人想要通過，不挪一挪貨車是不現實。

而這一切都被在樓上觀察的柯蘭看在眼裏。他的結論與韋德一樣，這確實是射擊的好位置。

窗口的大小隻夠一人架弩，但一左一右輪流射擊似乎也可行。後方有河，狼人應該更傾向於從前門的空曠地帶進攻。他決定自己盯前窗，把後窗留給曼恩。

五人餘下的銀弩箭約有三十多支，可以說是綽綽有餘。只要下面的同袍能牽制住對手，柯蘭有信心叫那狼人有來無回。

等曼恩回到閣樓上時，黃昏已到尾聲了。柯蘭大致說明了自己的想法，二人就背對背地守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趁之前功夫，韋德把餘下的火把圍着磨坊擺了一圈，貨車周圍更是格外留心。

他正在點燃其中的幾個，事到如今他也不必擔心光亮太過醒目。

反正憑狼人的嗅覺根本不可能逃脫，倒不如以此為挑釁將他們引過來。

黑暗最先將柯蘭與曼恩包圍。他們甚至摘下白袍降低注意，黑漆漆的屋內只有銀箭頭在反著光。

韋德靠在貨車旁，正把兩條銀鎖鏈纏在小臂上。

這本是用來對付吸血鬼的，對付狼人就略顯疲軟了。狼人渾身生毛，接觸不到皮肉白銀就沒有效果。

但要是到了萬不得已時，把這東西綁在拳頭上毆打狼人的面部還是很有效的，只是這種情況實屬罕見。

終於太陽完全落山了，月亮升了起來。

緊接着就是一聲狼嚎傳來，讓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韋德拿起銀劍盾牌，立在了貨車前。

「那小子應該把問題解決了吧？」

老兵在心中想到，「再怎麼天真，真到了該下手的時候總不會再犯蠢吧？」

後門有傑西蒙看着，他自己只要守好這前門就行。不管來多少，只要有他韋德在任誰也別想進入這磨坊。

察覺到黑暗中的聲響，韋德舉起了盾牌。老兵看見一個黑影遊走在他視野的邊緣，像是在試探，也像是挑釁。

「只有一個？」老兵滿是疑惑，「怎麼想也不可能，換言之後門那裏也會被襲擊。」

閣樓中的射手沒發出半點兒動靜，只是靜靜地藏在暗影中。

「第一箭總是最關鍵的。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絕不會暴露自己的存在。」老兵回想起自己對他們說過的話，「等待着時機，一箭必殺。強如狼人被射穿了腦袋也一樣會死。」

漸漸地，那黑影繞着圈開始向正門靠近，火光下韋德逐漸看清了它的樣子。

強壯，就算是按狼人的標準也十分強壯。它正以巨狼的形態四足行走，遠遠看去可能會被認作一隻灰熊。

沒一會兒它就揚起前肢，轉為雙足而立。全身的肌肉骨骼開始突兀地位移變形，快速調整為更適合戰鬥的姿態。

韋德估計，這傢伙的人狼形態足有七尺高。他的胸膛上還插著兩根折斷了的弩箭，

左手的手掌也斷了半隻。

這就是那個在之前的襲擊中格外兇猛的狼人。韋德砍斷了他的手掌，兩人也算是結下樑子了。

狼人慢步向他走來，喉嚨里正發出低沉的咆哮。韋德也向他走去，他已經預見了無數閃躲和退避，他可不想那麼快就被逼到牆角。

「五十步……」老兵心想，「我應該慢一點兒，引他進入最佳的射擊距離。」

老兵放慢了步子，與之相對的狼人卻由慢走轉為了小跑。它的眼中閃爍著殘忍的殺意，那不單純是冷漠的狩獵者的眼神，還有些憎恨與復仇的意味。

「準備好了嗎，柯蘭？」看着發起衝鋒的狼人，老兵在心中暗想，「我可全指望你了。」

他舉起盾牌，在心中暗數着：「三、二、一……」

狼人一躍而起，張牙舞爪地要將獵物撕碎。韋德不敢寄希望於區區一面盾牌，立馬把身體壓到一個難以想像的程度，藉著盾牌的保護從狼人身下滑過。

射擊沒有到來。

狼人轉過身，又開始謹慎觀察面前的老兵。韋德滿是疑惑，但還是心存幻想。

「剛才一定是角度問題。現在狼人背對窗口，我只需要牽制住他，柯蘭便會射擊。」

時間緊迫，老兵未敢猶豫。

他大跨一步縮短距離，試探性地朝狼人面部發起佯攻。

狼人沒有閃躲，動作驚人。

他稍抬手臂，只用健壯的小臂擋下了銀劍的斬擊。劍刃被卡在它的手臂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白煙升起，狼人卻未露痛苦，只是齜牙咧嘴像是在嘲弄敵人一般。

韋德大驚，忘了后招連忙後退。

「聞所未聞，從沒聽說什麼狼人能用皮毛和肌肉抵擋劍刃。」

他又用餘光瞥了眼樓上的窗口，那裏還是一片漆黑。

「媽的，-射擊支援在哪兒？必須要有足夠強的穿透力對付這隻狼人。」

「你不打了嗎？」那狼人突然開口，粗啞的嗓音中滿是不屑。

韋德沒有回答，只是抬了抬手中的橡木盾。

「現在到我了。」狼人壓低身子分開爪子，金色獸瞳正因血腥狂暴而逐漸擴張，喉嚨中的低吼如同戰爭的號角。

「狩獵開始。」

——

柯蘭守在窗邊，看着遠處的狼人正不斷靠近。

「一隻，很大。」他輕聲說道。

「沒有人影。」曼恩回答。

只有一隻？柯蘭懷疑地自問，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可能。

但這隻的個頭確實不小，他在高處俯瞰更是看得清楚。

這麼大一隻老頭子自己肯定應付不了，還是得靠自己。看那傢伙身上插的弩矢，似乎都沒傷到他的臟器。

第一箭必須要擊中面部。

「四十步，他開始加速了。媽的，我必須要射中。」柯蘭調整呼吸，憋住一口氣，「三、二……」

一聲悶響打斷了他的專註，是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

他茫然轉過頭，看見一個渾身黑毛的生物正向自己衝來。

「搞什麼……」

隨後，柯蘭發覺自己撞穿了儲物間的木門，正躺在木屑中吐血。自己可靠的機弩正躺在原本應有門框的位置，和他大眼瞪小眼。

雙耳嗡嗡作響，胸口疼痛難忍。此時他已不再惦記那必須要射中的一箭了，只有一個問題縈繞在他的心頭：

「搞什麼鬼？那傢伙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