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迂腐之人，怒責
朱由檢望著眼前的他，卻冷笑了一聲，不經意間的將手中幾個奏本扔在了曹化淳面前。
「瞧瞧，這些是怎麼回事？」
曹化淳眼神疑惑的撿起這些奏本，一一查看，卻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驚惶不定，兩隻手都在顫抖。
這幾封奏本，基本都是清流官員向皇帝告他的黑狀。
朱由檢語氣平靜的背誦著奏上的大致內容：「你私通閹黨，欺壓魏忠賢府上的家奴和下人，朕不過是讓你暫住於魏府，你倒好，把那兒當成自己家了，連牌匾都換了，還想要長久居住不成？」
「還有，你這才剛上任幾天，就貪掉了多少魏忠賢的家產？」
「你這個樣子，讓朕如何提拔你？」
朱由檢恨鐵不成鋼的望著眼前的他開口呵斥。
曹化淳如夢初醒，眼神中充滿著焦慮和恐懼，「皇上，奴婢辜負了您的期望，實在該死，您儘管治我的罪吧。」
「治罪？」
朱由檢又氣又好笑，「治你什麼罪？」
「貪墨錢財，侵佔家產。」
「司禮監秉筆太監外加東廠提督，縱然身居兩個官職，但要想在京城的繁華地帶買上這麼一處大宅子，也至少不吃不喝二十年的俸祿才勉強足夠。」
「可像是這樣的宅子，魏公公名下還有幾處，他哪來這麼多銀子？」
「若要治你的罪，那麼就該先治魏忠賢的罪。」
「這些錢，不是你該拿的。」
曹化淳恍然大悟，「皇上，咱家，這就把銀兩都上交給戶部，把這些年魏忠賢貪墨的銀兩，全都交還給朝廷。」
「難得你有這份心，朕心甚慰。」
朱由檢簡單掃視了他慌亂的情緒和恐懼的表情，又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魏公公不是君子，你也不是，閹黨們更不是，所以你們撈點額外之財，養家糊口，朕都能理解。」
「這些銀子，你儘管放心拿著，這段時間，朕去陝西一帶災區進行巡查，由你管理朝廷上下事務，總有用得著的地方。」
曹化淳連忙拒絕道：「皇上，您別這樣，奴婢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這銀子乃為魏忠賢貪污之贓款，奴婢如今身受皇恩，如何敢私下收納？」
「這在本朝，歷來都是殺頭之大過哪。」
他低著腦袋，卯足了勁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朱由檢正坐在面前的地方喝著茶水，豈料剛喝一口，就停頓在那兒。
一杯涼茶水猛的澆灌在那曹化淳臉上。
曹化淳如夢初醒，倒吸一口涼氣，卻能清晰感受到皇上的怒火，還有一點，就是自己的小命也許難保了。
除了這些他什麼都想不到，甚至連自己的死因都不清楚，但如今觸犯了龍威，他已是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曹化淳，朕要如何才能和你說的明白？」
朱由檢急的差點兒沒下旨將他拉出去砍了，不過左右一想，還是壓下了脾氣來，「當是朕把這些銀子，賞你了。」
「奴婢不敢要。」
經朱由檢一番茶水澆灌，本就不理解聖意的曹化淳，此時此刻變得更迷糊了。
「因為這是死罪哪。」
在他看來，皇上是在說氣話，如果自己要了，日後定然是死罪一條。
可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已經說了要把銀兩上交，為什麼皇上還是執意要將賞給自己？
「你不收這些銀兩，就給朕從哪兒來，滾哪兒去。」
曹化淳懵了。
但以他的經歷，還有貴人加恩師王安的教導，都告訴他，在大明朝，最不能碰的，就是貪污納賄，私下可以，但當著皇帝的面干這些腌臢事兒不行，雖然明裡不說，但早晚得掉腦袋。
朱由檢破口大罵道：「你以為朕從那麼多太監裡頭找出你這麼個人才來，就為了抄掉魏忠賢家中那些家產？」
「你以為只要抄去了魏忠賢家產後，朝廷就能幹凈，天災人禍就能自解了？」
曹化淳一愣一愣的，「請皇上明示。」
「你不花錢給好處，那些閹黨如何肯聽你的？」
「沒那些閹黨，你如何去應對那些清流文臣？」
話已至此，朱由檢只好又提醒道：「銀子是用來花的，不是用來屯著的，國庫空空，不代表著無銀可用，而是該花的，該用的，都已經落到了實處。」
「你手裡頭沒屯銀兩，沒有家產，仗著九千歲的威名，便不怕被人抓住把柄，理應該要比魏忠賢乾的更得心應手一些，可朕沒想到，你偏要自個兒來趟這攤渾水。」
「罷了。」
朱由檢轉過身去，聲音卻又變得語重心長，「唉，人皆愛財，你曹化淳也不例外，打擊貪污腐敗是沒錯，但你要知道，朕和本朝歷代先帝所面臨的處境，大不相同。」
「試問現在，哪個大臣們不貪銀子？」
「朕若真是見一個殺一個，那麼所有人都得死了，朝廷殺個乾淨，國事誰來執行？」
「朕理解你們，你也得理解朕，不要苦苦相逼，陳詞舊法，到這時候，也應當有所更改了。」
「朝廷盛行募捐，其實就是建立在這一大群貪官的基礎上，朕給你們一個台階下，捐銀，相當於把貪污的銀兩趁國難交還給國庫，以免除罪行，反獲忠名，這也是朕的本意。」仟韆仦哾
「可有人非但抗拒募捐，還公然的抵制募捐行為，難道朕讓這些貪官把貪的錢吐出來以資國用，還錯了嗎？」
「朕讓你來接替魏公公的位置，除了提督東廠，入司禮監秉筆以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職位你漏掉了，那便是募捐會長。」
隨著朱由檢開口說完這句話后，曹化淳眼神疑惑的望著他，好似有些明白了。
「懂了？」
朱由檢見他故作思索的模樣出口問說。
「懂了。」
曹化淳略加思索的點頭說道。
「只是皇上，若那些抗拒募捐的大臣們仍然不募捐，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讓你來，就是辦事兒的，結果你倒好，事事還要向皇上請教，要皇上拿主意？
朱由檢語氣中含著一絲諷刺的開口說道，旋即便是轉過身，走了出去。
曹化淳嚇的身子都在顫抖，他慢慢走出殿外，瞧著外頭陰冷的天氣，更是覺得身子有些許不適。
彷彿大難臨頭，分分鐘就要被黨爭風暴，給碾的粉身碎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