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算命

這是一條並不開闊的行人路，道路上行人穿梭，來往匆忙。路邊有幾棵梧桐樹，樹葉已經黃了，只剩光禿禿的枝頭。一隻灰撲撲的老鴉正悠閑打理著自己雜亂的羽毛。

一大一小兩人就靜靜站在路中央，周遭的喧嘩與嘈雜無法干擾她們。其他人好似根本就不能察覺到她們的存在，只是在離她們半米遠時，就不自覺地避開了。

而她們也忽略了周遭一切的人與物。眼裏只有那個在雜草上一直磨蹭狗屎的男人。

「五年了，究竟是神主冥冥中選擇了他，還是一切只是意外。」年輕女子輕聲自語，又像是在嘆息。

一片紫光亮起，女子額頭晶瑩璀璨，一個紫色小人從她眉心處走出，散發出一陣陣柔和的光暈。

紫色小人只有一寸大小，其相貌與女子一模一樣。

「這是我的一縷分魂，冥鴉婆婆，你把她交給那個人吧。這片天地要變了，他需要儘快成長起來。」女子開口，聲音似天籟，只是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的，公主。」

一個老婦的聲音響起，聲音似破鑼，喪里喪氣的，如有一口老痰卡在了喉嚨里，嘶啞又含糊。

梧桐樹上，那隻灰撲撲的老鴉拍動翅膀，悠悠朝這邊飛來。

老鴉瘦骨嶙峋，渾身羽毛鬆鬆垮垮，更有幾處羽毛脫落，露出裏面乾癟的皮膚，一看就知道是只老鳥。

紫色小人盤坐虛空，寶相莊嚴。剎那間光芒一閃，便化作一縷紫線，如髮絲般飄落在女子的手心。

老鴉將紫線銜在了嘴裏，飛向不遠處的洛小川。

「嘔……」

草坪旁，洛小川一邊乾嘔，一邊詛咒那條不講文明的死狗。鞋底幾乎都將那片雜草給摩擦禿了。

突然他眼前一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晃動。一抬頭就看到一個穿着灰衣的老嫗，直愣愣地出現在他面前。

洛小川嚇了一跳，接連倒退數步，因為這個人出現得太突然了，而且還離他這麼近。

那個老嫗也一眨不眨地瞅著洛小川，眼神怪異，讓他渾身不自在。

「阿婆，你有事嗎？」洛小川問道。

「小夥子，你有對象嗎？」老嫗微笑開口，露出一口不算潔白的牙齒。

對象？

洛小川一怔，這位阿婆一上來就問這個問題，難道是要給自己介紹對象？可自己不認識她啊，莫非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長得太帥了。

「對，一定是這樣。唉，我這該死的魅力啊。」

洛小川有了肯定的答案，心中竊喜。但還是假模假式地說道：「阿婆，像我這樣的窮小子，哪有姑娘喜歡啊，我現在還是單身呢。」

然而接下來老嫗的一句話，差點讓洛小川直接噴出一口老血。

只見老嫗很認同地點了點頭，說道：「也對，你還是單身好，免得耽誤了人家姑娘。」

洛小川發獃，幾個意思？哪有人這麼說話的，這個死老太婆該不是成心埋汰人吧。

只見老嫗又神神叨叨說道：「老身看你印堂發黑，活不了多久了，幸好沒有姑娘跟你，不然人家姑娘該多倒霉啊。」

洛小川被氣得直搓牙花子，這個死老太婆說話真是難聽。

「阿婆，你看這是什麼？」洛小川向老嫗揚了揚鞋底，道：「這是狗屎，我今天一出門就踩到了狗屎，說明我要開始走狗屎運了，你應該到那裏去，那裏才是你的主戰場。」

洛小川說完，指了指河邊的一條窄街，

那裏有幾個神棍，正在裝瞎子給人算命。

老嫗白了他一眼，說道：「忠言逆耳，老身的話你還別不信。老身看你的天靈蓋上有絲絲精氣冒出，應該是剛剛陽氣外泄所致。小夥子，大白天的你要節制啊。」

「不對，你沒有對象，這陽氣是怎麼泄露的？」老嫗狐疑，眼睛不自覺地落在了洛小川的手上。

陽氣外泄？

洛小川瞬間就想到了中午的那場夢，這個死老太婆是怎麼知道的？還有，她說完后就盯着自己的手是幾個意思？這也太那個啥了吧。

一時間雙方都沒有說話，氣氛詭異且尷尬。

「咳……」老嫗乾咳幾聲，打破了沉默。她解釋道：「小夥子別緊張，老身不是那個意思，老身就只是想看看你的手相而已。」

說罷，還不等洛小川反應，老嫗就伸出一隻手，一把就把他的左手抓在了手裏，速度之快連洛小川都沒有反應過來。

洛小川本能想要將手收回，但老嫗那隻枯瘦的手卻如鉗子般，將他的手死死抓住。

他根本就不敢用力，因為擔心一用力將老嫗拽倒，然後死老太婆倒地訛他。

老嫗拿起那隻手翻來覆去地看。又是嘆氣，又是搖頭。

「你……什麼意思啊？」洛小川被看得有些發毛了。

雖然他確定這個死老太婆就是個神棍，但她的這副表情還是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小夥子，今天你幸虧遇到老身了，不然你活不過明天。也幸好是現在把你截住了，不然因果就大了」老嫗認真說道，神色無比凝重。

「我信你個頭，你這個糟老婆子壞的很，裝神弄鬼的。」洛小川心中冷笑，不過他並未說什麼，他也想看看這個死老太婆要搞什麼花樣。

老嫗伸手向空中一抓，一桿細筆便如變魔術般被她抓在了手裏。這支筆通體呈紫色，外形普普通通並無新奇。

「喲嗬，想不到這個死老太婆還有才藝，這一手魔術賊溜。」洛小川也是一怔。

老嫗揮筆如風，筆尖快速在洛小川手掌上輕輕劃了一下，一條醒目的紫線便出現在他的手心上。

「阿婆，你怎麼能到處亂畫！」洛小川有些急了，顧不得其他，趕緊扯回自己的左手。

「這下應該可以了，老身已經把你的生命線畫長了一些，現在你想死都難了。」老嫗長長舒出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洛小川眉毛倒豎，在自己手上亂寫亂畫，理由還如此清新脫俗。

「欸，怎麼不見了？」

洛小川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發傻，他明明看到那個死老太婆在他手上畫了一條紫線，怎麼現在不見了。

「阿婆，你到底在我手上畫的什麼？

洛小川開口詢問，想要弄清那條紫線是什麼。然而他一抬頭眼前卻一片空，不要說人呢，連一隻鳥都沒有。

「欸？那個死老太婆呢，死哪去了？」

洛小川四處張望，仍然一無所獲。

「呱，呱……」

天邊一隻灰撲撲的老鴉飛過，漸漸沒入殘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