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交談
「弟，下午收拾一下跟我去文虹路走一趟。」
趁著請假帶著楚逸四處逛了逛后，楚錚便找個機會與弟弟聊了起來。
「就是滴團的站點嗎？」
楚逸有些不太情願：「哥，現在天這麼冷，你就沒想過換一份工作嗎？跑外賣確實能賺錢，但是整天風裡來雨里去的，隨時都要逆行、闖紅燈，還受人歧視，做這份工作有什麼出息？」
楚錚一愣，不由道：「那你想做什麼工作？」
「做什麼都好，盡量還是不要跑外賣了。」
「小逸，你我兄弟多年沒見，我也不知道你過去都經歷了些什麼，今天就好好聊聊也好。」
楚錚微微嘆了口氣，決心好好跟弟弟說起自己的一些人生心得。
「你知道為什麼這個社會工資永遠不漲嗎？」
楚錚的眼神逐漸迷離起來：「你有沒有發現這樣一個問題，大多數行業的工資雖然會緩慢上漲，但是與物價上漲水平基本一致，漲了等於沒漲。要不是我們國家這麼多年發展真的太過迅猛，我們底層的生活水平根本不可能提高。」
看著弟弟疑惑的眼神，他嘆了口氣，繼續道：「你知道工資是由什麼決定的嗎？」
楚逸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懂。
「好好想想。」
「大概是由我們的能力決定的吧？」楚逸似乎也害怕被哥哥看扁了，低頭沉思了片刻，然後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楚錚笑了笑：「你看到的這一層，只是表象。」
「那你說說看。」
楚逸並不服氣，能力決定一切，他雖然這些年四處瞎混，對這一定律也是極為贊同的，他不相信還有其它答案。
「你知道我們滴團大學城站的單王，一個月最多能跑到多少？」
「多少？」
「兩萬一。」
「那也不少了。」楚逸有些吃驚，似乎並沒有想到原來跑外賣也如此賺錢。
「你覺得他可以跑到三萬塊嗎？」
「那應該很難了。」
「不是很難，是壓根沒有可能。」
「這與決定工資的要素有什麼關係？」楚逸似乎跟不上哥哥的思路，反駁道，「他能拿到兩萬一，不正好說明能力決定他的工資水平嗎？為什麼還說我的答案不對呢？」
「因為我要說的就是這個。」
楚錚沉默半晌，方才緩緩道：「決定行業工資水準的，永遠是供需關係。是有沒有相同能力的人願意接受更低的工資。」
「假設一下，你是一家餐廳的老闆，你願意用月薪3500招聘服務員，但是招了一個禮拜根本沒有人願意來應聘，這種時候，你會怎麼做？」
「那還用問，漲工資唄！3500不行那就3700，再不行就4000，總有人願意過來上班的。」
「對，就是這樣！」
楚逸聽到哥哥贊同自己的看法，卻更加迷惑了起來，皺著眉頭道：「哪樣？」
「這正是我要說的，餐廳是虧是賺與工資發的高低沒有決定關係。你只要做下去，無論是虧是賺，虧多少，賺多少，都會發這麼多工資。」
「但如果有大量人失業，普遍3000塊就能接受這份工作，那麼該行業的工資水平就會被下調。老闆不會因為多賺錢就給你多發工資，只要有人願意接受3000塊，他就沒有理由給你發3500。」
楚錚突然間有些痛苦起來：「你進入餐飲行業，能力再強，當行業工資是3000的時候，你就很難賺到4000。相同的，當你跑外賣，月入兩萬一就是你的上限了，哪怕你再努力，能夠提高的空間也不多。」
「你說的不對，照你這麼說，為什麼有的公司願意給員工月薪10萬以上的工資？」
「因為那是高端人才，這種人才很緊缺。9萬招不到他才給10萬，如果9萬能招到相同的人才，他們才不會捨得多給你這麼多！包括很多銷售行業，老闆們如果能用4%的提成招到相同的人才，他怎麼可能給你5%呢？」
說到這裡，楚錚又想到滴團的現狀來。
隨著業務的擴增，十元一單的價格相比於餓呀多了一塊五，已經對滴團的競爭形成嚴重的阻礙。之前就有流言說，滴團要把單價降到餓呀的水準，只是由於擴張的需要，一直沒有實行。
現在終於還是要對單價動手了，新的單價8.5元從元月1號開始。
也正是因為這個消息，讓楚逸對跑外賣更加遲疑。
楚逸並不知道自己哥哥心思來回跳躍著，聽完對方的闡述后笑道：「所以你說了這麼多，決定工資水平的不還是能力么？如果你是高端人才，怎麼可能去拿餐廳刷盤子的那3000塊？」
聽完弟弟的反駁，楚錚霍地抬起頭，一動不動地看著楚逸。
嚴格說起來，弟弟說的並沒有錯，但是思維還是低了一層。他並沒有與楚逸爭論下去，而是自嘲道：「所以既然能力決定工資高低，以我們兄弟現在的才能，跑外賣很委屈嗎？」
「你讓我想想吧。」
楚錚的話似乎打破了楚逸的幻想，一時之間讓他難以接受，他掏了顆煙點了起來，蹲在地上皺著眉頭思索著。
楚錚知道現在弟弟一天下來至少兩包煙，多數都是三包，一包15元來算，平均一天就是40塊錢，再加上吃飯，一天的生活成本就是一百塊。
在津門待了四年，現在的的楚逸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喜歡聽長輩話的那個弟弟了，他也開始學會了思考，學會了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這個世界。
說白了，小時候最大的獎賞是大人的誇讚，所以會遵循大人們的規則行事。進入社會後，脫離了大人們的物質供用，開始依靠自己的雙手生存的時候，以前辛辛苦苦建立的激勵體系便宣告坍塌。
來到東海以後，楚錚只給了弟弟一千塊錢，並明確告訴他，如果想要錢用，就依靠自己的能力去賺，現在還可以給他提供住處，以後連這個落腳的地方也不會再給他！
他心裡期盼的，便是弟弟能夠早日成長起來，依靠自己的汗水在殘酷的現實中生存。所以為了斷絕弟弟的依賴之心，他並沒有告訴弟弟自己炒股的事情。
兄弟倆談論了幾個小時，在楚錚的好說歹說之下，楚逸還是決定去滴團試試，就從元月1號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