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臨危不亂

司洛挺直了腰桿，在自己胸口猛捶了三下。儘管那裡還沒有九州鐵衛的鐵紋章，但不妨礙他的敬禮標準的像個老兵。

「行了，我記住你了。」齊天概皺眉打斷了司洛的跪舔。他雖然是個少將，但眼下被人救了，也總要放下架子，自我介紹道：「我叫齊天概……」

「齊天概！您就是齊天概？」司洛驚訝的大叫。

「你，你聽過我？」齊天概未曾踏足過津北，他不知道這裡的白衣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前年九州鐵衛大演習，全場高呼『踏平演習場，活捉齊天概！』，您的故事早就在論壇上傳開了啊！您是我的偶像啊！」

司洛說的，是前年九州鐵衛大演習，齊天概率隊連克參訓的其他所有少將，實現了近二十年以來首次演習全勝戰績。為此九州盟總部特地為他頒發了鐵衛中最高等級的玉龍勳章。正是齊天概這份從微塵爬到巔峰的勵志故事，激勵著司洛頂住父母的壓力參加九州鐵衛選拔。

真摯的敬仰，積极參加鐵衛選拔的態度，加上已臻化境的舔功，還有冒死相救的義舉，初次相見不過幾分鐘，司洛已經在齊天概心中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那些都是虛名，你有志於投身鐵衛事業，這很好。我們需要有朝氣的年輕人。」齊天概輕輕拍了拍司洛肩膀，隨即在空中信手一劃，調出了一個近乎真實的工具欄。

司洛瞪大了眼睛，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九州鐵衛的道具欄。

【游哉】的帖子里提過，九州鐵衛中的精英能使用很多具有特殊能力的道具，但由於出身白衣普通家庭，他從未見過這些道具是什麼樣子，沒想到竟然能這麼方便的儲存在虛空之中。

「聽說過絕境丹么？」齊天概取出兩顆黑色小藥丸，一粒含進口中，另外一粒塞給了司洛。

「聽說是鐵衛用來急救的神葯，您這是……給我了？」

司洛大驚，坊間傳說，一顆絕境能賣上萬塊，所以帖子里總說，絕境丹比黃金更珍貴。

「沒有那麼神，只是短暫激發腎上腺素，讓人暫時扛過鬼門關的。不過這葯副作用極大，有人說這玩意一顆救命，兩顆要命。即便成功攻略幻景，也會減損身體的壽命。留著吧，以後萬不得已時，留著保命。」

「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用到這玩意。」

齊天概忍著劇痛，服下藥丸，煞白的臉色很快恢復了些許血色。不過這點生命力只夠他擺脫苟延殘喘的窘境，起身行走仍是奢望。他接著從道具欄中取出白色紗布，讓司洛幫忙包紮傷口。

司洛接過紗布，只見上面瞬間出現一行小字：

【靈具：金不換紗布。（由三七等中草藥煉製，早先用於明代軍中，被李時珍譽為傷科之要葯）】

「就這一卷了，省著點用。」齊天概輕聲囑咐著司洛，而後者粗笨的手法，幾次觸碰到受傷的皮肉。對此中年男人保持著硬漢本色，始終咬著牙，連一聲粗氣都沒喘。

得了，我這第一次表現就露怯了。司洛看著自己拙劣的包紮，尷尬的不敢直視偶像的眼睛。

雖然自稱手藝人，但實操一直是他的短板。

「已經不錯了，你們畢竟還沒經歷過訓練。」齊天概寬慰著少年，頗有長者之風。

「之前都在準備筆試，後面我會努力練習……」

司洛正要解釋，只見周圍的無盡黑暗已經悄然發生變化。二人腳下出現了低矮的荒草和潮濕的泥土，

不遠處是萬丈懸崖，頭頂是低矮的烏雲。縱目遠眺，漫天狼煙烽火瀰漫在天際線的盡頭，數萬甲兵像是遊動的蝮蛇，漸漸逼近。

副本，不，準確說叫做【時川幻景】的穿越之旅，正式開始了。

「小兄弟，你不是第一次對吧。」身上不知何時已經換上殘破甲衣的齊天概望著遠方，虛弱的問道。

「進副本不是第一次，但是這個對抗類型的，我還是第一次。」談到眼下的場面，司洛突然感到有些緊張。

「沒事，不複雜。」齊天概雖然還不能起身，但是靠在大青石上，他可以將更多精力用來講話。

「我們時川遊人是特殊的群體，幾乎每百日就會進入名為【時川幻景】的歷史片段。在這裡，幻景會交給我們任務，如果失敗，我們就會用自身的生命力來補償損失的靈塵。」

聽到這，司洛第一次明白，原來以往任務失敗遭受的懲罰，並不僅僅是小病小災，而是遊人生命力的損失。那按照這麼說，在幻景中敗多勝少的爸爸，豈不是沒幾年陽壽了？！

自己還總和媽媽嘲笑老爹的平庸表現，現在想想，真是孝一孝，十年少了。

齊天概繼續道：「對於一般的時川遊人，也就是處在【白衣】境的你們來說，低級別的幻景往往是單人的，即勝負成果都由本人承擔。但其實，高級的幻景很多都是多人參與的。這種多人幻景往往分為合作和對抗模式。在對抗幻境中，參與的遊人會被分為不同陣營，大家的任務彼此相對立，一方勝就意味著一方敗，最終總有一方會獲得勝利。」

「我懂，書上說這叫零和遊戲。」司洛喃喃道。「可是我剛剛看，系統明明一開始說幻景是單人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才改成對抗的。」

「這就是邪教的罪行。」齊天概憤恨道。「聖山教，聽說過嗎？」

司洛搖了搖頭。他雖然喜歡瀏覽九州鐵衛的八卦，但更多是逛青樓喝花酒的體驗貼，對於這種實打實的高級機密，還是完全陌生的。

齊天概深吸了一口氣，忍住傷口刺痛。「時川遊人完成幻境任務，就能積累靈塵。等到了一定的能力等級，便能調動自身靈塵，發動特殊的技能，這本是我們時川遊人用來攻略幻境任務的天賦，未經九州盟允許，是絕對不能用於現實世界的。」

「但是凡有律令，必有罪孽。近百年來，一個叫聖山教的邪惡組織漸漸成勢，其成員置《九州律令》於不顧，利用時川遊人的能力和道具，干著違背人倫的勾當。剛剛我要抓的，就是邪教分子吳佑，一個喪盡天良的淫賊。」

「啊，淫賊……那您和他，怎麼會闖進我的副本中來？」

司洛感覺後背發涼。在他看來，憑吳佑的一身肌肉塊，更像是健身房裡吸引同類的兄貴。

那他闖進自己的幻境，難道意味著這大哥劫的是男色？

「因為你的靈塵。」也許是說了太多的緣故，齊天概有些疲憊，語速也慢了下來。「在現實世界使用道具和能力，需要付出更多的靈塵。我們追捕吳佑時，他自身的靈塵已經空虛，恰好你觸發幻境時，引起了大量的靈塵，於是他……」

說到這，齊天概突然楞了一下。他發現了些不對勁，可是一時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司洛：「我懂了，他是想盜用我的靈塵，與官方做困獸之鬥，所以我的單人幻境就變成了對抗的。這可是搶劫啊！我記得《九州律令》里規定，這可是重刑，嚴重的要判無期！刑，太刑了！」

律法是筆試的重要一環，司洛故意在齊天概面前背出《九州律令》中刑罰的條款，以彌補剛剛笨拙包紮扣掉的印象分。

他一直很注重小細節。

齊天概點頭，對司洛這一段表現給予肯定。他扭頭，從地上撿起散落的太甲牢，放回道具欄。而吳佑的那隻斷手，已經化作點點靈塵金粉，消散於空中。

司洛知道，這叫回歸幻景，一種近乎於死亡，卻又不屬於死亡的現象。

「長官，我懂了，下一步我們是不是就是要完成任務，擊敗那個吳左吳佑的，為時川人民伸張正義！一個斷了胳膊的殘廢，難道還能跑出您堂堂少將的手掌心？等您休息好了，我跟您一塊去緝拿這朝廷欽犯！」

「絕境丹沒你想的那麼神。這葯只能讓遊人在副本中短暫維持基本的生命力。至於吳佑，邪教定也給了他急救類的道具。而且，你別忘了幻景的特性。」齊天概有氣無力的望向司洛，似乎是在考他能不能答出答案。

「特性……」司洛大腦飛速旋轉，猛然想起父親教過的話。「除了失敗懲罰，幻景里的傷不會帶到現實！」

齊天概再次點頭。「對。吳佑就是算準了這點，才敢在進入幻景后不惜自斷一臂逃避這太甲牢。只要他擊敗你，或者殺了你，就能獨佔這幻景的靈塵。幻景會醫治好他在幻境中的一切傷痕，以更強的實力，全須全尾的回到現實。」

幻景規則，勝者通吃，贏的一方滿血復活。

「擊敗我，或者殺了我……我要是被他殺了，就得跟剛才那條斷臂一樣，回歸幻景。」司洛想起對方強壯的身體，感覺後背涼颼颼。

「不必擔心。他目前畢竟斷了一臂，不可能來正面硬剛。恐怕他的計劃，只有在幻景任務上擊敗我們。」齊天概劍眉如川分析著。

擊敗我們？他說的我們，包括我……我成了鐵衛少將的戰友！

這筆試絕對穩了啊！

本來生死攸關的嚴肅話題，卻因為齊天概突然一句話，令司洛完全拋諸腦後。

「長官放心，我一定配合您完成任務！」司洛高昂說道。只要有齊天概這個常勝將軍在，他絕不擔心這次任務的成敗。

齊天概微微搖頭。「年輕人，也不要盲目樂觀。我們初落幻景，現在談完成任務還為時過早。就比如說我們的身份，還有出現在此地的背景……」

「我想，我們的在這的原因，應該是來探查敵情的黃巢手下。」司洛收斂起笑容，指著山下說道。

齊天概一怔，他作為少將眼下還毫無頭緒，司洛一個小白衣，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你的依據呢？」齊天概拿出了長官的樣子，像是在拷問一個得意的下屬。

「其實系統爸爸剛才都說了。」司洛指了指身前不遠處的山村，還有山下愈發迫近的敵軍隊伍。「如果我沒記錯，歷史上黃巢是被沙陀人和唐軍一步步逼到狼虎谷的。那金色竹簡上說，我們的任務是幫助黃巢突圍狼虎谷。這說明，一者我們肯定站在黃巢一方。二者，眼下黃巢還沒死，且一定會設法突出重圍。既然如此，他就一定要設法了解唐軍包圍的動向。這裡山勢陡峭，外探如台，是最佳的觀景台。綜合來看，我們就是黃巢派出來探路的斥候兵。長官，您說我猜的對嗎？」

齊天概默默聽司洛說完，思索片刻，微微點頭。

穩了，看來又刷了一波印象分。司洛對自己剛剛表現頗為滿意，剋制地抿了抿嘴唇。

恰在此時，二人不約而同一愣，腦海中金色竹簡突然浮現，展示出新的文字。

【已完成隱藏任務「臨危不亂」，幻景將自動標識任務線索】

二人回過神，只見一條金色的曲線從遠處的山村曲折射出，沿著崎嶇山路一路衝下陡坡，最終在遠處一片大河前留下終止符。

這是一條虛擬的導航線，一條只有他們兩人才能看見的導航線。

這更是保護黃巢突圍的生命線。

司洛望向齊天概，後者點頭道：「走吧，9527，該去找黃巢了，這會兒可能很多人想殺他。」

他叫我考號了！他一定很中意我！也許齊天概連我將來的崗位都想好了……司洛的心臟興奮的砰砰直跳。

有齊天概這位少將坐鎮，他不擔心此行失敗的危險。只要他能獲得對方的認可，那麼將來完成任務回到現實，什麼鐵衛選拔還是不信手拈來。

司洛已經開始暢想傳說中鐵衛不菲的薪水，市中心的大平層，慶功會上的大紅花，還有數不清要他指導應試技巧的小迷妹……

想到這，他連忙背起齊天概，不，他背起自己的未來，腳步輕快的向那個叫襄王村的小山村跑去。

什麼錢不錢的，這都是為了更好的服務廣大遊人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