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暗中牽引的眼睛

柯倫沉沉的目光看着『空』，等待着，想要看面前的銀光之人能夠告訴他些什麼。

「你想要追尋的，一切的答案，就在深淵的盡頭之中。」

「金藍交織著的神聖存在。」

「巨大無比的神殿之中。」

「萬年不化的冰層之下。」

「『蝴蝶』，就在那裏。」

『空』抬起手來，指向了兩人眼前那無盡的星海，透過澈亮的護罩，無數緩緩流轉的星辰，顯得幽深而又宏大。

「當然了，為了防止你迷失方向，我也許可以給你一枚指引前方道路的眼睛。」

這樣子說着，從『空』的眉心處緩緩地分裂出一道蒼白色的小光團，就像是一枚瞳孔一般。

柯倫看着那漂浮在自己眼前的小光團，心神都落在了『空』剛剛所說的關於『蝴蝶』所在的方位之上。

看着灰瞳精靈在自己說完話之後久久不曾作聲，『空』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

在他化作飄散銀光的狀態之下，根本看不清他真正的表情是怎麼樣的。

「東西我已經給出去了，至於你要怎麼處理，那都隨便你。」

「哦，還有那個銀髮少年，我勸你最好看緊一點兒哦，不然的話，你估計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空』顯得大度極了，看起來並不關心柯倫最後的選擇。

籠罩在兩人身旁的空間結界在不斷地消散著，而『空』的身影也在慢慢地變為透明。

柯倫能夠感受到對方在注視着自己，而就在『空』完全消失的最後一刻，空氣之中便留下他最後的一句囈語。

「不要讓自己後悔。」

不要讓自己後悔——

『蝴蝶』在深淵的盡頭嗎？

而什麼又叫作「萬年不化的冰層之下呢？」

柯倫想到了那在夢中尾翼似乎總是若隱若現地淬著寒霜的銀蝶，想到了那一天和君臨在一起時所感受的冰冷和孤獨。

不好的念頭浮了上來，叫人心臟發緊。

心神在劇烈地動搖著，恍惚之中，柯倫已經伸出手去，握住了懸浮在面前的瞳孔光團。

那一抹白色光團在柯倫的手中化成絲絲縷縷的白色細絲，融入了柯倫的右手，悄無聲息的，只留下一道痕迹極淺的白色印記。

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也沒有感覺到任何滲入體內的力量。

好像就只是在他的手中留下了這麼一道普通的印記一般。

只要他願意，心念一動，便能夠將這一道白色印記去除。

柯倫望着手心中幾乎沒有的白色印記，最終緊緊地握住了手，沒有消除它，沉靜地邁開了步子，離開了長廊之中。

這一場對話，除了『空』和柯倫兩個當事人，再沒有任何人知道了。

【眼睛】，會指引方向。

一次又一次的，沿着命運的軌跡。

【『一』

【即將傳送進入深淵之時】

系統已經加周圍的一切，柯倫連同那些留下來的無星冒險軍團的成員全部都定格住了。

魔法人偶也準備妥當了。

前往深淵之內，事不宜遲。

巨大的傳送漩渦在君臨的房間之中凝聚著，卻被系統的能量包裹着。

雖然是難以形容的遙遠距離，但是在系統的控制之下，卻能夠將君臨不被察覺地送入深淵之中。

一切都在順利地進行着。

在此時，隔壁的柯倫房間。

原本被定格住的灰瞳精靈手心處冒出幾縷銀色白絲，化作尖刺刺入柯倫手中，這讓爆炸頭精靈原本混沌的眼神瞬間清明。

察覺到自君臨房間傳來的能量波動，柯倫身體深處的力量在一瞬間爆發而出，直接掙脫了系統的定格束縛。

整個人直接瞬移來到了君臨的房間，看着即將消失在幽深漩渦之中的異瞳男孩，柯倫沒有絲毫猶豫地飛奔而去。

但還是沒有觸碰到君臨。

兩人就那樣一起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而被擺着留在床頭的魔法人偶，捕捉著房間之中君臨和柯倫地氣息，則慢慢地分裂，化作了虛假之人留在了這一處安全之地中。】

【『二』

【即將進入墜落花域之時】

【君臨的指尖停留在了觸碰到匙之花的前一刻，他轉頭抬眸望去，眸子裏泛起微微的波瀾，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直到身旁之人，那個海之爾族的泰勒詢問他時，他才淡淡地收回來目光，露出安撫隨意的笑容后，兩人在匙之花的指引之下，進入了墜落花域之中。

而就在那君臨剛剛遙望的背面星海之中，巨大無比的恐怖裂痕在瞬間撕裂星海，但是來自深淵盡頭的力量化作無數鐫刻神秘紋路的符文鎖鏈，將深不見底的巨坑再一次地封閉起來。

一切歸於平靜之時，卻無人注意到那從裂痕之中飛出的渺小身影。

那正是和君臨分離開的柯倫。

『精靈柯倫的不確定性在一瞬間擴大，超出了運算範圍』

與君臨傳送分開之後，柯倫在沒有落到安全的地方。

相反，他來到了真正的煉獄之中。

沒有光明和盡頭的空間，回蕩著幽冥荒土一般的亘久的囈語悲鳴，無數纏繞着死亡和怨念的怪物在濃重的陰影之下蠕動翻騰著，一點一點地靠近，在昏黃的天空之下，扭曲醜陋的怪物將柯倫團團地包圍住。

這裏是哪裏？

充斥着比孤寂的死亡更加令人瘋狂和絕望的邪惡和罪孽，沒有任何的方向，看不見任何的出路。

死亡的威脅在不斷地逼近，被封存着的力量自柯倫的體內迸發而出，同樣是扭曲著的，但是卻散發着奇特神秘美感的半金屬質感的長肢不斷地出現，混雜着暗灰色的流動體物質。

以一種無可抵擋的姿態瞬息刺出，轉瞬便刺偷那些侵襲而上的恐怖怪物。

黑色的紋路一點點地蔓延上了柯倫的臉，原本澈亮的灰瞳也變得深沉銳利了起來。

比起其他任何時候，柯倫此時是最不想死在這裏的。

他一定要活着離開這裏。

也不知道君臨現在是不是和他一樣在這樣的絕境之中，不管怎麼樣，他都得去找到對方。

『那裏——』

『白絲匯聚而成的眼睛緊隨着心中所念之人——』

『柯倫聽見屬於自己的，又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聲音在心底囈語着——』

在吞噬空間和時間的深坑之中，外界似乎只過了一小會，但是在那片混沌的空間之中卻未必是如此。

陌生的星球之上，無數枯萎的花朵遍佈大地，身披一襲黑袍的柯倫終於離開了那一處滿是絕望和罪孽的地方。

他看起來狼狽不堪，但是卻沒有時間停留。

柯倫握住了一朵枯萎的匙之花，手中白光閃過，然後便知曉了什麼。

他低喃了一聲，「要唱歌啊……」

未曾來到此處，卻能夠知之。

等到那一朵匙之花重新煥發出生機之後，柯倫便毫不猶豫地摘下一朵，背後變幻而出的深黑色龍翼猛地一振，精準無誤地往君臨剛剛離開的方向而去。】

【『三』

【冰封的虛擬蟲巢之中】

在君臨的預測之下，本應該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才醒來的柯倫提前蘇醒了。

那在神明身側一點都不敢暴露的銀色白絲從柯倫的手心之中蔓延而出，和黑色的蟲紋交織在一起，擾亂一切的秩序。

混沌飄渺的低語回蕩在沉睡覺醒的幻之蟲耳旁。

像是柯倫自己的，又像是最初給了他印記的人所在囈語着。

以失去約束控制為代價，加速了柯倫的血脈覺醒。

『離開這裏，不要在沉睡了——』

『如果不想失去所在意之人，就不要在這裏停留——』

『醒過來——』

『死亡在向他逼近——』

『會來不及——』

緊閉的雙瞳在一瞬間睜開，屬於初始幻之蟲蘭勒迪斯的傳承意識佔據了身體。

窺探著命運的白色眼睛注視着深淵的盡頭。

在深淵之中，比起過去任何時刻更加靠近神明。

初始的幻之蟲比起流浪孤獨，無所依託的怪物柯倫，蘭勒迪斯能夠感知到的更多。

無論是往那一個方向，他都奔赴向自己的神明。】

【深淵內層】

往……那一個方向而去？

陛下，在哪一個地方？

陛下——

蘭勒迪斯自深淵中層毫無停歇地來到深淵內層之中，身上散發着極為恐怖的威壓，似乎徘徊在失控地邊緣。

他灰紫色的雙瞳充斥着無數的血絲，眉心處扭曲的幻影印記泛著黑光，蘭勒迪斯神志已經在完全消失的邊緣。

和陛下之間的鏈接模糊不清，能夠感知祂位置的力量也再不斷地下降著，這樣子怎麼趕到陛下身邊？

絕對不可以選錯方向！

鋒利無比的長肢狠狠地刺透蘭勒迪斯的手臂，這似乎讓他的眼底更加清明了一些。

於幽深的星海之中，幻之蟲背後蟲翼一振，往自己心中判定的一個方向而去。

那裏與是與第十六封名星域，德拉里星域相反的地方——深淵的盡頭，冰封著凋零銀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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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滾著的暗金色古幣轉向了左邊。

『空』緩緩地握緊了左手，破碎的銀色蝴蝶虛影消失在空氣之中。

他盯着緊握的左手，然後看起來沒心沒肺地狂笑了起來，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笑得似乎都直不起腰來。

「哈哈哈哈哈哈，選了這邊啊，還是選了這邊啊……」

雖然在最初的時刻，一切就都有預兆，可是這可笑又該死的命運應召的時候，他還是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

暗金色的銅幣在桌子上一瞬間像是承受不住力量一般，化作了一堆齏粉。

『空』終於停止了笑，抬起頭來時，沒有一點兒表情，甚至顯得有些冰冷，似乎剛剛放聲大笑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伸出手去將那一堆齏粉在桌子上抹開。

在他幽幽的眸光之中，那一堆齏粉似乎化作了一道神秘未知的印記。

「真好啊，距離那個世界——」

「終於更近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