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我沒有殺人

七月十一日，6:00，晴

滿目狼藉的青銅棺內，只剩下還在喘氣沒有死去的鐘寧和殷琒。

與陰陽界融合的青銅棺隨著時間移動，逐漸被陰陽界所同化，周圍灰色氣體翻湧的活力慢慢降低，到最後一動不動。

「時間快到了，該把寧小子叫醒了。」血魔察覺到陰陽界的活力正在消散，他就知道陰陽界快要與陽間分開。

「喂，寧小子還沒有睡夠嗎？」血魔的聲音如同早晨起來的鬧鐘，敲響沉睡中的鐘寧。

「呃......」鍾寧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身上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的哼出聲，感受身上的血液乾枯使得身體發黏，此刻鐘寧唯一的想法就是閉上眼睛找個舒服的姿勢泡在溫暖的浴缸里。

鍾寧一點都不想動，也不想說話，就想這麼靜靜的躺著。

剛才好像夢到第一次與李沫說話，想著這一次沒有辜負李沫對自己的信任，嘴角不由自主的咧開，笑容還沒露出，鍾寧就齜牙咧嘴的抽動嘴角。

這一次受傷太嚴重了，尤其是後背處的傷，幸好血魂術有自動療愈的效果，身上多處骨折已經慢慢癒合，但疲憊感和飢餓感並不能消除掉。

「別發獃了，一會兒陰陽界就消失了，那個孩子犧牲自己強行封印了伏屍，順帶著也把青銅棺徹底的帶進陰陽界，這處陰陽界只要天一亮就會消失，不會再出現了。」

鍾寧只想跟血魔說：「關我什麼事，我現在只想躺著不動！」

可惜現在的他根本不想張嘴。

「白痴，你想什麼我都知道，沒有了青銅棺到時候三重塔和封魔井都會因為封印被破解而崩塌，等到天一亮，陰陽界消失，你就會被壓在廢墟下，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要是想死不要拉著我。」血魔沒有開玩笑，他可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完全是替鍾寧著想。

說是為鍾寧著想，實際上還是為自己。

「快動起來吧，陰陽界就要消失了！」血魔催促鍾寧趕快行動起來。

血魔剛催完，從陰陽界流露出來的灰色氣體就像在外頭瘋玩一天的兒童，到夜晚被各自己的家長叫回家裡，連帶著也把青銅棺帶走。

只剩下一座空曠曠被土壤包裹著的空間，緊接著上方開始顫動起來，不時有土塊從上面落下。

鍾寧意識到再不行動起來，真的會被壓在地下。

雙手撐起身體，目光看到殷琒依然睜著眼睛躺在地上，此時殷琒的身上已有不少的泥土覆蓋其上。

不知道為什麼，鍾寧鬼使神差的利用血線把殷琒拉到身旁，隨後一直握在手中的血刀在鍾寧的操控下化為一灘血水，以鍾寧為中心形成一個半圓球把鍾寧和殷琒護在其中。

「嘖嘖，寧小子我真是搞不懂你，救他幹嘛？難道是大發善心？」血魔可不信鍾寧會突然大發善心，畢竟殷琒可是不折不扣的殺人狂魔，還對鍾寧抱有殺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他給我的感覺並不像是一個壞人吧。」鍾寧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吐舌聳肩表示沒有理由。

「好吧，你愛幹嘛就幹嘛，反正別老沒事找死就行！」血魔也懶得跟鍾寧再去計較。

頭頂上方的震動愈加劇烈，隨著一陣「轟隆」聲，鍾寧與殷琒被頭頂上的泥土所掩埋，血色的半圓球徹底的看不見，有的只是單調顏色的泥土和倒塌下來的瓦磚。

等到震動停止，成為一片廢墟的三重塔在一聲爆炸下，

出現一個深坑，爆炸產生的塵土瀰漫在廢墟中。

「呸，呸，呸！」鍾寧吐出隨爆炸進入嘴中的泥土。

鍾寧是等三重塔和封魔井坍塌徹底停下，再利用鮮血形成的防護罩炸出一片天空。

疲憊感和飢餓感令鍾寧倍感難受，最令鍾寧難受的還是飢餓感，這一晚不斷的戰鬥和使用血魂術，對精神和身體消耗太大。

現在要是擺在鍾寧面前一隻烤乳豬，鍾寧都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瘋狂撕咬，為了就是消除飢餓感。

餓的鐘寧一點都不想動彈，成大字躺在坑中，看向有些發白的天空，東邊的太陽徐徐升起，早上的陽光沒有中午的那麼刺眼，那麼毒辣，反倒是有一種柔和。

就像有人拿著柔軟的毛巾撫過身體，那麼令人舒適與安心。

好想這一刻被定格住，留下這令人難以遺忘的舒適感。

「為什麼救我？」殷琒的聲音有些突兀，打亂鍾寧想要陷入沉睡以此來抵抗飢餓感。

王鴻的蛇毒也隨著時間慢慢被殷琒行屍的身體所化解，此刻的他能夠張開嘴巴發出聲音，今夜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看著鍾寧為了攔住伏屍給王馨源爭取時間，不顧自己生命安危，死死地拖住伏屍。

如果換位思考，殷琒處在鍾寧位置，他能阻擋住伏屍給王馨源爭取時間嗎？

通過一晚上的回想，殷琒只能苦笑的搖頭回答不能，可能在伏屍的第一拳下他就被咂的稀巴爛，殷琒自認在伏屍的面前自己不過是個垃圾。

所以對鍾寧的天賦更是羨慕與欽佩，人光有天賦還是不夠，還有平日以來的積累。

更讓殷琒震驚的還是是鍾寧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傾盡所有，只為了回應鐘寧心愛之人的信任。

這是什麼樣的情感在支撐著鍾寧，在這浮躁快節奏的社會中，還有人能夠保持那份最純粹的愛情，這讓殷琒羨慕不已。

殷琒不是沒有談過戀愛，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中，再怎麼淡泊名利的人終究還是會向金錢看起，所以為了迎合這個社會殷琒不斷努力去掙錢，然而他卻倒在這條路上。

想想也是很搞笑的，努力了這麼久，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原來努力不一定會成功。

「救你是因為你給我的感覺並不像是一個壞人。」鍾寧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說出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殷琒覺得鍾寧的回答出人意料，這是殷琒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不是一個壞人，躺在鍾寧身邊，對著有些發白的天空狂笑道：「哈哈，你太有意思了，竟然說一個殺人狂魔不是一個壞人，嘔......」

殷琒笑著笑著，口中吐出一口鮮血。

「有意思有什麼用，還不是得乖乖躺在這裡曬太陽，我倒是想有人過來把咱兩帶走，然後美美的吃上一頓好吃的，我肚子餓的有些抽搐了。」鍾寧餓得有些發懵，現在誰要是能給口吃的，讓他現在死都行。

殷琒眼神低落，抿了抿嘴角上有些發苦的鮮血，嘴角若有若無的苦笑，聲音有些低沉說道：「抱歉，今天......」

「不要說抱歉，我知道你的意思，就算沒有你，王鴻也會去找其他人，只能說你在對的時間出現對的地方，再說了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沒用，萬幸的是重新把這裡封印住了，沒有造成更大的危害就夠了！」鍾寧對殷琒沒有什麼惡意，有的只不過是惋惜。

「呵，看來我還真的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殷琒的話語滿是對自己的嘲諷。

「其實，你沒有殺過人，對吧？」鍾寧躺在地上扭過頭，一臉認真問。

殷琒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懷疑聽錯了，看著鍾寧的眼神呆愣住，聲音有些沙啞和結巴：「你......說什麼？」

「唉，我說你沒有殺過人，對吧？」鍾寧嘆了口氣，無奈的再說一遍，他是真想節省一些體力。

「你怎麼知道的？」殷琒這一句話問出，充分的暴露出自己沒有殺過人的事實。

說完這句話殷琒後悔了，因為自己的秘密被人給發現了。

「因為真正的殺人狂魔不會對人有任何憐憫之心，而你並不是一個真正冷血無情之人，尤其是你看向我和王馨源的眼神，有同情，有悲傷，有憐憫，這不是一個殺人狂魔應有的眼神，記住一個人的眼神是永遠不會欺騙自己的。」鍾寧豎起兩根手指，指向殷琒的眼睛。

殷琒的眼角在太陽的照射下泛起晶瑩的淚花，殷琒趕緊捂住自己難堪的模樣，但微弱的哭腔聲始終隱瞞不了手下那張被帶有悔恨的臉。

殷琒第一次覺得有人懂自己真好，這麼多年來埋頭工作中，真正的知心朋友一個都沒有，沒想到在這種地方能遇到一個懂自己的人，說不出來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其實我還知道，你挖出來的心並沒有吃掉。」鍾寧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新聞報道中殷琒可是一個殺完人還會把心挖走。

「嗯？寧小子你怎麼知道的？」血魔疑惑的問。

「前輩，您也說過行屍需要吃人心來保持生機，而殷琒沒有殺人，也代表著他沒有吃，更重要的是他總是咳血，並且每次咳血都會避開王鴻。」鍾寧把自己的分析說給血魔。

血魔一聽，腦中回憶殷琒的表現，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如此，這小子真傻假傻，明明要死之人變成行屍來延緩生機，竟然不去吃人心，想不通他在想什麼。」

「這都被你看出，還有什麼是你看不出來的？」殷琒對鍾寧徹底的服了，自己好像赤身裸體的站在鍾寧面前，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暫且就看出這些！」鍾寧吐出一口氣，表情略顯無奈。

實際上這也是鍾寧通過血魔所說，加上殷琒種種表現看出來的。

「的確，心是我挖的，為了就是迷惑王鴻，讓他以為我吃了，並一直受他的擺控。」殷琒說，「哈哈，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我這麼做同樣是為了欺騙他，讓他以為我一直受到擺控，實際上我也是做那黃雀在後的勾當，只是沒想到還是鬥不過他，嘔......」

殷琒說的有些激動，捂著嘴巴又吐出一口鮮血，看著手中鮮紅的血液幽幽的說道：「我已經活不過今年了」

「唉！」鍾寧輕嘆一口氣，他是明白殷琒與王鴻兩人都是相互利用彼此，王鴻是看出殷琒絕對不會殺人，為了控制住殷琒，索性自己把人殺了，讓殷琒自己去挖，然後讓殷琒吃掉。

沒想到被殷琒反手利用，還差一點被殷琒成功，沒想到王鴻對殷琒警惕心一直沒有放下。

鍾寧甚至懷疑殷琒故意暴露自己為了就是增加王鴻的可信度，看來殷琒也是個狠人。

沒有人心的維持，按照血魔說的，殷琒會慢慢死去，看來殷琒的確活不過今年了。

「為什麼不吃呢？你明明那麼渴望活下去？」鍾寧疑惑的問，鍾寧不相信殷琒明明那麼渴望生命，明明那麼想活下去，擺在眼前的機會，殷琒竟然放棄，這是鍾寧最不解的地方。

「你問了這麼多，該輪到我了吧？」殷琒沒有回答鍾寧這個問題，「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當時的答案。」

鍾寧這才想到當時殷琒沖自己咆哮所說的問題，問他會為了見到心愛之人而去殺人嗎？

「不會，我不會為了見到李沫去殺無辜之人，除非這個人是讓李沫失蹤的人！」鍾寧說的非常果斷，「如果非要讓我殺人，那麼我會先殺了我自己！」

「哈哈，跟我一樣的選擇！」殷琒大笑，沒有什麼比遇到跟自己想法一樣的人，更令人開心。

「我當時就是這麼選擇，我讓王鴻殺的都不是什麼好人，全部都是社會中的渣滓，但我終究還是幫凶，我不會逃避自己犯下的過錯。」殷琒敢作敢當，錯了就是錯了，哪怕是站在一旁看著行兇者犯罪，對於他來說同樣也是錯的。

「哈哈，你還說我有意思，我覺得你才是更有意思的人。」鍾寧搖頭大笑，世上總有那麼一些為了不違背自己內心意願的蠢人，這種人既讓人覺得可笑，又讓人覺得可悲。

如果換個意志不堅定的人站在殷琒的位置，想必早就拋棄自己作為人的身份，轉身投入黑暗，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從而加害他人獲得慾望，這樣人無疑是令人唾棄和不齒。

想想在這個世上這樣的人並不少，相反那些為了自己私慾不擇手段的人比那些無辜之人活的還要好。

這個世界還真是不公平啊！