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無法完成的和解
李建黨那邊已經全部安排好了，只是費用方面，他覺得為難。辦理後事需要的錢數目不小，要是他一個人出了這筆錢，他沒辦法跟美麗交待；要是他不出這筆錢，他更沒辦法開口跟老李或者團圓要錢。
但是美麗不願意吃這個虧。
於是美麗找了個機會，當着大家的面開始發問。
」二哥這後事要是辦好，得有人出力有人出錢。我們家出力就不說什麼了，出錢怕是出不起的。「
團圓聽懂了嬸嬸的意思。假如她有錢，她一定會主動拿出錢來，感謝所有人幫她料理爸爸的後事。可是她沒有錢，連回來的路費都要想辦法借。想到這裏，她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老李看到美麗流淚，一陣心疼。只恨自己這把老骨頭不爭氣，幹不了活，掙不了錢，才讓孫女又受委屈了。但是想到自己已經不管事了，根本無力解決這個問題，就繼續保持沉默。
「美麗，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問你，這些年家裏的莊稼地都是誰在種？莊稼錢都是誰在收？」李建國聽出了美麗話里話外的意思，質問道。
「大哥，這些年你不在家，你不知道種莊稼的苦。你以為我們種家裏這幾畝地，是願意種的？說起來好像是我們佔了你多大的便宜，其實真不是那回事。你想想，爹年紀多大了，身體又不好，實在做不了農活了，所以爹的地我們才一塊種，但是我們每年拿到收成錢后都給爹了。這你可以問爹，看是不是真的。再說，我們在家裏種莊稼，辛辛苦苦一年根本賺不到什麼錢。要是你想拿回你的地，你應該早點說。要是你早點說了，我們就不會種你的地，寧願它空着也不種。誰讓你不早點說的？「
「好。那我再問你，莊稼地既然你種了，那我跟團圓也有份吧，這些年你可給我們分過一次錢？還有，爹種的那些樹賣的錢去哪裏了？爹養的那些羊賣的錢去哪裏了？還有，你是不是看上爹的房子占的這塊地了？誰不知道這塊地正對着新修的公路，交通方便，你早就計劃好了讓爹把這塊地騰出來給你，是不是？」
」大哥，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口口聲聲說地是你的，有你一份，那我問你，你的地從哪裏來？難道不是爹給你的。你說，這地到底是你的還是爹的？你還提樹了羊了，你怎麼能只計較這些！這些年你不在家，二哥就更不用說了，平時可有照顧爹一天？那這些年是誰在照顧爹？這你怎麼不提了？「
老李聽到這裏，忍不住說了一句。
「美麗，以前賣羊和賣樹的錢在你那裏保管，還剩多少？把那筆錢拿出來給你二哥辦理後事吧！」
」爹，那筆錢當初是在我這裏保管，這話沒錯。但是這些年裏，不說平時建黨照顧你多少了，單說你去了多少次衛生院，去了多少次醫院，你自己算算，一共花了多少錢，這些錢一直都是建黨結的吧。我說實話，賣羊和賣樹的錢早花完了，還不夠嘞。你要是把每筆費用都算清楚了，不但不能從我這拿錢，你還得補不少錢給我呢！「
「你還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無理也要咬三分！」李建黨對美麗忍無可忍。
」說不過我就開始罵人了！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你沒照顧爹，你還有理了！「
李建國和美麗吵個不停。
「美麗，大哥，你們別吵了。這錢我出。」李建黨不想聽他們吵下去，說道。
「你知不知道辦這事要花多少錢，你怎麼出的起！還有，你的錢從哪裏來？你是不是背着我藏錢了？家裏現在還欠著外債呢，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你在這裏充大款，你好意思嗎？啊？我告訴你，就算你有錢，那也是動的家裏的錢，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亂用。這錢說到底也不該我們一家出！」
」哎，我老了。這事我想管也管不了。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老李又氣又無奈地說。
」爹，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是長輩，是一家之主。這事應該你來定，大家有誰敢不尊敬你。現在你說話最有份量，這事到底該怎麼辦，誰來辦，還是得你說話才行。「美麗不同意，她非要把這個問題推給老李。
老李沒有辦法。
他知道李建國在城裏的生活條件肯定要好過李建黨。雖然美麗這個人愛計較脾氣也不好，但是這些年他只有一個兒子住在村裏在他身邊，平時也只有這一個兒子可以照顧着他，李建國遠在城裏，自然是沒有條件在老李左右照顧的。
如果讓他一定要選一個兒子受委屈的話，他只能選擇李建國。
每次都是這樣，彷彿李建國受委屈是註定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建國，你是老大，這個錢你出吧！給你弟弟把後事辦了！建黨出力，你出錢。「
「爹！」
李建黨喊了一聲，表達他的不滿。但是既然老李這樣說了，他知道自己無法改變老李的決定。
「大不了以後你不用養活我了。」老李被失去兒子的痛苦和其他孩子的爭吵弄得快崩潰了，他失去了耐心，說起氣話來。
這樣的情景，對老李實在是巨大的折磨，他只想儘快結束這出鬧劇，讓李建軍儘快入土為安。
「好。爹，這話可是你說的。」李建國憤憤地說着。
他不明白，為什麼從小到大，老李從來都不向著他，不管誰做錯了事，他都要承擔責任。
難道僅僅因為他是老大嗎？
為什麼老李做任何決定都不提前告訴他，甚至連事後的解釋也沒有，現在更是連他詢問的權利都剝奪了。
李建國對老李徹底失去了信心，他對自己和老李之間的親情感到絕望。他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老李親生的。
老李說完這話，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馬上就後悔了。
老李明明想跟李建國和解，解除父子之間的矛盾，但是沒想到卻又一次傷了李建國的心。
但是老李有什麼辦法呢？
他知道，李建黨剛借了錢打算建房子，本身還欠著外債，又哪裏來的錢辦理李建軍的後事呢；美麗那邊，如果李建黨一個人出錢，美麗指定又是要發一通脾氣，跟李建黨吵個沒完；團圓那邊，他更不忍心讓她拿錢出來，即使他老了，即使團圓沒告訴他，他也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個孫女的日子過得並不順利，她也沒有錢。
大概只有李建國能拿得出這筆錢了，並且老李不會有其他方面的擔憂。
死者為大。李建軍的後事不能等。
爭吵過後，不管每個人的心裏是怎麼想的，大家還是齊心協力把李建軍的後事辦了。
李建黨跟李建國商量，兩兄弟一人出一半費用，這樣不至於一個人出錢太多，對兩人都公平。但是這個想法被李建國拒絕了，他想要跟老李證明什麼似的，堅持按照老李說的，自己出錢，李建黨出力。
然後，李建國離開了，對老李說的話仍耿耿於懷。
團圓也再次離開了，回到了她的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