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後的交代
小清每隔一天就來找楚天碧，每次都無比失望的離開，楚天碧也一天比一天煩躁，他甚至乾脆住進了西院。
「都快一個月了怎麼還沒回來？」楚天碧漸漸覺得有點不正常。死老鬼出去最長的時間是三個月，不過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最近三年通常出去七八天就會回來，久一點也就十幾天的時間，而這次突然毫無徵兆的出去了一個月，實在是有點不正常。
「臭丫頭，悸動期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出來就行了，憑什麼不讓香君出來！」楚天碧越想越煩躁，這一個月來無聊死了。香君要陪肖靈兒只出來了一次，還是特意來告訴他要陪肖靈兒度過悸動期。想到鎮上走走又擔心老鬼回來，老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了，自從那晚后精神越來越差，白天也時常打瞌睡。院子里也多了許多從迦葉城肖家大本營來的人，神神秘秘的好像在防著什麼一樣。
楚天碧實在是無聊極了，沒事就自己找樂子，用控靈訣觀察體內的那股氣流，漸漸也發現了一些門道。
通過用控靈訣內視，這些天發現體內筋脈里會莫名其妙的「冒出」一絲絲氣流加入「旅遊團」，致使丹田的氣流越來越壯大，而且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氣流在筋脈運行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最有趣的是他能通過控靈訣控制著這些氣流的走向，不過只是試著幾次后就不再去胡亂控制了，畢竟是自己的身體，要是不小心出了錯受苦的還是自己。
轉眼已經是深夜了，楚天碧收了控靈訣，倒了浴盆的水準備睡覺：「又是無聊的一天！」濃濃倦意突然湧上，不覺打了個呵欠。
「砰」的一聲房門被撞開，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楚天碧的眼前。「啞叔！」楚天碧又驚又喜的叫了一聲，卻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嚇住了。
啞叔衣衫襤褸身上到處都是傷口，灰色的衣服被鮮血染成黑紫色，左手拿著一把匕首指著他，右手抱著一個瘦弱的人趴在他肩頭，看那人佝僂著腰就知道是誰了。
面無表情的啞叔看見楚天碧既然展顏一笑，放下匕首說道：「你在這裡就好，我可再也沒有力氣去找你了！」聲音依舊無比沙啞。
「啞叔……你們這……這是……」楚天碧一陣心慌意亂，驚訝的不知所措。
啞叔放下老鬼突然像是卸下了重擔，朝著楚天碧笑了笑，盤腿坐下慢悠悠的說道：「快給主人吃回夢丹，主人有話要交代你，以後……以後你再也不用擔心……半夜三更我會去打擾你了……」說完閉上眼。
「啞叔！」楚天碧喊了一聲，身子忍不住發抖，慢慢走向前伸手一探啞叔的鼻息。
「啞叔，你別嚇我，你一個斗尊，不，是斗宗、斗王、斗帝、斗聖、斗神，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死了的，我還準備等你回來向你請教鬥氣的事情，你絕不能就這麼死了，啞叔你說話啊……啞叔……」楚天碧大聲喊著，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楚天碧閉上眼，咬著牙，極力忍住。
屋外風吹樹葉沙沙作響，除此之外一片寂靜。
良久，楚天碧才睜開眼，站起來走向躺在地上的瘦弱老頭。
老頭白得沒有丁點血色的皮膚既然詭異的泛紅，楚天碧皺了皺眉，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和心跳。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知道這是吃了入夢丹的原因，從葯囊里找出回夢丹給他服下。然後坐在地上靜等著他醒來，一邊回想著這幾年的事情。
夜很黑，黑夜裡的西院死一般寂靜
「嗯！」不知過了多久老鬼發出了一聲呻吟，楚天碧急忙把他扶起來，直視著他的眼睛說道：「啞叔，已經……去了！」
老鬼睜著三角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盤腿坐著如同入定的啞叔一眼，突然大笑：「死了……死了才好啊！可惜他現在還沒有死，他還有任務怎麼能死，那孽畜沒看到我的屍體怎麼會放心。」
「啞叔沒死？」楚天碧疑惑的看了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啞叔一眼，他剛才明明探過，已經沒有呼吸了的，怎麼會……
「不用看了，這是一種以自身生命為代價的功法，使用這功法後會失去呼吸，失去心跳，但是在短時間內會實力暴增。他現在可以說已經死了，也可以說他早已經死了。呵呵，躲躲藏藏這麼多年也夠了，只是可惜沒有殺了那個孽畜……哈哈……」大笑聲中，曾經讓楚天碧不敢直視的眼神突然黯淡了許多。
「罷了，罷了，整整十八年，我也倦了。」
他盯著楚天碧笑了笑，笑得詭異，彷彿又成了那個讓楚天碧頭疼的死老鬼，怪聲怪氣的說道：「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楚天碧張了張嘴但又不知道問什麼好，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像是堵著什麼，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很恨他的，可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難受。
「小淫賊啊小淫賊，什麼都好，就是太倔了又死要自尊，呵呵……不過這點倒是對我的胃口。」老鬼突然收了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既然你不問那就由我來告訴你，總不能讓你啞叔白白把我送過來，何況……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楚天碧心裡一驚，看著他渾身泛紅的詭異皮膚，眼睛一眨不眨……
「收起你那副死了爹的樣子，老子見不得人哭，也不喜歡看見人哭！」老鬼罵了一聲，突然一拍他的肩膀，楚天碧被他的勁力一帶，成了背對著他而坐。
「盤腿坐下！」楚天碧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還是下意識的照他的話做。一隻手抵在了他的後背，那種熟悉的炙熱感也從手背相接處傳了過來。楚天碧一愣，以為老鬼這個時候還要煉藥。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老鬼開口說道：「現在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聽清楚！不要說話，只需要你認真的聽就可以了。」楚天碧依舊沉默，他知道這表示著什麼。
「你一定很好奇每次注入你身體的是什麼吧，現在你認真聽好了。這就是世上最純正的火，混沌之火！」這是楚天碧今天第二次聽到混沌之火了，之前聽到時他就已經猜出了幾分。
「煉藥師是依靠鬥氣化火來煉藥，但這樣太依賴本身的鬥氣修為了，即便靈魂感知力很強，如果鬥氣修為不夠的話也練不出高品丹藥。而有一個門派他們則另闢蹊徑，完全不用鬥氣來煉藥，那個門派叫做異火門，而我就是異火門第八十七代門主。」
「現在我注入你體內的混沌之火就是本門數千年來的成果，可惜延續了幾千年的異火門最終要毀在我手中……」他突然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異火這種天地間獨特存在的能量，無論是衡洲山脈頂峰的冰炎還是幽骨洞的幽火，無一不是強橫無比的狂暴能量而其中能量最為狂暴的則是天光、地炎了，混沌之火就是兩種能量最為狂暴的異火融合后的產物。」
「雖然本門存在了數千年，但始終無人能承受住這兩種異火，就連把其中之一吸納入體內的也只有寥寥數人，上代門主也就是我的師傅也只吸收了天光，他在吸納地炎時不幸逝世，卻在去世前把體內的天光植入了我體內。呵呵，從那以後我就肩負著完成本門宗旨的重任，還要尋找一個能繼承衣缽的人。四十年前，我救了一個小孩，也就是……那個孽畜！」老鬼忍不住罵了起來。
楚天碧這幾年聽他口罵「孽畜」無數次了，早已經習以為常，可是至今才知道那他口中的「孽畜」既然是他的徒弟。
過了一會兒老鬼平靜了下來，接著說道：「之後我一心放在了吸收地炎上，終於在二十五年前完成了師傅的遺願，把地炎也吸納入了體內。又花了五年的時間讓兩種能量融合在一起成為了世上最為純正的火，混沌之火。可是卻發現混沌之火遠沒有想象中的威力無比，而且它還會侵蝕體內的鬥氣。眼看體內的鬥氣一天天被混沌之火侵蝕，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選擇了閉關，可是那孽畜卻認為我藏私懷恨在心。」
楚天碧正聽得入神，聽到這裡愣了一下。
老鬼苦笑了一陣，片刻才冷冷的道：「那孽畜一心只想報家仇，在二十五前剛學有所成時就急著去報仇。我那時剛剛吸收了地炎也無心管他，想著以他當時的實力即便報不了仇，也丟不了命，就任他去了。他的仇家勢力極大，幾年下來他也無法完成心愿，最後既然遷怒於我，怨我不肯出手幫他，還藏私不把混沌之火傳授給他。我一氣之下教訓了他一頓，把他趕了出去。只恨當年沒有廢了他，要不也不會……」
老鬼的憤怒他能感覺的到，但出乎他的意料，這次老鬼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隔了一年，那孽畜又來了。當時我正在閉關，沒有見他，你啞叔私自做主留下了他。孽畜趁著我閉關，暗中用他煉製出的一種葯，暫時封住了我的鬥氣。」
「呵呵，那孽畜不愧是我邪丹的徒弟，能煉出那種邪門的葯來。孽畜知道我百毒不侵，所以研製出了一種能暫時封住鬥氣，而又沒有任何毒性，相反一旦藥性過去鬥氣還會增強的毒藥來。準確的說，那葯應該算不上毒藥，也正是這樣我才被他制住。孽畜強行從我體內吸走了混沌之火，他也發覺了混沌之火會侵蝕鬥氣的問題，為了逼我說出解決的辦法，那孽畜想盡了辦法折磨我。每隔幾天就斷我一根筋，直到你啞叔冒死救我出來，整整三十二根，三十二根筋脈！哼哼……」
邪丹，這是楚天碧第一次聽到老鬼的名號，倒是覺得十分貼切。老鬼無論是性格還是行為，都配得上邪這個字。
「為了躲避他的追殺我們東躲西藏，最後藏身於此，可惜我的筋骨已經廢了，不能自己煉藥。於是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才讓這院子里的人能勉強承受得住混沌之火，用他們的身體煉藥。可惜即便泡了十幾年的固脈靈液，也無人能承受的住我體內混沌之火的四層威力，直到遇到你。嘿嘿，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麼好運，不僅能完全承受的住我體內的混沌之火，靈魂感知力之強又是我生平僅見，只可惜本門有一人只收一徒的門規。哎，可惜！」
楚天碧深吸一口氣，要說他沒想過老鬼是想收他為徒那是虛偽。
「小雜種你也覺得可惜吧！嘿嘿，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哈哈。」邪丹笑著很得意。
楚天碧想否認，最後還是忍住了，只是問了一句：「那後來你的筋骨已經完全好了，為什麼……」
「小雜種終於開口說話了，為什麼不去報仇？呵呵，你以為我是想培養你，然後讓你來為我報仇？哼，就憑你也想替我報仇。這幾十年那孽畜暗中已經有了一股極大的勢力，連我和你啞叔都被他……」他突然話鋒一轉，不耐煩的說道：「好了，沒時間和你廢話了。你聽好，本門的控靈訣你已經學會，只是我提醒你，這控靈訣雖然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靈魂感知力，可是卻有致命的缺陷，至於缺陷在哪裡我也不知道，這也是本門一直解不開的難題。至於混沌之火，我也是最近幾年才完全明白。這混沌之火不但能煉化天地萬物，還可以保證靈氣不失，所以用混沌之火練出來的丹藥品質出奇的好。只是這混沌之火彷彿有生命一般，它能隨著時間慢慢的成長，起初我用混沌之火只能煉出一品丹藥，而現在我體內的混沌之火卻能煉出六品丹藥，雖然這才相當於天火或者地炎，但是假以時日讓混沌之火成為本源之火后，一定能完全發揮出它的能量。好了，我現在先把混沌之火植入你體內，有什麼問題待會在問！」
楚天碧突然想起什麼，慌忙叫道：「等等！」
邪丹冷哼幾聲，語氣不善的說道：「小雜種別不知好歹，我邪丹一生從沒高看過別人一眼，如今把本門尋找了幾千年的混沌之火傳給你，你還……信不信我立即殺了你？」楚天碧相信他絕對做得出來，急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體內好像已經有了斗之氣旋，而剛才你說混沌之火會侵蝕鬥氣，所以才……」
邪丹哈哈大笑，說道：「沒想到那孽畜的葯這麼快就壓不住了，你也不用擔心，我早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這樣也好，即便你煉藥時被人看見也不會讓人懷疑。只是混沌之火和鬥氣火焰決然不同，本門的靈魂之戒有增強靈魂感知力之效，一注入鬥氣就會發出淡黃色的光，以後你煉藥時就往裡面注入一絲鬥氣，這樣別人就看不出異常了。千萬記住，不要讓人知道混沌之火的存在，要不然你會有無盡的煩惱。莫還有沒有什麼問題要問的？」
楚天碧想了想，也不知道問什麼好，只能默不作聲。
「蠢貨！」邪丹看他沉默的樣子，忍不住罵了一句，「靈魂之戒的用法你會嗎？仔細給我聽清楚了……」說完靈魂之戒的開啟之法又說了一句：「靈魂之戒里有鬥氣功法和鬥技各一卷，那是我年輕時被一位會風系和土系鬥氣的斗王糾纏，不得已用丹藥和他換的。功法和鬥技都是火系的，雖然我沒練過，不過他當初保證，這功法和鬥技都是超一流的，料想他也用不著騙我。」
「戒指裡面還有一些丹藥和材料以及本門幾千年來的藥方典籍，現在你把靈魂之戒的開啟之法，說一遍給我聽！」
楚天碧卻突然開口問道：「那孽畜是誰？」
邪丹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問出這麼一句，沉默了一會突然大笑：「哈哈……都說了我的仇你報不了，也不需要你報，不過……你要是不小心碰到了他……」
邪丹深呼吸一口氣，緩緩的說道：「你要是不小心碰到了他，就把靈魂之戒給他。那是本門的信物，他雖然禽獸不如，但……但始終是本門的唯一傳人。」
「我……」
「閉嘴，什麼都不要說了！」他緩緩的說道：「你啞叔的時間快到了，我還需要他把我的屍體送給那孽畜！」
「不……我還有……」
突然只覺得有什麼東西要從胸口裡衝破，讓他疼得說不出話，然後熱浪從四面八方潮水一樣涌過來，一寸一寸將他淹沒，讓悸痛無處可逃。霎時間頭昏腦脹，身體如要炸將開來一般，熱浪一路沿著筋脈流走，恍惚間聽見身上關節發出格格之聲，初時極為緩慢，後來越來越密，猶如沙鍋炒豆，漸漸由急而緩，最後「嗡」的一聲巨響在他腦中響起，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