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萬般皆苦

「葉太醫，你醒了？」吳黛瀅手捧著一碗冒着熱氣的湯藥走了進來，看到葉青山直直的坐在床上，語氣中說不出來的喜悅。

「吳姑娘，這是哪？……李貴人和王爺那？」葉青山眼神先是迷茫，后又清醒過來，說着就起身打算下床。

「你別動！先把葯喝了，郎中說你力盡筋疲，需得好好休養。」吳黛瀅眼疾手快，一個箭步就跨過來，將手裏的葯塞給葉青山，又將被子重新給他掩好。

「小三嫂，總算有個好消息了！」十三爽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紹興府衙的人發現三哥他們的蹤跡了！咦，葉太醫也醒了，真是太好了！」十三看着正喝葯的葉青山，聲音中又多了幾分欣喜。

「多謝王爺關心！」葉青山原本想下床行禮，又被十三按了回去，只能抱拳感謝。

「說起感謝，該是本王謝你才對，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你，要不是葉太醫身手不凡以一敵十，這會還不知道怎麼樣。」十三有些自嘲，原本每日一封給皇兄報平安的書信，已經斷了兩天，現在更不知道怎麼寫了。

「十三爺，你剛說有三爺他們的消息了？」多日來的受驚擔心和奔波，聽了這話，吳黛瀅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進了肚子裏。

「對，據三哥的侍衛陳鐸說三哥是和李貴人的哥哥李衛為了築堤壩一塊落水失蹤的，給宮裏的信就是他寫的。這幾天他和府衙的人順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尋找，已經在下游的密林中找到了生過火的痕迹再加上周圍腳印的大小，基本可以斷定是三哥和李衛的，本王已經加派人手繼續尋找，想必這一兩天就會有消息了！」

吳黛瀅拍拍胸脯，確定了三王爺沒事就好，想起不知所蹤的李清宛不免又皺起了眉頭，說:「十三，那有沒有李貴人的消息？」

話音剛落，葉青山總感覺不對勁的地方總算有了着落，「李貴人，是不是出事了？」

「哎，」十三嘆了一口氣，「當時情況緊急，眼看刺客就要追上了，為了誘敵，小四嫂騎馬帶着紅梅跟我們走了不同的方向。我將吳姑娘送到安全地方，就返回去尋找，剛也是收到底下人來報有三哥他們的消息才回來了，只是我們這麼多人尋找也不曾有所發現。」

葉青山聽了瞬間全身麻木，整個人綳如磐石，臉上也浮現一抹錯愕:「王爺的意思是說李貴人失蹤了？」

十三和吳黛瀅相互看了一眼，兩人都驚訝於葉青山怎麼會有如此大且不正常的反應！

就在兩人腦補太醫和宮妃那些不得不說的秘密時，葉青山心裏卻盤算著無論如何一定得找到李清宛，師傅的冤案還指望着她來翻！

話說康熙四十一年冬，葉青山只記得那年的冬天特別的冷。一直專職給皇上治病的御醫劉文博正是葉青山的授業恩師，和其他幾位御醫會診皇上此次的癥狀后也不過是常見的風寒，開了葯按時服下便好。

那一夜，師傅回來后，卻拉着自己喝起了他從來不喝的酒，望着燃燒的紅燦燦的爐火，師傅喃喃自語:「青山，你記住啊，醫者難自醫，渡人難渡己，人生不是一場物質盛宴，而是一場靈魂修鍊。萬般皆苦，唯有自渡。」

「師傅，這是什麼意思啊？」葉青山不過是二十歲出頭的愣頭小子，自十歲時進了太醫院打雜，幸好入了劉文博的眼。

「人們都說是什麼九龍奪嫡，可笑可笑，這不過是我們精明的聖上制定的一場遊戲，可人們都忘記了他也是一個參與者！」劉太醫一聲冷笑。

「師傅，皇上是參與者？」葉青山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這些事情他也略有耳聞，幾位皇子明裏暗裏的爭鬥，大家都看在眼裏。

「呵，你不知道吧，皇上一直打壓八爺，不過是八爺太愛收買人心，甚至給自己弄個八賢王的稱號，真是愚不可及。而且小恩小惠對傳八卦的老百姓是覺得很有水平了，但到了天家朝廷那個層次，真有水平的人會覺得這是戲精，都是一些小孩子玩的小把戲。皇上從來都是利益導向的，不會以感恩的心為第一行動原則。而且天家無二主，八爺賢德，不只會損傷別的皇子的名聲，也會損傷當今聖上的名聲。

還有十四爺，他要是真重要的話，不會弄到西北遠離政治權力中心那麼多年。而且最關鍵的是十四爺旁邊有個雍親王手下的年羹堯。聖上要是傳位給十四爺，一個是儲君要十幾天才能趕回來，難道不怕年羹堯半路截殺嗎？再不濟京內有人搶權，十四爺帶兵回來，大清就會內亂，而且誰會把繼承人送到西北去培養，這事細想有點扯。」

「可師父，前幾天皇上還招雍親王進宮，聽說訓了好長時間吶，轉頭又在德妃娘娘宮裏誇獎十四爺勇猛，打了勝仗，深得朕心。」一盞酒入腹中，葉青山只覺得辛辣，也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德妃寵愛小兒子卻將大兒子棄如草履。

「這就是皇帝的精明之處，一個簡單的障眼法，就讓所有人都覺得四王爺不會繼位，甚至四爺都摸不准他是不是繼位者，要不然，現在也不會出手了。」劉太醫捏著酒杯的手青筋凸現，眸色都是充滿了不安和害怕。Z.br>

葉青山並沒有發現這些，反而對師傅口中的障眼法起了興趣，興緻盎然的問道:「師傅，障眼法指的是什麼啊？」

劉太醫摸摸葉青山的光亮的腦門，輕拍一巴掌說:「我們皇上六歲登基，可是從三位輔政大臣和孝庄太皇太后奪權過來的，現在做的這些其實都是皇帝駕馭臣子的常規操作，真要是厭惡，就會像大爺二爺一樣直接圈禁了，再不濟就像對八爺一句辛者庫賤婦所生與大位無緣。還有十三爺，那可是專門給四爺培養的左膀右臂！」

饒是葉青山反應再慢，這會也聽出來師父的意思是下一任皇帝人選是四爺雍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