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又是一天繁重的活計，這一次葉未眠沒有被選到去燒火，而是去後面屋子裏磨豆腐。

廖家對外的營生就是賣豆腐，一來可以給他們做掩飾，挑着擔子走街串巷不會被人懷疑。二來也是掙些錢。反正幹活的不是他們。

都說世間有三苦，撐船，打鐵，磨豆腐。

葉未眠沒有撐過船也沒有打過鐵，但是很認同磨豆腐是個累活苦活這個說法。

等到晚上的時候，她已經精疲力竭，原本還想和昨晚一樣再去往門上抹上一些黃鱔血。但是實在是沒有力氣起身了，一躺下就睡得死沉死沉。

然而她不知道的事情，真是因為此，救了她一次。

廖婆子和廖老頭覺得事情不對，於是今晚兩人都沒有睡，也沒有點燈，而是關注著整個院子裏的情況。

當然大家都沒有動靜，只是到了深夜，咚，咚，咚的敲門聲又響起來了。

「老頭子，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難道是冤魂……」

「閉嘴！俗話說鬼怕惡人，活着的時候咱們都不怕，現在都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看樣子不管外面的是什麼東西，都進不來。幸好咱們家的門都是法師做過法的。」

「可是，可是這樣每天都來，那我們哪裏還有安生的日子過啊。」廖婆子心裏忐忑，要是擋不住呢，他們家做這樣的事情，自然是怨氣甚重，不是做鬼可以用怨氣修鍊的嗎。

到時候鬼越來越強，他們這門總有擋不住的時候。

「先，先等天亮再說，天亮后我去找神婆看看。」廖老頭心裏也是虛的。不過今天他已經不敢再出門查看了。

只能和廖婆子一起縮在被窩裏等待天亮。

等到葉未眠被傍邊的人搖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今天婆婆和老爺子一大早就出門去了，據說是去城裏了，翠兒姐姐，你說是不是，是不是我們都要被賣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對着翠兒抹眼淚。語氣中都是惶恐。

「哼！賣就賣了唄，反正待在這裏也是生不如死，還能有比這更難待的地方嗎。大不了一死。」另一個鵝蛋臉小姑娘一臉的不在意。

葉未眠低頭沒有參與進去，心裏想着有些地方就是能夠讓人生不如死。所以還是要自救，廖婆子和廖老頭不在，那下一步計劃可以開始了。

今天葉未眠又被分到廚房，看到對她笑着的翠兒，葉未眠下意識的回了一個傻笑。原主不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是性格老實，嘴巴緊。在這些『乾女兒』里算是比較孤僻的一個。

翠兒則是相反，她年紀是她們中最大的，有意無意的護著這些小姑娘。特別是原主。

原主不知道原因，葉未眠也沒有問過。

「哼，偏心！」一個不服氣的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不過不管是未眠還是翠兒都沒有理會。未眠知道說話的就是那個鵝蛋臉姑娘，她的名字是三丫。是廖婆子口中能夠和她一樣賣到青樓的女孩子。

都是天涯苦命人，未眠不想和這些女孩計較。

依舊是她蹲在灶台的後面燒火，這算是白天她難得的休息時間了。可以好好思考一下之後的行動。她記得廖婆子在西廂房那裏弄了一個小佛堂。

世人都是這麼可笑，明明已經是罪孽深重，卻還妄想求得原諒。葉未眠從來都沒有像現在一樣，希望這個世界真的是舉頭三尺有神明。

可惜，那不過是她的奢望而已。

所以一些還是要靠自己。

葉未眠在大家吃飯的時候去了一趟廖婆子的佛堂還有她和廖老頭的卧室。

感謝原主的孤僻，她就算是獨自一人消失一會，也不會有人在意。

廖家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算是一直待在家裏，不過白天的時候基本上都不在，據說是和村裏的一些混子一起瞎混。

二兒子則是一直在外做生意，葉未眠覺得絕對不是什麼好生意。家裏的青壯少，所以廖家家裏只有『乾女兒』，男孩子沒有，倒是村裏其他家有不少。

葉未眠和家裏的女孩子都不會踏出廖家，因為村子裏很危險，她們都是沒有身份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引起任何動靜。

特別是女孩子。

如今家裏只有一個廖家的大女兒廖梅和廖大的媳婦在家。不過兩人的關係極為不好，一個嫌棄嫂子沒有生下兒子，一個覺得小姑子嫁人了還要回來白吃白喝。兩人關係不好，相看兩厭，家裏只有她們的時候都是待在自己的屋子裏不出來的。倒是方便了她的動作。

「你去哪了？」三丫看着獨自回來的葉未眠，眼中都是懷疑。

葉未眠沒有回答她的話，她的人設就是孤僻。

「啞巴！」三丫果然不再說什麼，大概是感覺未眠沒有什麼威脅吧。雖然葉未眠一直不明白她們兩個有什麼競爭的地方，難道是未來青樓的花魁之爭。

下午的時候，廖婆子和廖老頭都回來了，不過兩人的臉色看上去都不怎麼好，甚至就是晚飯都沒有吃多少。

廖婆子吃完之後就去自己的小佛堂念佛去了，廖老頭則是讓人打水洗漱。

「二丫，我來吧。」翠兒看到未眠捧著一個木盆子要往屋裏走，直接走過來要從她手裏接過。

未眠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放開手。

「謝謝。」低語的聲音只有翠兒能聽到。

葉未眠走到幾個坐在門檻上藉著一點點光線縫補衣服的女孩子身邊，面上依舊是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心裏卻是極為緊張。

一，二，三……

「啊啊啊啊！」一陣蒼老的尖叫聲從屋子裏傳出來。大家都是一愣，然後放下手裏的東西就要去看看什麼情況。

葉未眠也和大家一起。

然後她們並沒有走進正屋，就看到嚇得面無血色的廖婆子拉着廖老頭口齒不清的說這話。

「血……佛祖……血淚……不詳……是大丫……是大丫回來報仇了……啊啊啊……」

因為廖婆子的尖叫聲，把其他廖家人都引了過來。

「娘，怎麼回事？」廖梅皺眉：「小花都被嚇到了。」

「娘，出什麼事情了？」廖大衣衫不整的從他的房間走出來。

「佛像流，流血淚了！」廖婆子結結巴巴的說。

「什麼？」廖大有些不明白，不過看着廖婆子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小佛堂的位置，他就滿臉問好的走了進去。

「啊！」然後就看到他連滾帶爬的出來了。

「娘，這，這……」

「啊啊啊！」正當大家看着廖大心裏也有些害怕的時候，只聽到他們身後又傳來了尖叫聲。眾人都被嚇了一跳，然後一同回頭。

是廖家的兒媳婦金氏。

「你叫喚什麼！」廖梅立馬開口怒到。

「爹，你的手！」金氏卻破天荒的沒有和廖梅抬杠，而是顫顫巍巍的指著廖老頭。

大家的視線又轉到廖老頭的手上。

然後就是尖叫聲四起，廖老頭的手已經變成了血手。

「啊啊啊！」

「鬼啊啊啊！」

「快跑！有鬼啊！」

一大群人都往外頭跑去，葉未眠也跟在人群之中，她心裏鬆了一口氣，看來計劃很成功。

外頭的陽光正好，大概是光明驅散了心中的恐懼，跑出門的幾人心裏都是放鬆了一些。

看到大家都沒有什麼異常，廖大停了下來。

「你們都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去。」廖大對着她們說。

幾個小姑娘對視一眼，不敢不聽，於是在翠兒的帶領下都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葉未眠被翠兒拉着，沒有回頭，能做的她都做了，能不能有作用就要看命運了。

「二丫，別怕！」翠兒看二丫獃獃愣愣的樣子，以為她受了驚嚇，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到。

葉未眠朝着她笑了一下。

院子裏，廖家人都不怎麼敢靠近廖老頭。不過也不敢說什麼不敬的話，廖老頭在家裏的地位還是很高的。金氏敢和婆婆犟幾句嘴，但是對公公卻是不敢有絲毫不恭敬。

「爹，咱們可怎麼辦？還有娘，這事情和大丫有什麼關係？」廖大覺得自己有些不懂，為什麼家裏會忽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今兒我和你爹是準備去找神婆的，沒有想到神婆去了城裏，然後我們也找了過去，剛好在宜春樓的後院看到大丫被人抬了出來。據說是遇到了一個不怎麼講究的恩客，死的有些慘。宜春樓就也找了神婆過去做做法事，去去晦氣。」廖婆子低聲說了一句。

廖大皺眉：「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們害死的大丫。她幹嘛來找我們報仇啊。」

廖大的話越說越小聲，怎麼就不能找他們報仇呢，要不是他們把人拐走，大丫也不會有這般苦難的一生。

廖大咽了咽口水，他心裏有心虛，害怕，但是卻沒有多少後悔，他如今過的好日子可都是靠家裏這門生意。人不為已天誅地滅，而且又不是他們一家敢這樣的事情。

「神婆明天就會過來，我們再等等。看看她能不能解決大丫的鬼魂。」廖老頭雙手顫抖，心裏也是沒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