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子母為煞
製作完虞姬，楊雄只覺得身心疲憊，便早早睡去。
畢竟做傀影，那可是需要加入自己的部分魂魄，很是消耗精神。
第二天一早。
簡單洗漱一下，他直接來到隔壁酒肆。
一大早的，鳳姐正在佈置桌椅，見到楊雄，露出一個笑容：「喲，楊掌柜，這麼早？怎麼看起來，你比起昨日，又憔悴了。」
她系著圍裙，頭髮扎在腦後，額頭滿是細細的汗珠，精緻的五官，讓她即便是不施粉黛，也艷光動人。
「恩。」
楊雄病懨懨的咳嗽兩聲，四周看了看，想要開口，又有些不好意思。
鳳姐一眼就看出，他這是有事找自己幫忙，笑道：「楊掌柜，這裏沒外人，有什麼事的話，你儘管說。」
「是這樣的。」
見鳳姐看出來，楊雄頗為靦腆：「那個，鳳姐，我想找你問問，關於穩婆的事情。」
穩婆，也就是接生婆。
昨晚他帶着武聖除煞，關羽從井裏回來后告訴他，井裏是子母煞，一屍兩命，必須給母煞接生，讓孩子生下來，才能解決。
他能夠製作各種身份的皮影，皇帝，文臣，將軍，歌女，劍客，卻唯獨不會做穩婆。
沒辦法，戲里不唱這個。
所以，他必須請真正的穩婆才行。
而論打聽人事，酒肆、茶樓的老闆，那是最廣的，他這才找到鳳姐。
「穩婆？」
聽楊雄這麼一說，鳳姐臉上，頓時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笑意盎然：「楊掌柜啊，我就說呢，你咋最近看起來，這麼虛，這感情是……」
「咳咳。」
楊雄連忙咳嗽，打斷她的胡思亂想：「鳳姐，你別多想，只是最近，有個客戶，定了幾個穩婆身份的皮影，我才想要見一見。」
「這樣啊。」
鳳姐明顯不聽他的解釋，倒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伸手，指了指這條街的前方：「你去西街，第三個鋪面，裏面的那位，就是穩婆了。記得，去的時候，帶上一籃雞蛋。」
「好勒，多謝了。」
楊雄說着，給鳳姐道了聲謝，拖着蹣跚的步子，往她說的地方找去。
在他離開不久，一陣清脆的腳步聲響起。
之前楊雄見過的，那個戴着面紗的白衣女子，停在鳳姐身邊，目光注視着楊雄的背影。
寬大的白衣，也掩不住她婀娜的身姿。
「怎麼，妹妹，你對這楊掌柜感興趣？」
鳳姐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笑問。
白衣女子搖了搖頭。
鳳姐頭也不抬，語氣里，帶着一絲惋惜：「沒興趣是好事。雖然楊掌柜人還不錯，可他身體受到邪氣侵蝕，命不久矣，也就這一兩個月的事了。」
是么？
白衣女子的眼中，有疑惑的神色閃過。
但很快，又去幫鳳姐收拾桌椅。
只是能夠明顯看出來，她只有一隻手能動，另一條胳膊，跟癱了一樣，並不靈便。
……
楊雄並不知道背後有倆女人在關注自己。
他按照鳳姐說的，先是在附近糧油鋪，買了一籃雞蛋，這才來到一家商鋪前。
商鋪門口，上書一行字：祖傳李奶收生在此
正是穩婆的招牌。
穩婆，是江湖中，三姑六婆里，六婆之一。
楊雄來到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就聽到門內，傳來一聲：「誰啊。」
「李婆在么？有事相求。」
很快，門被打開。
一個頭上包着白布、面容蒼老、身形佝僂的老婆子，站在門裏。
老婆子看了眼楊雄，見他氣質獨特，便做出請的手勢：「老身就是李婆子，貴客請進。」
楊雄放下雞蛋，坐下來，兩人客套一下，李婆子就說：「貴客所求何事？是家中，有人臨盆么？」
「是，也不是。」
楊雄猶豫一下，咬咬牙，索性開口：「李婆，如果我說，不是給活人接生，是給死人接生，這事，你能辦么？」
聽楊雄這麼一說，李婆子頓時臉色大變。
她顫抖着手，指向楊雄：「你，你這是……想要接陰生？」
接陰生？
原來，這事情，在穩婆行當里，還真存在。
「是。」
「接陰生，那是接陰婆的事情，老生我，可不敢啊。」
李婆子嘆了口氣：「女子身懷六甲，足十月，方臨盆。如生變故，母子遇險，母天性護犢，必不甘心。所以哪怕身死，也會心有不甘，從而化邪化煞，養煞為子。也因如此，但凡女子身懷六甲而死，必請接陰婆，接陰生，取出死胎，免生變故。」
聽李婆子這麼一說，楊雄恍然大悟。
果然，每個行當，都有自己的禁忌和規矩。
他當即放低姿態，問：「那請問，哪裏才能找到接陰婆？」
「接陰生的手段，一向不外傳，你若家中有死去的產婦，可以上報巡夜司，巡夜司自會派接陰婆，前去處理。」
巡夜司么？
如果他只是個普通皮影匠，上報巡夜司，倒也沒什麼不妥。
可他現在擁有《皮影手札》，先不說巡夜司的人，會不會察覺他身上的氣息，單就那井中女煞，如果能夠解決，【剝皮】的產物，都能讓他，再製作一隻傀影。
他現在，急需增加傀影的數量，以便閱讀皮影手札的第二頁，好獲得煉體之術，用來續命。
「如此，多謝了。」
楊雄起身，一邊和李婆子作別，一邊將目光，落到屋子中：那裏掛着一副畫像。
畫像上，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婦人，婦人手握拂塵，在其身後，跟着兩名侍女，一人捧著剪刀，一人捧著水盆。
楊雄試探著問：「各行各業，都有祖師爺。這位畫上的，想必就是穩婆的祖師爺了。」
李婆子點點頭：「這位是我們穩婆的祖師爺，臨水夫人陳太后，受上神傳符術，驅使五丁，行善積德，為民間保胎救產。」
「原來如此。」
楊雄仔仔細細，把這臨水夫人陳太后的樣子，記了下來。
他的行為，多多少少有些不尊重，好在有那一籃雞蛋，李婆子才沒說什麼。
事雖然沒辦成，但雞蛋還是得留下的。
自然也是為了堵住李婆子的嘴，讓她不要亂說。
雖然這讓楊雄本不富裕的錢包，又乾癟不少，可也是沒辦法的事。
等心裏，完全記下陳太后的樣子，楊雄這才離開。
一回到家裏，他立即拿出工具，根據記憶中，「臨水夫人陳太后」的樣子，開始製作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