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婚禮紀二
他二十一歲那年。
「我咋越來越覺得是你在跟方於藍談戀愛呢，她這幾年的生活，好像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
「對啊對啊，我們之前聊天的時候可從沒聽她說起過男朋友的事，倒是說起你的時候，一身勁。」
「那個人忙，沒時間陪她，我比較閑。」
「你就是為了有時間陪她才放棄出國進修的吧？」
「非得去大學當什麼體育老師，你說你虧不虧啊你！」
「於藍高興就好，我不虧。」
他二十二歲那年。
「舟哥你去把方於藍追回來吧，我覺得她變了，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對，她不愛笑了，也不愛開玩笑了，以前在我們班當小老師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性格。」
「天真又單純，肉乎乎胖嘟嘟的好可愛，可現在呢，老氣橫秋，瘦倒是瘦了，但也沒以前那麼靈氣活潑了。」
「我……我沒辦法，於藍喜歡，我、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哪裡沒有資格了，這幾年不都是你陪著她嗎？你可是十六歲就喜歡她了哎，這麼些年的單相思，就你最有資格了。」
「別說了。」
他二十三歲上半年。
「你都暗戀八年了，你為啥不告訴她啊，不管同不同意，答不答應，你總不能把這事兒憋在心裡一輩子啊！」
「再說你為了靠近她都折了半條命，方於藍要是連你的感情都不知道，對你多不公平啊你說？」
「就是啊，舟哥你把她追回來吧，不然我幫你說這個事。」
「對對對，兄弟幾個幫你把這層紙給捅破。」
「安分點兒，不需要。」
他二十三歲下半年。
「恭喜恭喜啊舟哥，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哇，恭喜恭喜，什麼時候喝喜酒？一定要請我們當伴郎！」
「我們幾個要當伴娘！」
「對對對……伴娘，伴娘。」
「可算把方於藍給追到手了，不過你也太差勁了，還得讓人家逼著你才敢說出心裡話，真不夠男人。」
「不管怎麼樣，舟哥苦盡甘來了，我們都替他高興。」
「喝喜酒那天一定請你們！」
從十六歲到二十三歲，整整八年的時間，雖然只湊了短短几段話，可中間發生的事卻被照片呈現出來。
每張照片上，男孩的視線從來都沒離開過女孩。
或許當事人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那麼痴情。
而那個女孩也不知道，原來還有個男孩一直默默關注著自己。
兩個人放到人群里，就像兩滴水掉進大海里，瞬間就被包容了。
可如果把兩個人縮小到一張照片里，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男孩喜歡女孩八年，默默關注了她八年，卻因為自卑而不敢開口，苦苦單相思了八年。
人的一生有幾個八年啊。
可偏偏江御舟覺得這八年很值得，為了一個方於藍，他很值得。
再後面就全是音樂和其他圖片了，從校服到婚紗照，婚紗照里又有校服照，兩個人的婚禮，時間跨度可太長太長了。
江御舟二十四歲了，終於能娶到心目中的女孩為妻。
這樣的運氣，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燈光全部打開，江御舟第一時間擋住方於藍面前的光，怕她眼睛不適應。
主持人也頓了半天說不出話，眼淚婆娑，這是他職業生涯中第一次失態。
等方於藍眼睛適應了之後，江御舟拿著話筒，撓撓腦門兒，眼淚壓根控制不住。
咬咬嘴唇，看著方堯和胡瑾：「謝謝你們願意把於藍交給我，謝謝爸，謝謝媽。」
方堯和胡瑾都笑了，越看他越喜歡。
主持人調整情緒，又開始鬧起婚禮來了。
新人在舞台上面有多幸福，台下角落裡的人就有多難過。
林靖川四處打聽，才從一班同學那裡打聽到了方於藍結婚的時間和地方。
她、真的沒打算通知自己，江御舟也沒通知林家人。
林靖川本不打算喊兩個人，可說到底，李秋玲是江御舟的母親，還是把她帶來了，林樅也跟著一起過來了。
看著江御舟喊別人媽媽，李秋玲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可她卻什麼也反駁不了。
因為她是個不稱職的母親，就像小川說的那樣，一個連親生兒子都可以拋棄的人，有什麼資格讓他喊媽。
林樅嘆氣，當年是他追求李秋玲的，這麼多年來她對自己的家有多用心，他也能看得出來，可不管怎麼說，她對舟舟那邊都是虧欠的。
而所有的一切對林靖川來說，都是痛苦，是煎熬。
每一段對話、每一張照片，都是深深扎進他心裡的刺。
桌子上，一班的人壓低聲音問他：「川哥，你跟於藍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按理說倆人這關係，不該不邀請他參加自己的婚禮的。
林靖川突然流淚：「我跟她談過三年，視頻里說的那個男朋友，是我。」
「可這三年來，我做了很多對不起她的事。」
他抽著煙，看著台上漂亮至極的新娘：「她攢夠了失望，走的很決絕。」
「藍藍說的對，遲來的深情，比狗都賤……」
林靖川狠狠吞了一口酒，直到聽到江御舟喊爸媽的時候，徹底綳不住了，眼淚流的很兇。
看他的表情，眾人也明白髮生了什麼。
林大佬一直都很驕傲，他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不管是誰，在他那裡都只配匍匐在他的腳下，跟於藍在一起的時候，估計也是這樣，把別人的深情當玩物，等於藍離開后他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愛她。
可常言道，世上沒有後悔葯。
林靖川深吸一口氣，往桌上放了兩個紅包：「左邊是林家的聘禮和房子，右邊是我的份子錢，勞煩交給江御舟，順便幫我帶句話，有空回家吃頓飯。」
他失敗了，在江御舟面前，在他從來都瞧不起的江御舟面前，徹徹底底失敗了。
敗得一塌糊塗。
說完話，給完紅包，林靖川就走了。
可他的背影，卻讓人忍不住心疼。
看得出來，川哥對方於藍是動了真心的。
但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那川哥也沒什麼好值得同情的。
只是吧……
人的三觀都是跟著五官走，好像不管林靖川犯了什麼錯，都能被原諒似的。
其實林靖川走的時候，方於藍跟江御舟看見了，兩個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當什麼事也沒發生。
方於藍不能原諒林靖川，江御舟也不想原涼。
但不原諒，也不至於要敵對。
大家各自安好，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